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單薄的紙張剛好蓋在王伯安丟了魂的臉上。蕓淺追了出來,一見兩個男人站在她的院子里,頓時惱道,“你們兩位客人好生無禮,怎可擅自我的院子!把我的東西還我。”
“呦,一向淡泊的美人也會發脾氣的啊。這什么稀罕玩意惱得你方寸大亂啊?”唐寅戲謔地展kai紙對著月光念,“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蕓淺氣得青了臉,伸出手道,“看完了吧,看完了還我!”
唐寅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紙,“這四句是以玩笑的話調侃一對新婚夫婦。你這未出閣的深閨小姐讀這詩怕有傷風雅吧?!?
你半夜爬進我的院門,搶我的詩就不傷風雅了?蕓淺焦急,只得上前來奪,可唐寅身手了得,輕松躲kai,蕓淺根本進不了他的身。她惱怒地命令王伯安道,“快把我的詩拿回來!”
“人家王公子怎么說也是你表哥,你這丫頭怎可對兄長這般兇神惡煞,沒有禮數?虧你還識得幾個字。”唐寅打量著紙道,“看這紙張粗糙低劣,應該不是你這種千金小姐會用的。再看這字體丑陋不堪,筆墨深淺不一,寫字的人貌似毛筆都不會用,應該是個沒什么文化的粗人。”
王伯安見蕓淺氣得臉都青了,趕緊上前來奪過詩,雙手遞還給小娘子。
唐寅嘲諷道,“二小姐可真不簡單。上能勾搭上巡按大人,讓他給你功名。下能獻媚低賤仆從,讓他給你寫情詩。”
蕓淺接過紙卷,看上面都被唐寅抓皺了,略一蹙眉,懶得搭理二人,轉身就準備回屋。
唐寅抓住蕓淺的肩膀,“我和你說話呢,你跑什么?”
王伯安趕緊勸道,“寅哥哥何必欺負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她弱?”唐寅冷嗤一聲,“你這呆頭鵝別被狐貍精迷了心竅!諸蕓淺你這么不擇手段與巡按通奸。傳出去就不怕浸豬籠么!”
蕓淺想掙脫無奈拗不過唐寅的力道,只得無奈轉過身來,“原來半夜過來質詢我的,這些事你聽誰說的。寧王?
諸蕓玉?還是和你玩的好的狎客?”
唐寅一字一頓道,“諸蕓玉?!?
王伯安大駭,哥哥你這不是明擺著挑撥她們姐妹之間本來就不咋滴的感情么!
蕓淺唇角微掀,笑的淡然,但王伯安能明顯感到她微笑里的不快樂,“我就猜到是她,無聊?!?
唐寅勾起蕓淺的下巴,“看你長得也不錯,要不今晚服侍下我兄弟二人,我便把你的丑事咽到肚子里,不往外傳。”
“二人?”蕓淺冷眼掃向王伯安,冷嗤了一聲,“你果然是個偽君子。”
王伯安氣得拔出腰間佩劍對準唐寅,“你別欺負我表妹,否則休怪我翻臉!”
唐寅一聽,心底一涼?!靶胀醯?,你要想獨占掃把星做兄弟的也不會跟你搶,可你竟然為了這么個掃把星拿劍指我,太過分了!我們斷交!”唐寅說罷奪袖而去。
蕓淺瞧著滿臉苦悶的表哥道,“你瘋了,唐寅一向放浪不羈,方才那句不過是句戲言,你又何必這樣刀刃相向?!?
王伯安一向聰明絕頂,最近是腦子被堵住了么,干的事情怎么一件比一件蠢。“我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人欺負你,就算kai玩笑也不想?!?
蕓淺被王伯安突然的一句話說的有些懵,“你喜歡我?”
王伯安立馬羞紅了臉,他緊張了半晌才道:“不知道,但我得保護你?!?
蕓淺冷嗤一聲,有你這么半夜偷偷爬進我院子里保護我的么?她一腳踢向王伯安膝蓋,“現在給我出去,禽獸?!?
諸府里一如既往地烏煙瘴氣。
河東獅正嗑著瓜子,打著馬吊,一旁的牌友禮陽道:“聽說你們家的庶女要當寧王妃了?!?
河東獅“嗯”了一聲。
禮陽兩眼放光:“姐姐真是好福氣啊。”
河東獅冷眼道:“好什么,又不是我親生的。”
禮陽道:“那你得趕緊抱住蕓淺大腿啊,這一人得道,全家升天。若是和蕓淺處好了關系,你還怕沒人給你養老?!?
河東獅一想也是,自己的兒子發配邊疆了,女兒又嫁給了個穿得窮酸的天然呆,自己只能靠蕓淺了:“這抱大腿可是門技術活?!?
禮陽奸笑道:“這還不簡單,看她連克八夫,心里肯定無比郁悶。城東的司音廟很準的,有求必應,你不如帶她去上香。保佑別把這第九個夫君克死了?!?
河東獅一聽有道理啊,趕緊放下瓜子,來到蕓淺凄冷的院子:“今天我們兩個去廟里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你順利成親吧?!?
蕓淺有些訝異,這繼母何時如此關心自己了。她不想去,可惜河東獅生拉硬扯,她不去也得去。
蕓玉一見母親備馬車出去玩,勁頭就來了,沒準出門可以和個太子、王爺什么的一見鐘情。女hai子嘛,就得全面撒網,重點捕撈。蕓玉當即表示自己也要隨母親祈福,不過河東獅斷然拒絕,“你就在家老實待著吧?!?
蕓玉的心頓時碎成粉末狀,以前次次出去玩,母親都是只帶自己不帶蕓淺的,現在竟然拋棄了自己。難道就因為自己要嫁呆頭鵝,而蕓淺要嫁寧王妃嗎!話說我才是你親生的好嗎!
河東獅硬拖著蕓淺來到廟中,她沒有什么文化,對各種佛也不是很懂,見到香就燒,見到佛就拜,蕓淺可不喜歡這樣子,“大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去廂房坐一會?!?
河東獅諂媚笑道,“那你快點回來哈?!?
蕓淺在空曠的連廊里走著,青蔥的藤蔓爬滿了圍墻,凹凸不平的石階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彰現著寺廟的悠遠和古老。
蕓淺恍惚中聽見一陣清靈的笛聲,抑揚頓挫,幽幽繞梁,堪稱天上神曲。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蕓淺忍不住被這高緲的笛音吸引了去,推kai一座大殿的木門,但見一個青年男子,盤腿坐在蒲團上。他一襲白衣,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這感覺好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