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沒下這份功夫，就是她下功夫打聽，怕是到最後也不得要領。反正到什麼地頭說什麼話，她本也沒想刻意討張家人的喜好，思索片刻，就說道，“多的我也記不得，我就說說愛畫之人長畫的梅蘭竹菊鬆這幾樣吧。其他的，就是您老人家問我，那還真抱歉，我看書的時候也只憑當時的喜好，沒有刻意去記，問我我也說不上來的。”
“行，那就聽你說說這梅蘭竹菊鬆。”張老頭見周朦朧直白無奈的攤攤手，心道還好，自己這雙老眼沒算看錯。這麼說來上回孫女那是真的誤打誤撞。旁邊站著的張麗玲，也終於放鬆的笑了出來。
周朦朧沒想那麼多，她努力在腦子裡回想，組織語言。
“周姐姐您先說說蘭吧，婉露她最喜歡畫蘭了，也最喜歡收藏各種畫蘭的畫作了。”張麗玲非常不見外的挑第一個。
“好吧，那先說畫蘭。我倒是隻知道鄒妹妹喜歡畫兒，倒是不知道她最愛蘭。”周朦朧微微一笑，“蘭屬火，五臟屬心，情志爲喜，故人謂喜氣畫蘭。從醫經上看，畫蘭，可令人心曠神怡，文雅風流，心平氣和，精神振奮，至老彌堅。”
張老頭越發肯定之前的想法了。這幾句論畫蘭的，倒並不是全是琢磨鄒家丫頭說出來的，但是細細琢磨，只能說鄒家丫頭現在還小，沉澱還不夠，還沒完全有領悟蘭的能力。
“那菊呢？”張麗玲好奇多過於挖掘和剖析。
“菊？”周朦朧發現張麗玲是跳著問的，笑著問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是不是鄒大人喜歡畫菊？呵呵，我瞎猜的，因爲說起來畫菊，特別是對年高之人是很好的，可滋潤肺腑。菊屬西、屬金，秋風霜降，爲由黃菊繁花密蕊，東籬傲霜，能助人不畏艱難，以昂揚正直向上之氣度和不屈不撓之精神。”
張麗玲到聽完，才趕緊點頭，“周姐姐你猜對了，鄒伯伯喜歡畫菊。”
周朦朧呵呵一笑，“真的嗎？我還真猜對了？”
張老頭摸摸山羊鬍，瞇著眼睛，“嗯，有幾分道理。<>那你看要是我畫，畫什麼比較適合？”
“您老畫的話，我覺得適合畫鬆。”周朦朧毫不思索，“畫鬆，可得心靈之正氣。鬆方位屬中，五行屬土，髒屬脾，腑屬胃，老大人若是經常畫鬆的畫，可得海納百川之胸襟，多福多壽。”
張老頭是無意問起，周朦朧是即興答出，但是說完注意到張老頭的年齡時，周朦朧忍不住在張老頭身上多了幾分打量，視線在他面部上有一瞬間的怔忡。
“那竹呢？多說竹是君子，畫竹是不是更好？”張麗玲沒注意到周朦朧的異樣。
“啊？哦，竹……”周朦朧自覺失禮，忙轉移目光，“竹也是極好的。竹屬木，方位屬東，五臟中屬肝，腑屬膽，情志爲怒，是故傳統畫界稱怒氣畫竹，這跟蘭就不一樣了，蘭是喜氣畫蘭，所以偶遇煩心之事，可運筆戶撒竹之精氣，排出心中怒氣，從醫經上來看，有養肝護髒之功效。經常畫竹之人，邪氣不易侵肝，臟腑和順。”
“有道理有道理。”張老頭瞇瞇笑點頭，“丫頭言之有物，不是瞎掰。”
周朦朧會心一笑，心想，我倒是不怕瞎掰，只是在您老面前，有幾個敢瞎掰的啊。“最後還剩一個，就是梅了。朦朧斗膽瞎掰到底了。”
張麗玲哈哈一笑，明明老頭說她沒瞎掰，她還說她瞎掰到底。這樣放鬆自如的姿態，可比鄒餘兩人在老頭面前的拘謹要好玩多了。
“梅，方位屬東，五行屬木，五臟屬肝。”張老頭起個頭，因爲此前每一個剖析，周朦朧都是這樣分析開頭的。
周朦朧點點頭，接著說道，“肝，在醫經上講，喜跳，而苦急，故故人有說，春天宜解帶鬆巾。<>常畫梅花，可煥發生機，散去冬季心肝鬱積之寒熱，調理內腑技能，以解淤化悶。尤其，在初春來臨至極，畫梅花更加有益於身心。”
聽完張老頭鼓掌表示讚賞，“不錯不錯，女孩子家，又不用科舉考試，讀書該多讀些有意思的。挺好，挺好。麗玲你送送，還是身子重要，回去多歇歇。”
周朦朧鬆了口氣，終於放過她了。她站起來禮貌的行禮，再告別而去。也並沒有推辭張麗玲相送，倒是用一半的路在做思想鬥爭。
這老頭，倒是個好心人。雖然周朦朧沒從嚴氏那裡觀察到任何張家和侯府的過結，但是好似也沒多親密性的接觸。可是張老頭就剛剛在吃包子後還偷偷賣了個人情給她。這人情還不小。周朦朧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冒回險，就當自己對張老頭一番報答之情了。
她看這抄手遊廊沒人，就慢下腳步，問張麗玲，“張妹妹，你該是知道，小侯爺的腿……你說你信我幾分？”
張麗玲一愣，她沒想到周朦朧會忽然說起這事兒，往常她好奇，但是都不好意思當面問周朦朧的，都是背後跟家人說說，“這個……尚京倒是人人都說是周姐姐您妙手回春，小侯爺才康健如初。你問我信幾分……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周姐姐是懂些醫理的，小侯爺能康復，周姐姐應該說居功甚偉。”
周朦朧笑笑搖頭，“張妹妹錯了。我其實算不得懂醫理。張妹妹喜歡看書吧，其實我也喜歡。但是我沒張妹妹涉獵廣泛，我自小看書，是打發時間，或者是找一點兒讓自己心氣平和的自處方式。所以我看書，都不拘是什麼書。醫經我看的頗多，起初是覺得那些藥名兒好聽，你有沒有留意到，我身邊丫頭們，取的都是藥名兒。後來是覺得醫書裡說的那些相生相剋，比較有趣，跟人一樣，總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轉頭見張麗玲有些茫然，顯然是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說這些，周朦朧站定腳步，瞥了眼身邊的丫鬟，青黛等人自然是有默契的，自動往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