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的確一眼就看穿了,那個柺杖有問題,它底部深扎進土中,形成一個支撐,然後頂部蜿蜒,有一塊木板。老和尚拄著柺杖,坐在木板之上,袖子剛好將蜿蜒的地方給擋住了,讓人看著就像飄在了半空之中。
“聽人說你三四年前來到西山,當時渾身浴血,得山上的老和尚相救。還剃度出家了。冥教教主被殺的香山,離這裡很近,時間剛好也吻合。所以朕就留意了你。我娘子若做了富可敵國的冥教教主,我開心還來不及,所以我們時一夥的。”
老和尚道:“我不信你,你出手闊綽,又如此輕易就能出入大牢,定非等閒之輩。叫你娘子過來,我只和她談。”
朱佑樘知道冥教自己就是情報組織,所以反細作反得十分厲害,內部信息互相也是不通的。這樣好,但也不好。看教主被殺三四年,卻極少有人知道。連繼任教主都不知自己竟然是下屆教主。
“你有什麼資本和我談!”朱佑樘居高臨下地看著老和尚:“要不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將你無罪釋放,把前教主屍骸奉還於你,並讓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要不你就去死,我將前教主的頭掛在城樓之上,並殺了我娘子。我有的是錢,爲何要放一個隨時會引來給我引來殺身之禍的傢伙在枕頭邊!”
朱佑樘身上散發著一股王者之氣,讓人不自覺地就被他的氣勢所臣服,不自覺地聽從他的命令。
老和尚看朱佑樘是個狠角色,自己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你先將我教主的屍骸給我,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
朱佑樘滿意地命身邊的隱衛將賴頭和尚帶到了義莊。
老頭兒一看老教主只剩下白白的枯骨,忍不住嚎啕大哭。這時幾隻鬼尾碟飛來,讓老和尚確信不疑,這就是教主。
朱佑樘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癩頭癱倒在地上道:“怪只怪教主色迷心竅,纔會被小人所害。”他抹著一臉的淚水:“具體我也不清楚,就知道教主有天跟我說看見一個小傢伙長得十分俊美,讓她看著很心動。我和教主青梅竹馬,追隨她很多年。聽到這話,十分難過。
“其實教主也是女人,也會孤獨,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傢伙十分能幹,又會哄教主開心,教主便漸漸疏遠於我,將教中大小事務交予那小白臉處理。我沒見過那男人,不知他長什麼樣子。而教主最終沒把持住,被那小白臉騙了。後來就被那混賬所殺!那小白臉裝成教主的樣子,他雖捂著臉,但桃花香十分燻人,我一見就知道不是教主。我憤恨之餘,準備找幾個副使一起拿他,可是教中幾個副使除了我都是女的,早被那妖冶的男人給騙了心智,集體倒戈了,而其他的教中人我根本就不認識。最後被幾個副使被打得半死,拖到了那小白臉身邊。結果那小白臉道:今天本座心情好,饒你這廢物狗命。便放我走了。他看不起我,覺得我就是靠著和教主從小相識才爬到副使的位子上,所以連殺都懶得殺我。”
朱佑樘一聽,好隨性的小白臉:“你知道冥教巢穴在哪嗎?教中有多少人?那個小白臉是哪裡來的?”
癩頭搖著腦袋:“因爲教主覺得我不爲人莽撞,好爭強鬥狠,就給我掛了個閒職。所以教中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現在就算找到了下任教主,也沒多大用,因爲教中的長老大多都是女人,全部都喜歡那又聰明又能幹又會哄人又會開玩笑的小白臉!原來教中的女子是可以婚配的,可是自從四年前那小白臉到了冥教之後,我就沒見哪個姑娘嫁人了。但是……”癩頭將聲音拖得老長:“那個小白臉應該不知道爲何歷任教主都要選極陰之人吧。”
朱佑樘道:“爲何?”
癩頭驕傲地昂著脖子:“他看不起我是個吃軟飯的,他終將會爲他的愚蠢付出代價!你知道冥教最開始是從哪裡開始的嗎?”
朱佑樘道:“好像大明開國就有了,開始還不成氣候,隔了一百多年才發展起來。有
人說冥教是元朝的餘孽,有的說是建文帝的餘黨,有的說就是純粹想造反的。”
癩頭搖著頭:“這種絕密之事,只有歷代教主知道,她們會口口相傳。有次,教主喝多了跟我說,其實第一任教主是陳友諒的女兒,當年鄱陽湖大戰,陳友諒被人射穿了頭暴死之後,她女兒跑了,帶著陳友諒的鉅額寶藏和絕密兵書。兵書上是教她怎麼反明的。她女兒比陳友諒聰明多了,設了個梅花陣,這陣十分難破,只有歷代教主知道破解法門。這陣到最後還得用極陰之人的血才能打開。歷代教主都必須將積累的寶藏和收集的情報親自放入這梅花陣當中,以便關鍵時候,推翻大明的統治。”
朱佑樘不可理解:“後面的教主不一定是陳友諒的後人她們又憑什麼保證教主的忠誠?”
癩頭道:“因爲歷代的女子在當教主之前是不知道自己是下任教主的。教主會派人將所有女子喜歡或者下嫁的夫家殺光,並讓她和大明皇帝結仇。”
結仇?
朱佑樘道:“怎麼結?”
癩頭道:“比如說第二任小教主是官宦子弟,結果她全家因爲空印案被太祖所殺;第三任教主是個貧民,她爹她哥和她情人被成祖造反時拉去當壯丁,戰死沙場了;第四任教主喜歡一個美麗的少年吧,那少年就變成了皇帝的孌童......”
朱佑樘道:“現在的皇帝很好,應該不會跟我娘子有仇吧?”
癩頭道:“教主說,有仇就報仇,沒仇也要製造機會報仇。”
朱佑樘突然想起蕓淺第二次在廟中看到自己時不自覺地發抖,他是做了什麼嚇到她的事情嗎?
朱佑樘纔不信,朕這麼單純,這麼善良,怎麼會和蕓淺有仇。
癩頭繼續道:“那些極陰之人只有登上教主寶座時纔會知道瑩丁露之毒。此毒平常是沒有影響的,但是......”癩頭和尚將音拖得老長,“而且如果三十歲之前不把皇帝的血帶去破八卦陣,就會暴斃。”
三十歲?!
朱佑樘心中忍不住發寒,冥教也太慘無人道了!
癩頭和尚看朱佑樘臉都綠了,“這個有法子治嗎?”
老和尚搖頭道:“沒有,其實也不能說死啊,就是跟個植物一樣,開始,一天會睡四個時辰,以後慢慢多了起來,直到……長眠……”
朱佑樘心裡發寒。
癩頭突然壞笑道:“這守護財寶的是陳友諒的歷代子孫。他們知道怎麼破解教主身上的瑩丁露之毒。”
朱佑樘道:“那你可以直接找陳友諒子孫,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癩頭嘆氣道:“狠就狠在這裡,因爲那梅花陣是雙梅花。只有殺了皇上,用他的龍血才能打開第二個陣。”
朱佑樘道:“這人和人的血不都一樣?”
癩頭道:“原先教主也是這麼想的,就擠了別人的血去破陣,可是那些人全部當場暴斃。”
“可是皇帝怎麼容易殺。”
癩頭道:“這倒無妨,傳說第一個梅花陣裡有九節連環殺,每破一殺,就會得到陣中的冥龍令,這冥龍令只要滴上教主的血,就可以發出幽香,召喚出冥衛。可惜這陣法一級比一級難破。上屆教主因爲那個小白臉的幫助連破八連殺,已有五千冥衛。但最後一殺卻極其難破,那聰明的小白臉研究了多年,也沒有辦法。聽說,最後一關的冥衛是最精銳的蒙古騎兵。可以以一當百。只要有能力破陣,並獲得蒙古騎兵的人,殺大明皇帝易如反掌。”
朱佑樘不知竟有如此詭異的地方:“你知道八卦陣的位置嗎?”
癩頭道:“不知道。”
“那桃子知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也沒有影響,他那麼會賺錢,那麼會收集情報,極大地擴充了冥教的規模,就算不知道八卦陣位置也沒什麼。”癩頭頓了頓道:“但我覺得他應該知道,他那麼陰險狡詐,肯定會哄騙
教主說出藏寶位置。”
朱佑修長的手指劃過脣角,很麻煩呢。
癩頭道:“我希望你和你娘子不要懷孩子。”
“爲什麼?”
癩頭道:“因爲這瑩丁露的毒是融入骨血裡的,可以順著胎盤傳到嬰兒體內。所以,若是教主生下孩子,也會在三十歲暴亡。”
朱佑樘一聽,心中一震。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這麼短命。
第二天,他又和蕓淺和和氣氣地吃著飯,他看蕓淺就是一枝發了芽的植物。
朱佑樘心算蕓淺還有多長時間的壽命。他突然止住了想法,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到時死的時候纔會傷心,若是知道了,從現在就要開始難過。
話說大臣們天天吵著找朱佑樘要皇子,朱佑樘也沒辦法。。。
話說朕不還有個寶貝弟弟嗎。
也算後繼有人了吧。
朱佑樘突然覺得自己好單純啊,正常人不會想著納妃嗎?他第一反應竟然是自己還有個寶貝弟弟。
有些人天生就是吃喝玩樂嫖的絕緣體。
朱佑樘咬著筷子,覺得自己太老實了,總是乖乖的,循規蹈矩地走,做一個孝順的兒子,溫和的哥哥,專一的夫君,受百姓愛戴的好皇帝。
他長這麼大就沒做過什麼越矩的事情,比如上早朝遲了半刻鐘,比如晚上沒把早上太監們遞過的摺子全批完,比如和其他王子一樣砸鳥蛋、調戲宮女,打架?他連睡覺都是筆直著身子躺著。
“蕓淺,你知道現在的冥教教主是誰嗎?”
蕓淺“噗嗤”一聲,飯噴朱佑樘一臉:“聖上怎麼突然說這個?”
“好奇。”朱佑樘道:“朕想,如果是你的話,一定知道他是誰。”
蕓淺擦了擦嘴角,沒說話。
朱佑樘儒雅笑道:“朕今天聽人說,只要破了冥教的雙簧梅花陣,便可尋得解藥。可惜朕不知那個陣在哪裡。”他拉著蕓淺的手道:“朕相信如果是你的話,肯定知道在哪裡。”
蕓淺聽都沒聽過什麼雙簧梅花陣。不過~她不知道有人肯定知道。蕓淺抽回自己的手,專心地啃著飯。
“聽說只有龍血能打開陣法,所以,你要是想破陣得帶上朕。”朱佑樘道:“聽說你二十歲不去破陣,就會毒發死了。”
蕓淺冷眉一挑:“我怎麼不知道。”
“因爲前教主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她就死了。”
二十歲,蕓淺今年都十七了。
朱佑樘道:“這樣你還無所謂嗎?”
蕓淺繼續淡定地喝著白菜湯,沒理朱佑樘。三年?還早呢,以我諸蕓淺的智慧,三年還破不了一個陣。
朱佑樘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十分恨朕啊?”
蕓淺沒擡頭,朱佑樘也看不出她神色的變化。
“朕什麼人你跟朕待這麼久肯定能發現,朕就是個純粹的好人啊。”
蕓淺頓時吃不下去了。
朱佑樘道:“你看萬貴妃黨以前把朕往死裡整,現在朕有報復他們其中哪怕一個人嗎?四弟這麼對朕,朕還給他封了個興王,賞賜他無數寶物。朕就是太善良了。”
蕓淺連聽都聽不下去了:“聖上,時間到了,你不是每天都要按時批奏摺嗎?”
朱佑樘抓著蕓淺纖細的手:“朕發誓,從來就沒有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任何的事,你是不是對朕有什麼誤會啊?”
誤會?
當年朱佑樘滅了韃靼的主要部落,凱旋而歸,大明皇帝可是對他刮目相看,不知這個第一次去大漠的太子怎麼就精準找到了韃靼王部落的位置。那時的萬貴妃恨透了這個初露鋒芒,贏得百姓讚譽的太子,加緊了對朱佑樘的迫害。
蕓淺再次抽回了朱佑樘拉著的手,誰還不會演:“聖上真是想太多了,臣妾一個深閨女子,和你能有什麼仇,什麼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