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虐容姑姑.身份敗露
曲徑通幽,花團錦簇,鳥語嚶嚶,路至盡頭,菊花低語,“姑娘,到了。”
“哦!”白笑笑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從園林設計的基本套路判斷,這里應該是后院。
莊重內斂而又不失華麗的建筑,檐端翹起,末梢系鈴,黃色屋頂呈飛燕式。墻外涂滿紅色艷麗的顏料,地面鋪的是大理石。從外表的絢麗來看,可見奢侈。
白笑笑感嘆著:蔡京不愧是個奸臣!表面裝的端莊,內心黑的跟烏鴉一樣!果然自古奸臣一般黑----金絮其外,敗絮其內。
此時從屋內走來一個太婆,泛濫起皺紋的臉上刻滿嚴肅與苛刻,看來便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果然,開口便是呵斥,“賤奴,見我還不請安。”
菊花聞聲,立刻彎下身子,恭恭敬敬的低聲道:“容阿嬤,這位就是笑笑姑娘。”
笑笑站在一旁,看她目中無人的樣子,厭惡的牙癢癢。
誰知老宮女聽到菊花丫鬟的稱呼,不僅沒有心滿意足,反而在她頭上打了一掌,怒喝:“說了多少次,要叫我容姑姑!”
“是,奴婢知錯。”菊花慌張的跪在地上,叩頭認錯。
容姑姑斜睨菊花,嗤鼻,高高揚起下巴,也未把她太放在眼里。轉身對白笑笑問道:“你就是新來的秀女笑笑?”
白笑笑一臉厭惡著,低聲下氣地回答:“是。”
“哼!”容姑姑冷笑,轉身,扭動她肥碩的臀部,看著白笑笑的眼神滿是輕蔑與嫌棄,“真是沒教養,跟我來吧!”
白笑笑白她一眼,吐個舌頭,跟在她后面邁著步子。看見菊花依舊弓著腰,神色恭敬,嘆著:哎,孔子的儒家思想把人教成什么樣子了!
聽見身后有人嘆息,容姑姑止住腳步,瞪起雙眼,插著粗腰逼向白笑笑,“你嘀咕什么!”
“沒什么。”白笑笑老老實實的回答,不抬頭看她。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怕她臟了自己的眼睛。
“沒什么?”容姑姑不肯罷休,快步走過去,扯著白笑笑原本就不平整的內單,叫囂,“大家閨秀行不出聲,兩袖無風,言不露齒,衣袖遮臉嬌笑……你看看這些,你做到了什么?”
白笑笑壓低了頭、捏緊拳頭,暗自告誡自己:忍著。
容姑姑見她不抬頭,以為是不敢,得意的唾沫橫飛,“頭發凌亂,衣衫不整,沒半點樣子!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此時,白笑笑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青筋暴起,再次告誡自己要忍著。
容姑姑更加叫囂起來,唾沫飛濺在白笑笑的臉上,“在受前輩指點時,竟沒有一點自責之色!連最近本的禮儀觀念都沒有,你配做人嘛!你和那些雞鴨沒有差別!”
嘖嘖,這口水噴的……臟死了!白笑笑長舒口氣,厭倦的掏掏耳朵,狠狠打個呵切。理智之弦根根斷裂。
容姑姑見她這般懶散,目無尊長,哪肯咽下這口氣,抬手,一個巴掌準備落下,“該死的!看我怎么教訓你!”
白笑笑眼疾手快握住她準備揮落的手,憤怒地反方向旋轉,疼得老奴嗷嗷直叫。銀針在此時飛出袖口,她跟著騰起,把人按向墻邊。
容姑姑在驚愕之余,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已被釘在墻上。
白笑笑冷笑著伸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一絲冰涼觸及指尖,尖端頂住姑姑的潭中穴:“死老太婆,喋喋不休的,惹得本姑娘心煩氣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道我姓什么。”
容姑姑見繡花針抵在頸脖,神色驚恐,慌張的搖頭求饒,“姑娘,別、別!老奴不敢了!”
“不敢?我可是太師的人,得罪我就等于得罪太師!你承擔得起么?”白笑笑依舊處在盛怒中:不搬出后臺,你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只不過是只仗勢欺人的狗罷了!
“老奴……承擔不起……”
“哼!奴婢不過是奴婢!你那些狗屁大道理你自己又能做得到幾個?罵人就遵循了‘禮’嗎?亂噴口水就符合‘三綱五常’嗎?孔子制定的‘禮’是為了讓世界更美好,而不是為了你這種只會從鼻孔出氣的人,教出各種只為聽命令的機器!”
老太婆瞪圓了一對眼,眼珠仿佛要掉下來似的,嘴巴也張得老大,愣愣的說不出話。她的手還保持著揚起的姿勢,配上目瞪口呆的臉,真是滑稽。
“姑娘,你這是做什么?”白笑笑正欲開口接著訓斥,身后傳來冷冷的疑問,聲音很是耳熟。
容姑姑像看到救兵似的,向女子伸出手,想拽住她,扯著喉嚨大喊:“扈尚宮,快救老奴!這畜生是要造反啊!”
吵死了!笑笑皺皺眉手指下滑,銀針扎進啞穴。容姑姑張大嘴,雙唇一分一并,撲棱兩條腿,就是發不出聲。一臉驚恐,流出淚來。
扈尚宮并不在意容姑姑,只是平淡的問:“姑娘何必至此?”
白笑笑拍拍手,撣盡指尖的污垢,轉過身:“我只是看不慣她狐假虎威的樣子罷了!”瞧見身后的人,頓時愣住。
本以為又是一個衣著華麗的老宮女,沒想到來者一身素紗,長發斜挽在耳垂下方,沒有絢麗的裝飾,最多也只是發髻間插一朵素凈的花。整個人高挑、恬淡,冰冷,很有氣質。
扈尚宮在笑笑轉過臉來時,也吃了一驚。看見她的瞬間,瞳孔收縮,雖然只有心跳躍一次的時間,卻依舊被笑笑捕捉到。
白笑笑靜靜地看著她,沒做多余的動作,沒說多余的話。這氣質,這動作,似曾相識。
扈尚宮就像無事發生過一樣,淡淡地看著,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想畢你便是笑笑姑娘。跟我來吧,我教你詩書禮樂。”
這個女人,倒是讓人看的順眼。白笑笑收回銀針,靜靜地跟在扈尚宮的身后。
拐至無人的角落,扈尚宮才肯停下,回眸莞爾,“圣手書生,你究竟是男是女?”
白笑笑一驚,暗自思忖:她怎么知道我是蕭讓?是我敗露了,還是……她是黑衣人安排在太師府內接應我的人?
在不明白真實情況前,她暫且先裝傻,“你說什么?什么蕭讓?什么圣手書生?”
扈尚宮慢慢恢復她冷冷的容顏,“加亮先生考慮就是全面,多一個人多一點成功。”
加亮先生,吳用。白笑笑又是一陣驚訝:這閉月羞花的美婦是梁山泊的人?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哪聽過……難道是……在客棧里的三位女俠中,唯有她是冰冰冷冷的。“扈三娘!你是扈三娘!”
扈尚宮微微翹起嘴角:“沒想到,能在江湖上掀起一陣風雨的圣手書生,竟是一個黃毛丫頭。”
“不、不,在下怎么可能是女流之輩?”
“哦?”扈三娘瞇瞇眼睛,流露一絲笑意,挑起她的下巴,細細看臉,“白皙的皮膚,明亮的杏眼,嫣紅的嘴唇,還有……光滑的下巴----奇怪,男人怎么會這般秀氣?而且……”
“而且什么?”
扈三娘揚起下巴,唇角勾起,玉手下滑,觸到她的胸前,“男人怎么會有這個部位?”
“啊!”笑笑紅著臉立刻彈跳開,雙手護胸。
扈三娘淡笑,“還不承認嗎?蕭讓先生。哦,不,笑笑姑娘。”
“好了,好了,我承認,”白笑笑抓抓頭,出師不利讓她覺得煩躁,“我的確是女流之輩,這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扈三娘一臉疑惑,“有宋江先生和花榮少俠在,你擔心什么?”
白笑笑笑而不答,心想:還不是因為有南宮墨塵和宋大哥在嘛……
“算了,我不多問。既然你是女兒身,我更要好好教你。在江湖上,并不是只用武功就可以解決問題的,還要會做、會說。”說著,扈三娘側身看向天邊。遠處,夕陽余暉,落霞孤鶩。她心生感慨,隨口出題,“先考考你作詩的本事,就以‘夕陽’為題。”
呵呵,扈三娘,你失策了。我是穿越過來的,只要是宋以后的詩集,都可以算是我作的。想罷,白笑笑看向夕陽,邁開腳步,在第七步時,止住,“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古有曹植七步作詩,今有蕭讓七步吟詩。
“好詞,好詞。動靜、虛實結為一體,朦朧的黃昏景象中,溢滿離鄉之仇。”說著,扈三娘眼中涌起一層離殤。
“扈三娘果然滿腹經綸。”白笑笑贊嘆著:我若是馬致遠,一定認扈三娘為紅顏知己!
“過獎,只是經歷的多了。”三娘自謙著,停頓一下,眼里泛起淚光,“體會便多了……看著夕陽,我突然響起很久以前,那時……我像你一樣……尚在豆蔻年華……我嫁給了他……日子雖說清平,卻小家小業幸福美滿……那一年,朝廷抓壯丁……我相公參兵打仗,不料戰死沙場……匆匆守寡,便在孫二娘的盛邀下,起義造反……轉眼間,我已離鄉這么多年……不知他的墳前,是否荒草萋萋。”三娘的眼角,光輝掩不住的淚水,回轉著多年的傷痛。
本以為,她是冰清玉潔,自然而然的冰山美人。怎料到她不是心冷,是心死……
扈三娘轉過臉看身邊的女孩,苦笑,“笑笑姑娘,將來你若碰到如意郎君,定好生待他……別像我一樣,等他去了以后,才后悔,對他沒有多一份心。”
笑笑紅著臉回應,“恩……”
“真是的,我跟你說這個做什么?”三娘抹去眼角的淚花,把悲傷轉成恨意,“大仇未報,何談兒女私情?我們要做的是殺掉狗皇帝,立一個新的王朝。我們女人并不只會洗衣做飯,上場殺敵,我們依舊是豪杰。”
“是。”白笑笑堅定的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