一聽說趙栩發火是因為比賽詩詞輸了,秦浪問道:“昨兒輸了干嘛今兒才發火?你丫的挺能忍啊!”
“別挖苦我了,這不是給氣的嘛。”趙栩用力撓了撓腦袋,愁眉苦臉地道:“吟詩作詞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輸就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昨兒臨走時父皇說兩日后要再比試一場,我讓白修那老閹貨找了個書生來代筆,誰知道這廝寫的東西平淡無奇,拿到父皇和眾大臣面前少不得又要遭他們恥笑,所以我這才動了怒。”
“我說你至于嗎?”秦浪聞言白了趙栩一眼,吱溜一口就把面前酒杯里的酒給干了。
趙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出來,嘆氣道:“我也不想發火,這不是沒忍住嘛。”
“瞧你丫的這點兒出息,哥們兒都不好意思說你。”
話音剛落,趙栩忽然愣了一下,隨即猛地扭頭對秦浪道:“我聽說你在和楊逆大戰時吟了一首詩,就那什么待到神兵從天降,風卷殘云破敵營,我跟你說,簡直是絕了;今兒你來得正是時候,我這代筆的人可就非你莫屬了,你可千萬不能推辭。”
“找我代筆也不是不行。”秦浪端起酒杯輕輕晃著,幽幽地道:“不過我這人寫詩詞有個特點,得受點兒刺激才能寫出好東西來,受的刺激越大寫出來的東西越有水平。”
趙栩哼哼了兩聲,噘著嘴道:“又想從哥們兒這兒撈銀子了是吧?”
“話說得太難聽了,這叫物有所值,你丫的懂不懂。”
“要是我只給你五兩銀子呢?”
“那哥們兒就只能寫出五兩銀子水平的東西來。”
趙栩聞言嘿嘿一笑,從懷里摸了五兩散碎銀子出來放到桌上,道:“先來首五兩銀子的詩詞讓我聽聽。”
“沒問題。”秦浪伸手將銀子捏在了手里,悠然念道:“聽好了啊!山下一群鵝,噓聲趕落河;落河捉鵝醫肚餓,吃完回家玩老婆。”
趙栩眨巴了幾下他的小眼睛,傻傻地道:“就這個?”
秦浪點點頭,理直氣壯地道:“五兩銀子你還想要什么水平的?要不你再加一兩銀子,哥們兒給你換成山下一群雞?”
“別貧嘴,這詩也太那什么了吧。”趙栩皺著眉頭狠狠的在腦袋上撓了兩下,忽然一本正經地道:“如果給你一萬兩銀子,你能作出什么樣的詩詞來?”
“靠!你丫的這是要發瘋啊!”秦浪瞪了瞪眼,道:“一萬兩銀子作出來的詩詞不說名垂千古,那怎么著也得流芳百世吧。”
“這倆詞兒意思聽著差不多。”趙栩喝了一口酒,忽然猛地一拍桌子,高聲道:“行,就給你一萬兩銀子,你得替我好好作出一首詩詞來嚇嚇他們。”
“成交。”秦浪端起酒杯就和趙栩碰了一下,然后昂起脖子一飲而盡;有銀子不賺那是王八蛋,你要瘋哥們兒陪你,反正我又不吃虧。
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秦浪道:“銀子呢?”
“急什么。”趙栩白了他一眼,道:“你作完了詩詞自然會給你的。”
“行啊!你堂堂濟王應該不會賴賬的。”秦浪點了點頭,又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對了,這要作的詩詞可有什么要求沒有?”
趙栩道:“有要求,每次宮中的詩詞大會父皇都會變著方的換花樣,眼看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大雪紛飛,冬梅開得正艷,我從童公公那里得知,這回父皇要出的正是以雪與梅為題,詩詞歌賦隨便什么都可以,只要切題就行。”
“雪與梅啊!”秦浪搖著筷子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哥們兒給你來一首《雪梅》。”
趙栩聞言趴在桌子上急不可待地道:“快快快,趕緊念念。”
秦浪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搖頭晃腦地念道:“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并作十分春。”
趙栩眨了眨眼睛,略有不滿道:“這首詩聽來很是一般,恐怕不值一萬兩吧?”
靠!你個不識貨的兔崽子,盧梅坡最牛逼的兩首雪梅詩之一你丫的居然說很是一般?秦浪氣得白眼直翻,破口罵道:“死胖子,明兒晚上你只管把這首詩拿到皇宮里大聲的念出來,要是有人說作得不好老子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用;麻痹的,這等佳作你丫的還挑三揀四,真是個豬腦子!”
“這么說這真是好詩?”趙栩仍舊半信半疑。
“愛信不信。”秦浪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再理他。
趙栩一看這廝生氣了,趕緊湊過來賠笑道:“秦兄,你別這么小氣行嗎?我信這是首好詩,這總可以了吧。”
秦浪扭頭瞪了他一眼,道:“既然信了就好好背下來,免得到時候出洋相;對了,銀子呢?”
“秦兄真是愛財如命啊!”趙栩呵呵一笑,道:“上次咱們在大名府撈的那五十萬兩銀子不都在你那兒嗎?你從本王的份子里扣除便是。”
兔崽子學精了,哥們兒還以為你把那五十萬兩銀子都給忘了呢;秦浪癟了癟嘴,也沒再說什么,倆人又喝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這才各自回房睡覺去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喝得頭昏腦漲的趙栩這才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問之下才知道秦浪這廝還在睡,于是趙栩也沒打攪他,而是一面登上馬車去往皇宮一面在車廂里背起了秦浪所作的《雪梅》來。
按照慣例,進宮后趙栩先去拜見了父親徽宗皇帝,接著又去自己的母后鄭皇后以及幾位貴妃那里問了安,足足折騰了一個下午,這才筋疲力盡的來到了紫宸殿。
此時的紫宸殿可謂熱鬧非凡,隨便拎出一位來那都是跺跺腳整個大宋都要抖三抖的牛逼人物,穿梭于人流如織的大殿,趙栩尋了一張空桌子坐下,然后百無聊賴的拿起酒杯自飲自樂起來。
正喝得起勁兒,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趙栩扭頭一看,原來是莘王趙植。
趙植是徽宗皇帝的第十二子,生母是已經過世的懿肅貴妃王氏,比趙栩小兩歲;與趙栩的肥頭大耳不同,這位莘王爺的身材堪稱黃金比例,左右上下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都是極佳,而且他長得眉清目秀,頗有徽宗皇帝年輕時的神韻,加上又是皇宮里出了名的乖寶寶,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因此頗得徽宗皇帝喜愛;然而就是這樣兩個不同性格、不同樣貌且同父異母的兄弟卻走得極近,簡直好到了可以一條內褲倆人穿的地步,這在缺少人情味兒的皇宮大內絕對是堪稱異數。
“十二弟,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到。”趙值一邊說就一邊在趙栩身旁坐了下來,低聲問道:“七哥,你的詩詞準備得如何了?前日你的表現可讓父皇大為光火,這次可千萬得拿點兒好的作品出來才行。”
趙栩自信滿滿地笑道:“十二弟放心,皇兄我這次準備充分,保證把他們全給震住。”
趙值聞言大喜,開心道:“如此甚好,那小弟就預祝皇兄旗開得勝了。”
“必須的。”趙栩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目光一抬,卻發現人群中有個家伙在對著自己笑,那笑容中充滿了鄙視不說,而且這廝還正和英國公蔡攸的兒子蔡橫在對著自己指指點點的,看得趙栩心里好不窩火。
趙值此時也看到了對面的二人,站在蔡橫身旁的正是宋徽宗第五子肅王趙樞,這廝似乎天生就看趙栩不順眼似的,從小欺負他不說,一有機會也不忘在徽宗皇帝及群臣面前挖苦自己的這個親弟弟幾句,因此朝中都知道這二人勢如水火,互相極不欣賞。
一看趙栩臉色不對,趙值頓時嚇得不輕,別看他在秦浪面前嬉皮笑臉的,這廝可是徽宗皇帝眾多子女中脾氣最暴的一位,幾年前就因為趙樞出言奚落了他幾句,趙栩就當著皇帝和滿朝文武的面兒直接沖過去用他的肥腦袋狠狠頂在了趙樞的胸口上,當場就把趙樞給頂了個四腳朝天,要不是有侍衛及時出來制止,這丫的還打算撲上去乘勝追擊呢,就為這事兒,徽宗皇帝整整禁足了他三個月。
“七哥,算了,父皇馬上就來了,犯不著跟這兩個沒皮沒臉的家伙生氣,來來來,咱們喝酒。”趙值使勁兒勸說著趙栩,生怕這廝腦子一熱又當著眾人的面兒再打一架。
“狗雜碎。“趙栩喃喃的罵了一聲,這才扭頭道:“你說得對,老子懶得理他們,來,喝酒。”
聽了這話,趙值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算落到了地上。
然而你不找麻煩,麻煩卻偏偏要來找你;看到趙栩和趙值不搭理自己,趙樞很是不爽,他帶著蔡橫閑庭信步一般走了過來,嘻嘻笑道:“七弟、十二弟,喝酒呢?”
“這還用問?你自己沒長眼睛啊?”趙栩抬頭白了他一眼,然后一口就把杯里的酒給干了,臉上怒意漸濃。
趙樞也不生氣,臉上依舊掛著一副很討人厭的笑容,問道:“不知今日的詩詞大會七弟準備得如何了?為兄近日作得佳詩幾首,要不要送你一首?”
趙栩此時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挖苦道:“就你作的那王八詩也敢拿到這兒來顯擺,也不怕遭人恥笑;該哪兒涼快哪兒涼快去吧,別影響小爺喝酒。”
趙樞一甩衣袖,轉身怒道:“不識抬舉的東西,哼!”
“你他娘的說什么呢?”趙栩還是沒忍住,捏著拳頭就站了起來,眼看一場真人大戰就要爆發,趙值嚇得臉都綠了;關鍵時刻,當值太監忽然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一時間喧鬧的大殿頓時恢復了寧靜,所有人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值跪在地上大松了一口氣,心下暗道,父皇來得可真是時候,再晚一會兒,這架非打起來不可,真是萬幸、萬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