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從隋唐時期開始,蘇杭一帶就成為了鐘靈俊秀之地的別稱,這里有號稱天下第一大潮的錢塘,有浩渺太湖,滋潤良田萬頃。
大宋朝寬松的社會環境造就了市民經濟的繁榮,而包含蘇杭在內的兩浙路,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宋仁宗曾經私下里談起兩浙路,稱呼其為東南最富庶之地,京杭運河和大江帶來的便利運輸繁榮了這里的經濟,縱觀整個宋朝,兩浙路在天下經濟的地位里都首屈一指。
呂璟此次出行除了李廌隨同外,只有孫寂然隨同侍衛,輕車快馬到達岳州之后改乘舟船,沿大江南下,一日千里,兩岸的繁華比比可見。
尤其是當呂璟從江州一帶正式進入兩浙路,沿途隨處可見阡陌縱橫,農人們滿臉笑容的在田壟間忙碌。
兩浙路和荊湖南路同為大宋重要糧倉,但是這里的人口卻足有三百萬戶,位居全國第一,人口密度遠非荊湖可比。
而且來往客商眾多,完善的驛傳系統和便利道路將這里和整個大宋勾連,繁榮著每一處微小區域的經濟。
蘇頌在以揚州知州致仕之后,就選擇了在杭州安置,除了喜愛這里的繁華,西子湖畔風光,和這里冠絕大宋朝的文化氣息,無疑也深深吸引著他。
為了盡早相見,呂璟一行人并未在兩浙路境內多做停留,沿河不斷南行,一直到達江寧府才稍作停歇,沿運河繼續向南,于兩日之后,到達杭州境內的小鎮安溪。
“官人,都安置妥當了,且去安歇吧?!睂O寂然一身道袍,樣貌看起來只是個清秀道士,身上的氣機卻充滿冰寒。
自從走出鬼門關,他的性格里就多了一絲森寒,呂璟雖然有所察覺,卻一直沒有多言。
“不急,我等這一路顛簸,好不容易有了時間,師兄可有心思和我等品嘗下的吳越美味?”
李廌這一路上本來就是抱著增漲見識的心思,聞言不禁點了點頭,兩浙路文風頗盛,既然來了,總要見識一番。
三人達成了共同意見,在驛館簡單收拾一番,朝小廝打聽過后直接向安溪鎮最繁鬧的市肆行去。
此時正是夜色初顯之時,離開驛館,遠遠望去可見燈火璀璨,沿著街道如畫卷般鋪展,來往行人走動言語,小小城鎮,卻給呂璟一種來到畫卷般的感受!
“這天下,也只有我大宋如斯繁華!”李廌看著來往人流川息,忍不住低聲贊嘆。
呂璟笑了笑,沒有多言,帶著二人穿街過巷,很快來到一處人流頗多的酒肆。
“客官里面請,咱們大河酒肆可是老字號了,一應時令都有供應?!?
小廝招呼的很是熱情,呂璟隨意選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幾道海產,有八鮮海珍,火炙蝦糜等,冷熱吃食很快擺滿了食案。
更有酒肆特產的藥制黃酒正好燒到溫熱,一口下去渾身舒暢,看著眼前景致,似有千般風光,盡入心中之感。
“當浮一大白!”李廌和呂璟同時飲盡,孫寂然沉默的坐在一旁,只是默默品嘗難得一見的海珍。
就在此時,店鋪外忽然走來一隊裝扮特殊的僧人,為首者慈眉善目,長須直達膝間。
瞧見是僧侶過路,酒肆小廝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幾分不耐,正想隨意打發,卻見那老僧直接將一副食案占據。
“好酒好肉,把你們這里有的都給老衲來一份?!?
老僧雙手合十,神色間依舊慈眉善目,出手卻十分闊綽,直接將一錠拳頭大小的碎銀扔下。
小廝雙目放光的收了銀子,歡喜著連忙前去準備,誰知這行僧人的行徑卻惹怒了鄰座客人。
“一群花和尚,拿了信徒的供奉卻要來吃酒尋樂,依某家看,官家就該禁佛!”
膀大腰圓的漢子許是吃多了酒,看見一群和尚竟然如此闊綽,不禁開口和同伙喝罵了兩句。
老僧神色如常沒有動靜,在他身邊的一個小沙彌卻忍不住,腳步一邁,竟直接祭出了拳頭!
呂璟的位置正好在中間位置,自然看的真切。
那漢子看似胡言亂語,其實眼神一直在盯著老僧的褡褳看,身邊的幾個同伙也是個個面向兇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營生的人物。
小沙彌邁步上前,那些漢子們卻同時佞笑,竟直接拔出了隨身兵器,嚇得酒肆里其他人急忙避讓。
一陣刀光劍影!漢子們敢于惹事自然有幾分本事,手中刀劍舞的飛起,木屑亂飛,喊殺聲屢屢不絕。
然而面對這樣的危機,那小沙彌卻沒有絲毫慌張,身子眼看著就要撞上遞來的刀刃,卻陡然間來了個鐵板橋!
雙臂如鐵鉗般發力,看似平平無奇的身軀,竟發力將一個漢子直接舉起,狠狠砸下了那一片刀林劍雨!
殷紅的鮮血瞬間飛濺,漢子們眼看著誤傷了同伙,更是心中憤慨,怒吼一聲紛紛朝小沙彌殺來。
結果,自然完全不是對手,就連身為看客的呂璟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小沙彌就已經空手奪過一柄長刀,頃刻間連斬五人,整個地面都被血泊布滿。
如斯兇殘!
“官人,這沙彌修的是佛門外道功夫,恐怕有些來歷,我等還是先行離去吧?!睂O寂然似乎看出了什么,開口言語。
呂璟點了點頭,拉起旁邊已經有些呆滯的李廌,正要離開酒肆,卻忽然發現那小沙彌目光正好扭轉過來。
“不知道友來自何方?小僧鄧元覺自行討教?!?
一語落下,甚至不等孫寂然開口應和,小沙彌足腳一踏,罡烈的拳風就直接罩來!
“武當山孫寂然!”獲得呂璟目光應允,心中惱怒的孫寂然也盡數放開,抽劍直斬,每一擊給有秋水望斷之感。
佛道兩派子弟,一個拳腳剛猛,出手間大開大合,另一個劍法精妙,深得上清妙法奧義,打的可謂是旗鼓相當,來往不休。
呂璟示意李廌徑自落座,神色間沒有絲毫急躁,只是安靜的欣賞孫寂然和鄧元覺的比斗。
而此時隨著時間的延續,臨近得了通報的鋪兵們也紛紛前來,就連官府衙役也被驚動,驅散人群之后,卻都沒有貿然上前,任由孫寂然二人繼續在酒肆內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