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礬樓,距離省試開始只剩下不到五日,這里的繁鬧景象依舊沒有絲毫衰減之勢。
呂璟帶著李師師在二樓尋了雅間等候,來往隨處可見吟誦文章的士子,作為大宋朝文化傳播最興盛的所在,青樓歷來就是士子們博取聲名的好去處。
不過呂璟今日前來這礬樓卻并非為此,在拜訪中書侍郎李清臣和知樞密院事曾布相繼遭到婉拒之后,他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消息。
“晁蓋,未經某同意,不許任何人進來,切記。”
耳聽著雅間外傳來幾聲富含韻律的敲門聲,呂璟整了整儀表,開口吩咐。
晁蓋悶聲應了,離開雅間的同時,有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暗自走了進來,水蛇一般的腰身來回扭動,媚眼如絲,大片裸露的雪白更是嚇得李師師直接捂上了自己眼睛。
“臣呂璟見過夫人。”
“夫人?奴如今就算在這風月場都要靠皮肉存活,談什么夫人?”
女子眼見得房門關上,言語的同時已在呂璟對面落座,雪白的肌膚泄露春光無限。
“夫人,下官此次托請徐寧冒昧請您前來,是為正事。”
“正事?對奴來說,和你這小后生歡愉一番才是正事。”
一邊說著,女子直接撂去了外衫,內里只有一件小單衣,堪堪罩住要害。
李師師在一旁早就羞紅了臉,強忍著沒有尖叫出來。
呂璟卻只是保持微笑,也沒有刻意避諱,只是掃過的目光里卻并沒有多少淫邪之意。
“小后生,你倒算是老娘見過的人里,最特殊的一個。”
女子目光和呂璟對視一會,忽然笑了起來,單手一招披上衣衫,神色變得肅穆起來。
“說吧,你明知我們孟家如今處境還來接觸,意欲何為?”
“貞娘子,若某能夠救那位脫離苦海,你們孟家肯付出怎樣的代價?”
“胡言亂語!你一介小兒......”孟忠貞的話音只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他口中的這個小兒如今可是大宋炙手可熱的官場新進,不僅深的官家喜愛,更是立下赫赫戰功,年紀輕輕就高居知州之位。
也許他真的能夠幫助自己那個可憐的妹妹?
“孟家為何要信你?”
受到孟忠貞的質疑,呂璟只是微微一笑,開口道:“孟家還能指望誰嗎?”
孟忠貞聽懂了呂璟的言外之意,如今的孟家,除了他,還有誰肯施以援手?
“好!你需要我們孟家做什么,左右活著也是無趣,就算你是最后一根稻草,老娘也只能抓牢了。”
“貞娘子放心,下官只是需要那位配合某演一出戲,不過在此之前,可還有聯絡?”
面見章惇已經過去數日,隨后李清臣和曾布的態度已經反應了很多事情。
看似平靜的大宋朝局,暗地里已經不知有多少波詭云翳交錯。
堂堂大宋左相看不懂自己所留文字的玄機?他只是不愿意做那最強的魏,而要成為唯一的晉罷了。
“瑤華宮每過半月會有小道士前去送朱砂等物,聯絡不難。”
孟忠貞沉默著點了點頭,當年因為她的一次無心之失,不僅害得自己妹妹被打落凡塵,還連累家族受難,自己也被迫成了風月女子。
這些年她強忍悲痛努力逢迎那些想在自己這里獲得獨特歡愉的男子,不就是為了多少能夠幫上自己妹妹幾分?
“如此甚好,你們孟家只要能夠確保貴人那里按計劃行事,其余皆不用多慮,靜等時機就是。”
呂璟側身來到孟忠貞身邊,又低聲言語了一陣,見后者點頭應下,這才暫時放下心來。
事情談完,呂璟并沒有立刻離去,孟忠貞很是配合的開始佯裝陪著呂璟斟酒作樂。
李師師也在一旁垂身服侍,雅間中一時間充滿女子的嬉笑聲,持續了足有一個時辰光景,孟忠貞才衣衫不整的奪門而出,眼中的媚意昭然若揭。
呂璟在雅間中又耽擱了一會,這才帶著李師師,在晁蓋護佑下會賬離開。
也就在他離開后不久,那之前對他甚為恭敬的礬樓小廝已經出現在了章惇府邸的后院。
“衙內,那小子可真是口味獨特,叫了個半老徐娘就算了,身邊還藏著李師師那個小美人,這在屋里不知怎樣歡喜呢。”
“半老徐娘?知道哪里來的嗎?”隨手甩出一錠白銀,章援開口問道。
“那哪里知道,在礬樓的客人從外面狎妓的太多了,不過那徐娘身段是真不錯,那眼神......”
“閉嘴!好生打探情報,哪那么多廢話!”
“衙內說的是,小的知錯!”眼見章援發怒,小廝連忙開口謝罪。
“行了,你下去吧,有消息再來匯報,少不了你的好處!”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章援徑直回府中忙碌去了,在他看來,那個呂璟還沒有自己年歲大,不過一個小人得志的幸臣,能成什么大事?父親還要自己派人整日盯著?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知樞密院事曾布的府中,只是他得到線人匯報消息后,眉頭卻不禁深深驟起。
“子宣兄,何故如此關注這黃口小兒?我等還是快些謀成大事才是。”
在曾布身旁,正是如今朝中的諫議大夫安惇,在官場的名聲不比楊畏好上多少。
“處厚說的是,蘇家二兄弟既然沒有親自來京,這小子又能翻起什么風浪,我等這就再將這大事好好核對一遍。”
曾布笑著應了,一邊和安惇言語,心中已經開始給自己謀取后路。
如今這大事牽扯甚廣,萬一出了變故,安惇這種瘋狗可以成為棄子,他可不能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栽進去。
這般想著,曾布在送走安惇后很快向自己在潭州的兄弟曾肇去信一封,囑咐他多多觀照老友呂大防和蘇軾,又暗自派子侄前去拜訪了蜀黨中人的李格非。
與此同時,如今身居副相之位的中書侍郎李清臣也沒有閑著,一邊接連出入恭王府拜訪趙佶,一邊又和在京中閑置多時的楊畏過從甚密。
整個東京城像是一鍋即將燒沸的水,只等著省試這頂鍋蓋掀起,就將風云突變,下起狂風暴雨。
呂璟身處劉奉世府上,每日里除了練箭溫書,此后再未外出一日。
雖然他發自內心的想阻攔這次風雨,但如果力有未逮,就只能在其中盡力找到屬于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