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見蕓淺氣急敗壞,一幅要殺了朱宸濠的樣子,立馬道:“娘娘,算了,我現在過得挺好。寧王位高權重,您千萬不要開罪他!”
蕓淺哪里管對方是誰:“我絕對會替你報仇!”她說罷轉身離去,張永趕緊上前拉著蕓淺的手,剛觸及只感覺被雷擊了似的,害怕地松開。蕓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后。而他張永算什么。一個掏大糞的。他哪里有資格拉著蕓淺的手。
蕓淺也發覺了張永在自己面前跌至谷底的自卑。她覺得這些都是朱宸濠害的,她恨朱宸濠!
張永匍匐在地上道:“你就算報了仇,奴才也回不去了。奴才不想你報仇。”
蕓淺扶起張永,可是他心里的卑微,蕓淺再也扶不起來了,她看到這樣的張永,眼眶濕潤。
張永看著蕓淺的眼淚在打轉,低著頭道:“我希望你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而不是一個為了報仇而工于心計的毒婦。所以,不要為奴才報仇,沒有意義。”
要不是朱宸濠,張永何必來這深宮內院里受盡折磨。
“我不能容忍別人這么欺負我的朋友!”
張永早已淚流滿面,說真的,被一刀切了的時候他也沒這么疼,可是看到蕓淺為他心疼,他十分難過。“你要是為了我報仇,我就死在你面前!”
蕓淺知道張永是怕自己斗不過權衡天下的寧王,所以才會如此堅決,她撲進張永懷中:“對......對不起……”要不是因為當初蕓淺和張永走太近,張永也不會有此劫難。或者她真得是掃把星吧,克死了父母、克死了族人、克死了八個夫君,克死了養父母,還克傷了張永。
張永被蕓淺這么緊緊摟著,渾身發顫。也許他以前曾無數次幻想著和蕓淺拉拉小手,親親臉蛋,可那是以前。現在的他,再也沒有資格了。
蕓淺不知道為什么她和張永之間的鴻溝會這么深,可是已經回不去了。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填實她們之間的鴻溝。少女只覺得手腳冰涼,寒得徹骨。
“你們在做什么?”
蕓淺一抬頭,卻看見了滿臉怒色的朱佑樘。
這皇宮中缺什么都不缺敵人。姚云嬌見蕓淺氣急敗壞地跑來找張永,便去和皇帝打小報告,說皇后和太監有奸情。
朱佑樘突然想起了北魏的太監張佑,他早年曾和文成帝皇后即馮太后相好,并同時入宮。成帝死后,把感情轉移到張佑身上的馮太后日益痛苦,因張佑是個太監,兩人只能保持純真感情。17年后,張佑被馮太后熾熱的愛所感動,但張佑說,我不能,在情yu方面,我對你沒有絲毫幫助。太后莞爾一笑,說,“你錯了,情yu不一定是肉體的,精神上也可滿足一切。”
朱佑樘原來看這故事還挺感動的,現在瞧見自己的皇后躺在一個太監的懷里,氣得怒發沖冠,朕還沒死呢!他一把將蕓淺拉了起來:“來人啊!太監張永膽大包天,竟然敢謀刺皇后,拖出午門斬首!”
蕓淺頓時驚得面如糞土,朱佑樘是瘋了嗎!她當即跪在地上,拽著少年的衣袍:“圣上饒命!”
“哼!”朱佑樘拽過衣袍,絕塵而去。
蕓淺趕緊起身跟著朱佑樘身后追,她哭得視線不明,沒看清腳下的路,一不小心跌倒了,她本能地抓住前方的皇上,想
靠一把,不曾想沒抓住朱佑樘的上衣,卻只抓到了他的褲子。蕓淺順勢往下一倒,跌在了雨花石鋪的地面上。朱佑樘頓時覺得不對勁,一看褲子竟然被蕓淺扒光了!
周圍正在修剪花草的宮女們一見皇帝修長的玉腿皆是一片驚呼。
潔白無瑕,像晨霧中燦爛的水晶,不露光芒,卻比光還要灼燒人的眼睛。
真得好美!
比花苑中最美的花兒還要美!
朱佑樘氣得臉都紅了,趕緊將褲子提起。蕓淺怕他跑了,拉著他的褲子道:“圣上,你聽臣妾解釋!”
朱佑樘惱極,用力一扯,只聽“刺啦”一聲,麻質的褲子便破了。他十分非常極度之尷尬,只能蹲在地上不動彈。諸蕓淺腦子里裝得全是張永,哪里注意到皇帝是不是沒褲子穿了,她拉著朱佑樘寬大的袖袍就道:“臣妾方才是腳滑才跌進張永懷里的,圣上一向仁德,怎可如此濫殺無辜,草菅人命!”
朱佑樘被蕓淺氣得牙齒直打顫,周圍的太監宮女們也不知皇后和皇上又在唱哪一出,皆是避在遠方不敢靠近。“你放手!去給朕找件褲子來!”
午門可是不遠的,蕓淺見軟的不行,直接瞪圓了雙眼來硬的:“圣上若是現在不下旨放了張永,我立即對著在場的所有宮人道,你不舉!”
朱佑樘一聽,登時臉就紅了。他是個視面子如生命的人!遠處的宮人也不在少數,這要是傳出去他不行讓他一張風神俊逸的臉往哪里擱。
蕓淺見皇帝墨跡,立馬站起身,正欲扯著嗓子胡說八道。朱佑樘立馬服軟:“朕放,朕放了張永。”
蕓淺知道自己這招太狠了,朱佑樘最討厭被人要挾,可是情急之下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但她要保護張永,張永什么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性命。
蕓淺一改往日對朱佑樘愛搭不理的淡漠模樣,親自派宮人取來褲子,然后命所有人都轉身,恭謹地對皇上道:“圣上,臣妾給您更衣。”
朱佑樘僵硬地蹲在地上,直覺得瘆的慌。他拽過褲子:“你,也給朕轉過身去!”
蕓淺突然覺得朱佑樘十分可笑,我不是你的妻子嗎?你竟然對我還不好意思。
朱佑樘也不知道自己臉皮何時變得這么薄,張梓桐太過分了!過分得他開始懷疑人生!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就把朕的褲子給拉了下來,還把朕的褲子給撕碎了!可惡!可氣!可恨!重新穿好褲子的朱佑樘指著蕓淺的鼻子憋了半天,終于來了句:“朕不治你,將來自然有人治你!”然后灰溜溜地跑掉了。
蕓淺訝yi地瞪大了雙眼,這就沒了?
開玩笑的吧。
朱佑樘只覺得自己窩囊至極。想當年愛去后宮的內藏庫看私房錢的朱見深發現里面空空如也,立馬叫來了管理庫房的梁芳。結果梁芳竟然說拿錢去修了宮殿祠堂。朱見深氣,十分之氣,貪了錢還敢胡說八道,這不是把當今皇帝當二愣子耍嗎!朱見深氣得滿臉通紅,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朕不治你,將來自然有人治你!”
這就類似于,吵嘴時說:你這種人會遭報應的。
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朱佑樘覺得父皇極其丟人,可是他今天竟然和父王說了同樣一句話。
他承認自己不會和女人打交道,他
想殺了張永,可是這個一無是處的太監對蕓淺來說十分重要,若是動了,皇后不知道會使出什么讓人招架不住的事情來。方才被扒了褲子,朱佑樘已經夠丟人了,他覺得張梓桐就是故意的!
皇后壓根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可是朱佑樘在乎!他的目標是做一個眾口稱贊的好皇帝,而不是像先帝那樣,昏聵無能。他要拯救這個民力凋敝的江山,他要清明這個混亂不堪的朝政,他要讓百姓的家里堆滿糧食,他讓所有人安居樂業,不再受外邦的侵犯,他要做一個曠古明君!
朱佑樘才不想跟蕓淺這種討厭鬼一般見識,他的眼里,是天下!
蕓淺怕皇帝秋后算賬,便也安分了些,特地去看望平日里不怎么看望的吳太后。
朱佑樘十分孝順,小時候吳廢后撫養了他幾年,登基后立即將吳廢后從冷宮中接了出來,一切禮制按太后的操辦。早晚都來請安。
蕓淺一來太后宮中,就發現她和皇上正坐在榻上。太后也不過三四十歲,卻滄桑得厲害,渾然沒有二十年前剛當上皇后的意氣風發,頭發早已白了大半,面如枯槁,就算做了太后臉上也是毫無血色。她已經被冷宮里的生活折磨得徹底沒了人樣。
蕓淺見太后正親昵地給皇上理著衣襟,真像兩母子,便行了個跪拜禮道:“參見太后娘娘,參加皇上。”
老太后看到蕓淺就不開心,沒讓她起身。
皇上有些尷尬,皇后什么都沒做,太后怎么就不開心了。他對著蕓淺,滿是寵溺道:“免禮,快上來一起坐。”
蕓淺低著頭恭謹道:“臣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朱佑樘親昵拉著蕓淺一起坐在了榻上,那給太后看著伉儷情深啊。
太后陰森地笑道:“老婦閑來無事,親手做了件衣裳送你們。”
蕓淺驚訝,她都沒見過自己幾次吧,竟然知道自己身材尺寸。
老嬤嬤將衣服呈了上來,老太后滿心歡喜地將精致地衣裳遞給了蕓淺。蕓淺趕緊雙手接過,一見,是個嬰兒的衣服。她頓時窘迫起來。
老太后開始切入正題:“話說你們成親都大半年了吧,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朱佑樘天天被朝中的大臣逼,沒想到現在老太后也來逼這種事,他只得無奈笑道:“隨......隨緣吧。”
老太后皺如枯柴的手敲著精致的黃花梨木:“皇后你得努力點啊,為皇家延綿子嗣是大事情。”
蕓淺渾然不知所措,外朝的這種事朱佑樘都幫她擋了,可是內庭……
第一次被逼著生孩子蕓淺還有些不適應。
朱佑樘也怪不好意思的:“皇后才十六歲,還小。母后就不要著急了。”
“怎能不急!太子乃國之根本,沒有可不行!”太后看著蕓淺道:“外面的謠言都說皇后不能生,這是真是假?”
“太醫經常給兒臣把平安脈,說兒臣身體健康。”蕓淺特別會打太極,她壞壞地瞅了眼朱佑樘,然后十分委屈道:“這種事怎么能怪我。”
朱佑樘頓時覺得被坑,皇后明擺著說皇上不行,可這事朱佑樘又不知道怎么解釋。說他跟皇后什么都沒有,所以沒孩子?這不是更丟人。他氣得憋紅了臉,瞪著蕓淺,你這丫頭,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