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還算是暖和,沒什么風,似乎有開春的跡象。一路上昭云都刻意橫在暮云和蕭隱中間,生怕一不留神就讓他們兩個人勾搭上了。
如果說暮云以前只覺得昭云是一個貌美心惡的嬌小姐,那這一路上的相處,暮云只覺得昭云是一個可憐人。
不知道蕭隱以前是用什么方法來打動她的芳心,可是看蕭隱現在對待她的態度,他根本就不愛她,或者說愛的沒有那么徹底。如果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女人這么沒有安全感,那就根本不是愛。
“姐姐,走了一路你也一定口渴了,喝點水吧!”
三個人走過山林,暮云見從山石之間傾斜下來的泉水還算干凈,自己用葫蘆裝了些先喝了幾口,見到昭云一副快要累的趴下的摸樣,便好心遞了過來。
自己單槍匹馬的,要示弱,這戲就得做的足一些。
昭云白了一眼暮云,偷偷看了看在不遠處尋找柴火的蕭隱,小聲盯著暮云說:“我可事先告訴你,南哥心里可只有我一個人,他這個人生性豁達,不拘小節,你可不要以為他對你有好感,我向你保證沒有,絕對!”
暮云迎著昭云的目光,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并沒有立即答話。她見昭云如此緊張蕭隱,當初甚至不擇手段也要放棄即將入宮選秀的機會,只為了跟他在一起,而蕭隱能夠給予她的,卻僅僅只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兌現的承諾,只覺得她真是紅塵中一癡傻人。
“你看著我做什么?!?
昭云被暮云瞧的不耐煩,嘟囔著,卻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先低下了頭。
這一低頭之間,多了幾分小女兒的情態,暮云心軟了,柔聲問道:“姐姐,你對蕭隱如此鐘情,可他對你也是這樣的嗎?”
這句話問到昭云心里去了,她倔強的回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他心中有鴻鵠之志,自然不能夠事事依我,我又何必學那些目光短淺的婦人同他計較?”
暮云笑道:“你不同他計較,卻同我計較,只因他多看了我兩眼,對嗎?”
昭云警惕起來,冷眼說道:“鐘暮云,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這時,正專心用劍砍枯樹枝的蕭隱像是聽到動靜,往這邊看了一眼,對上了暮云的視線,沖她微笑了下,暮云也低頭抿嘴含笑,十分嬌羞的摸樣,蕭隱滿意的又回臉過去,繼續伐樹。
“其實你心中未必不會明白,蕭隱心中根本就沒有你,否則怎會如此不在乎你的感受?”
不等昭云發怒,暮云先伸手按住她的胳膊安撫道:“我說這話并不是要故意挑釁你什么,你我一夕之間已經家破人亡,你終究是我姐姐,我只是不忍心看著你越陷越深?!?
聽到家破人亡這幾個字,昭云眼中果然泛出一陣迷霧,低頭看看自己凍得紅腫的雙手,和奔波一天累的酸疼的腳,心中一陣觸動。
暮云就知道這張感情牌對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大小姐總是不會失靈,正想要趁熱打鐵,繼續說下去,蕭隱卻滿載而歸走了過來,將胯下的柴火傾倒在暮云和昭云面前,笑看著暮云說:“你們兩個在聊什么呢?”
昭云也抬眼望去,卻發現蕭隱看著暮云的眼神滿是自己久未見到的溫柔,許是刺痛了心扉,站了起來,只低著頭說了一句,“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吃的?!?
蕭隱也沒有挽留,說:“去吧,小心點?!北阕叩侥涸粕磉呑拢粗?,像是對她頗為滿意的摸樣。
暮云趕緊跟著站了起來,說:“我去幫姐姐?!?
蕭隱卻拉住暮云的袖子,笑道:“她一個人足夠,你在這里多歇息一會吧。”
暮云只要應承下來,心里卻對這個男人更加不屑一顧,如此喜新厭舊貪戀美色的人,也只有昭云那樣沒頭腦的女人才會相信他有鴻鵠之志。
只怪昭云長得太美,家世又太好,這樣好的條件也很難不被處心積慮的人覬覦。
見昭云已經走遠,暮云便紅臉說道:“王爺……您干嗎這樣看著奴婢……”
蕭隱聽了,更覺得自己是個大男子,爽朗的笑道:“你生得好看,本王便多看了一會,這還不行嗎?”故意將臉湊近,說:“我說過,你只需叫我南哥便可以。”
暮云又刻意挪了挪,笑道:“多謝王爺不嫌,可承蒙太后教導,奴婢不能太沒了規矩。”
蕭隱眨了眨眼睛,頗為驚訝,問:“太后親自教導的你?”
暮云眨著天真的雙眼,用力的點點頭,說:“其實奴婢是太后特意派到乾寧殿的?!?
見蕭隱似乎略有所思,暮云又開口說道:“之前太后頗為器重奴婢的爹爹,還曾派奴婢回府探望爹爹……”蕭隱聽后,仍在思索并不接話,暮云又試探著說:“其實,在太后宮中之時,奴婢偶爾也聽過太后提及王爺來?!?
蕭隱果然開口詢問,“哦?那太后都說了什么?”
暮云心提到了嗓子眼,思索著自己接下來的每一個字,只要說錯一個,便會面臨萬劫不復的危險。
“太后與姚相商量的時候,奴婢隔得遠,可也聽到他們似乎在商量著……”她仔細的關注蕭隱的每一個表情,壓低聲音說:“改朝換代的事情?!?
那日回府,在假山石后面聽到蕭隱和昭云說的,這謀反的計劃至少已經實行了兩年有余,而且聽他們的語氣,太后也知曉這事,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向蕭逸哲問明這其中的緣由,但從蕭逸哲后面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也對這件事情是知曉的,至少是知道有蕭隱這么一個人存在。
既然這樣,現在利用這件事情來取得蕭隱的信任,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蕭隱果然心神為之一怔,頗帶著笑意問暮云,“這么說來,姚獻也是同意的嗎?”不等暮云回答,便又說:“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原以為姚獻因為我與鐘守走得太近,對這件事情是反對的,哼!到頭來那個老匹夫還不是要看太后的臉色!”
說著便看了暮云一眼,似乎有些抱歉的說:“噢,你還知道些什么,都告訴我可好?”
暮云點點頭,說:“其實奴婢雖然時常行走于太后宮和乾陵宮中,對這些朝堂之事也聽得不真切,只是前陣子看著皇上日日抑郁低沉,無心做任何事情,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蕭隱得意的笑道:“哼,他早該嘗嘗這被人放棄的滋味了。”
暮云覺得時機到了,便配合著做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自顧自的說:“本來前幾日好好的,奴婢突然聽太后近身的言秋姑姑告訴,說鐘府要遭遇變故,奴婢因為擔心家人,便不管不顧的跑出宮來,誰知竟然迷了路走到了郊外,恰逢一場戰亂,奴婢心里真的好害怕,只得化妝成男人摸樣,以求能夠自保?!?
蕭隱聽著,趁機伸手摟著暮云的肩膀,嘿笑道:“你放心,你我能夠在這荒郊野外相識也是緣分,我定會護你周全的?!?
暮云正想著怎么脫身,卻一眼瞥見昭云正從不遠處慢慢走過來,便騰的一聲站起來,說:“我姐姐來了?!?
蕭隱有一絲不悅的看了看昭云的方向,不屑的說道:“怎么?你很怕她嗎?”
暮云不好意思說道:“她總是姐姐呢?!?
蕭隱像是聽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硬是拉著暮云坐下,說:“放心,有我在,她不敢欺負你的。”
暮云勉強笑了笑,見昭云還沒有走近便大聲喊著:“姐姐,可找到了什么吃的?”
昭云兩手空空,白了一眼暮云,“有本事你自己去找?。 弊叩绞掚[的面前,說:“南哥,我見那邊有條河,說不定河里會有魚,要不你去看看吧!”
蕭隱點點頭,便起身過去,昭云催促暮云,“還不跟過去一起幫忙?!?
暮云答應著跟著上前,三人一同來到河邊,山間的河面薄薄一層冰面已經開始有融化的跡象,蕭隱拔劍出來在冰面上隨意的劃動幾下,表面上的冰沉下去了一大塊,他站在河邊,凝神關注的看著河底,暮云湊近一看,水面清澈見底,偶爾也有魚兒在里面游走。
蕭隱伸手攔著:“別走太近,也不要出聲,魚兒最是靈敏,知道岸上有人,便不會過來了?!?
暮云心想,這些還用得著你來教我?
便隨意的看向別處,突然神情緊張的拉了拉蕭隱的袖子,蕭隱正觀察湖面,不明白暮云是什么意思,便望后看去,見暮云一臉驚恐,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到樹林一陣浮動,像是一整隊人馬路過。
昭云面上大驚,忙說:“一定是追我的官兵,我們快些逃吧!”
蕭隱卻快速躲到樹干身后,示意昭云和暮云兩人噤聲,先悄悄打探片刻。
果然過了一小會,便有穿著軍服的人穿出樹林,昭云見了更是心慌,不斷催促蕭隱,蕭隱卻仍然不動,只直直的盯著前方。
眼看著那官兵距離越來越近,暮云也有些沉不住氣了,早晨在那對夫妻家中時,蕭隱只是遠遠看了疑似官兵的影子,便已經嚇得落荒而逃,怎么這會卻偏偏沒有動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