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泉門呂家宅子,廢了好大一番口舌,呂璟總算是讓秦觀臉色好看一些,陳師錫也在一旁接連幫著勸說。
“果真如你所說,讓處度他們?nèi)q漲見識也好,曹家那小子也帶了不少人手。”秦觀撫了撫胡須,復(fù)又瞪了呂璟一眼。
“只是老夫這里你好糊弄,仲馮兄和曹家那里,怕是少不了要尋你的干系!”
呂璟沉默,劉奉世那里還好說,畢竟有些交情,只要劉赟他們能夠安然歸來,也就不會多加怪罪,可曹家......
“大郎,剛從府衙回來?”秦觀開口詢問道。
嗯了一聲,呂璟將自己在府衙的遭遇向秦觀和陳師錫一一說明。
“楊三變這個家伙,貪財無義,滿腦子都是利益!大郎你不用擔心,那什么郴連道讓他自己修去,章相公看他可也是不順眼的!”陳師錫擺了擺手,他最是看不慣這等人的嘴臉。
秦觀也將目光落在呂璟身上,目中的支持不言自明。
“伯修先生,沒事的,小子可以應(yīng)付,楊知州既然想讓中介所接下這個活計,接下就是,您忘了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呂璟心中已有規(guī)劃,你楊三變想要坑我,行,咱們就看著到最后是誰坑誰!
“牙尖嘴利就是你最大的本事!”陳師錫忍不住笑了起來,秦觀也無奈的看了呂璟兩眼。
尷尬,大寫的尷尬,呂璟想說自己不缺生財?shù)谋臼?.....
“大郎,仲馮兄此次被朝中召回未必是好事,以老夫之見,恐怕是他們不想再放他在這偏遠之地,萬一做出些事情來,以官家的性子,說不定就委以重任。”
呂璟嘆了口氣,心里也很認同秦觀的說法,劉奉世剛剛借著諸多事宜立下些功勞,身為新黨中人的曾布就急不可耐的上書舉薦,實在反常。
“曾大人怎么說?山中情況動蕩,他們就不擔心嗎?”呂璟很是不解的開口詢問。
“吳毅削籍編管雷州,他兒子吳珂也招出了贓銀存放的地方,曾大人已經(jīng)下了判令了。”陳師錫介紹了情況。
“大郎,曾家在嶺南一帶交際也算廣闊,臨走時曾肇大人還特意吩咐,說讓你不要太過擔憂,蠻族動蕩確實是常有的現(xiàn)象。”
言語完畢,秦觀神態(tài)一變,很是認真的詢問道:“大郎,你跟老夫說實話,蠻族的情況確實很危急?還是你......”
呂璟一愣,思緒在這一刻驟然清楚起來,不是曾肇等人不知道怎樣做事,只是在現(xiàn)有格局下,他們將這視為了舊黨妄圖復(fù)興的手段!
蠻族動蕩確實年年有,再加上贓款起出,案子判下,此事結(jié)束合情合理。
可呂璟心里很清楚,這次的蠻族動蕩絕非尋常,更何況其中還有吳家等大族的參與!
“師兄,不止如此,瑤族那里怕是也不安穩(wěn)......”
秦觀沉聲應(yīng)了一下,隨后說道:“如此一來,老夫怕是要給官家上個折子了......”
“恐怕不行,曾相公此舉意思很明顯,少游兄你上折子恐怕也會適得其反。”陳師錫開口說道。
“難道就要等蠻族席卷嶺南之時,他們才肯相信不是我們的手腳?曾家就沒有一點消息?實在荒唐!”秦老學士的憤青氣息顯然正在涌動。
“師兄,此事還是先放放吧,蠻族估計也需要些時日準備,小子試試能不能說服楊知州。”呂璟思前想后,也覺得如今不能冒然出頭,只能盡力爭取。
秦觀沉默了一會,陳師錫也顯得興致乏乏,越來越擴大化的黨爭,正在無形中不斷造成損害。
而呂璟心里更清楚,自己必須在明年周文館之獄爆發(fā)前,取得哲宗的信任,否則,舊黨中人再度遭貶,劉摯和梁燾兩位舊黨大佬不明不白的身死,呂大防也死在再度貶謫的路上,獨木難支的秦觀和蘇軾等人在哲宗朝復(fù)起的希望將會大大降低。
“大郎,曾大人走之前給你留了些獎賞,讓雷正帶你過去看看吧,我們兩個老家伙都乏了。”秦觀起了身,陳師錫也跟著向后院走去,背影頗有些蕭索。
呂璟嘆息一聲,只能希望東江湖書院建立起來后,能讓這兩位振作起來吧。
“少爺請跟我來,曾大人還是個好官的。”雷正一邊說著,一邊將呂璟向廂房迎去。
剛踏入房門,一個身影就朝呂璟撲來,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
“琴箏姑娘?”呂璟只是下意識的伸手抱緊,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手感很好。
琴箏此時也羞紅了臉,輕哼了一句,連忙掙開呂璟懷抱,面色嫣然的站到一旁。
“正則?承建?阿俊?”呂璟心里也不知說什么,連忙轉(zhuǎn)移注意力,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還有三人,正一臉壞笑的看向自己。
“少爺,要不我們幾個先去忙?”呂方笑的最歡暢,呂璟即將年滿十六,若是連個暖床的都沒有,可就是他這家仆的失職。
“呂大哥,你還廢什么話,咱們快走吧,少爺一會要扣我們工錢了......”李俊一邊笑著,拉著呂方和周云清就朝外奔去。
房門關(guān)合的聲音剎那落下,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更加微妙起來。
“琴箏姑娘,你怎么......”呂璟剛想開口緩解尷尬氣氛,卻被琴箏手指堵住了嘴巴。
“曾大人抓來了那些調(diào)戲花想容姑娘的混混,從他們口中得知了很多消息,排除了呂方哥哥行兇的可能,他已經(jīng)被無罪釋放了。”
“周云清哥哥覺得曾大人有些對不住你,一氣之下就留了下來。”
“李俊哥哥呢,家里來了書信,等著你拿主意呢。”
琴箏的聲音很輕,帶著滿滿的溫柔意,像獨自居家很久的小娘子,在向官人述說家里近些時日的情況。
呂璟微笑著點頭應(yīng)和,最后卻鬼使神差的問道:“那你呢?”
琴箏的面色更紅,停了一會才說道:“曾大人幫奴家解了籍,奴和父親自然要回山中去,弟弟如今還不知去了哪里......”
“我?guī)湍阏遥黄鸾舆^來就是!”
“可是......”
“沒什么可是,你也知道,我這里不缺地方,平日里沒人收拾,你和雷叔就呆在這里,哪也不用去。”呂璟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視琴箏,從未覺得她有此刻般嬌羞美麗。
“奴家......”
“留在這里吧,再多零落,總要有個家。我還有事情,回來再送你首詞,這次絕對是我自己寫的!”
呂璟起身抱了琴箏一下,隨后打開房門,連忙向外奔去,行蹤竟有些慌張。
“誰信你!”身后琴箏開口的剎那,眼眶已被淚水沾滿......
另一邊,呂璟匆匆找到了呂方等人,自然少不了要遭受一番揶揄。
與琴箏的相見起于翠香閣一次少年間的無意爭斗,到后來嶺南食府的建立,琴箏也都幫了不少忙。
兩人間雖然沒有太過你儂我儂的交際,但呂璟并非木頭,豈能不明白佳人心意。
往日里顧慮重重所以刻意拉開了距離,自己婚約那頭毫無音信的女子反而只是推脫,此番歷經(jīng)艱苦再見到她,反而覺得,再有顧慮,反而是辜負了佳人心意......
“大郎,曾叔父那里......”周云清的聲音自一旁傳來。
呂璟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愣神了,再看旁邊,呂方正忍不住的笑。
連忙揮手制止了周云清的道歉,呂璟開口回應(yīng)道:“曾大人自有他的考量,與承載你無關(guān)的,倒是你父親那里,年關(guān)將近,留在郴州會不會讓他老人家惱怒?”
“不會的,我跟我爹說了,郴州這里將有大戰(zhàn)發(fā)生,他就立刻同意我留在這里了,男兒自當報效朝廷!”
呂璟笑了笑,不愧是能培養(yǎng)出岳飛那等人物的周侗,根正苗紅的思想原來早就有了。
“也好,咱們收拾一番,正好現(xiàn)在就有樁事情要做。”呂璟低聲言語了幾句,呂方等人紛紛點頭答應(yīng)。
收拾了行裝,幾人就乘了車架,朝原先安置牢城都的廢棄較武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