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宴席散了,郭大貴帶著張登前和劉愛民到公子亭跟周朦朧說事,大家想著這出去辦事幾個月,回來總有些要交待的,也就都在院子里熱鬧沒敢過去打擾。
其實白日里閑聊,他們去北地一些經過周朦朧已經都聽明白了,看結果這差事辦的很是不錯,她也沒想多干涉過問的,倒是在落座之后,屋里伺候的婆子出去了,郭大貴三人掏出三個小孩兒手臂粗長短不一的木盒子來,小心翼翼放到周朦朧面前的案幾上。
“這是……”周朦朧瞇瞇眼,想到之前他們說起路上看到那邊的養參人的事……不是吧,看這個頭可不小,這可不是蘿卜……
劉愛民和張登前兩人不敢冒然開口,郭大貴咧著嘴笑連連點頭,算是默認了周朦朧的猜測。
“不是吧?”周朦朧眨兩下眼睛,“不是聽說養參都是朝廷管控的么,跟朝廷承包,朝廷去收參的么……”話音一落,她立馬覺得自己蠢了,商人逐利,養參人何嘗不是逐利,只要能賣出錢來,怎么會能不流出來。
果然,郭大貴咧開了嘴笑,但是卻將他的大嗓門兒收得低低的,“大奶奶果然是見多識廣,懂的就是多……”這倒不是恭維,起先說起養參人,他們只說些稀奇好玩的,朝廷從發參子到收參都嚴格把關,這些并沒有說起。
郭大貴抬一下下巴示意周朦朧打開木盒子看看。周朦朧拿起一個,還有些沉甸甸的,稍微掀開其中一個,里面的個頭就讓她微微有些吃驚,“這……這可不小,能留下來可不容易……”
三人笑了。郭大貴摸摸剛剃了一晚上又一層青茬子的下巴,“是不容易呢。收參的時候都有衙役看著,沒膽子,手腳慢了,這樣的當然是留不下來的。不過留下來了也不敢拿到明面上去賣,就是一般過路的,他們也不敢隨隨便便就賣,我們也是被大雪裹住了腳,在那莊子上待的時間長了,看到我們收山貨,到走的時候才偷偷問我們買不買的……”
周朦朧挑眉,能把握住這機緣那就不只是運氣使然了。<>“花多少銀子收的?”
“最大的一支,就大奶奶您剛剛掀開看的那個,三十兩銀子,另外兩個稍微小點兒,一個二十五兩,一個二十六兩……”
郭大貴撓撓頭,有些發窘,“這東西之前我們幾個也沒打聽,不知道到底什么價格合適,只是看那山民好似的確舍不得賣,不似是作假,我們才買下來的,也不知道收的值不值當……他開口要五十兩,就最大的那支,五十兩我可不敢收,要那么死貴,萬一騙我的那虧大了……”
“一共才八十兩銀子?!”周朦朧張張嘴巴,“你可賺大發了,就是五十兩收,你也一點兒不虧好不好!就這支最大的,賣出去,利潤收回來五十兩都未嘗不可的。”
這利潤,不僅是因為山民不敢明目張膽的賣所以賣價低,他們一轉手差價能賺五十兩,更是因為人參不是一般的地方能種,從那樣極寒的地方帶到尚京來,更是物以稀為貴了。
“是嗎?”
“真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驚喜發狂,怪不得那山民賣的時候看著好似肉痛的很呢。
周朦朧從他們的表情里一下子就讀懂了,“你們真是撞大運了!你們明年還去收山貨,是不是這養參人的莊子里也要去收?”
“是啊,大奶奶您怎么知道?”郭大貴有些納悶,這難道有什么關聯嗎。
果然如此,周朦朧勾唇笑了,“他們是圖以后跟你們做長線生意呢,不然這頭一回哪里能這個價就賣了。”大概那養參人看出來他們三個的確是不知道這人參的價值,頭一回賣虧就賣虧了,只要郭大貴三人買過一次,知道這人參是好東西,了解有多少利潤,以后再去收山貨,自然還會偷偷做這買賣的。<>
郭大貴幾個是外鄉人,收了東西就走,對養參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好機遇。而且說虧也不算虧,不管怎樣,總會比官府收去要賺的多些。
周朦朧這么一說,郭大貴三人才明白自己這機緣來的是怎么回事。興奮和喜悅在臉上交錯出現,郭大貴激動的搓搓手,對兩個年輕人說道,“看吧,還是要多出門長長見識,不然咱們可能一輩子都摸不著人參這樣矜貴的東西,更別提做這人參生意了……”
張登前和劉愛民咧著嘴笑,曬出的小麥色皮膚上都是歡喜。周朦朧端起茶盅喝一口,也高興的笑了。郭大貴說的真對,看看,都不用她提醒,已經知道要抓住這個機會了,都能把生意打算到這人參上去了。
這才回來,周朦朧還想著讓他們休息幾天放松放松呢,瞧著這精神頭,怕是叫他們歇息他們還閑不下來了。
阿榮例行來玉扁胡同給周朦朧送避孕的藥丸時,周朦朧特意留了她說話,問起齊氏的情況怎么樣,十五之后,還一直沒去探望過,只差陸英送了幾次藥材補品過去。
“齊夫人好著呢。”阿榮臉上并無凝重,一派輕松,“一般婦人總怕驚了胎,稍微有點動胎氣就嚇得跟什么似的,其實像我們做女醫的,給人安胎不知凡幾,既然說安胎安胎,不是特別嚴重的情況,一般都能安穩下來的,好些人保不住,倒不是身體扛不住,都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齊夫人雖然好幾方面都有些問題,但是她挺配合的,而且我看她精神頭挺好,雖然也很慎重,倒并沒有在郁結在心里面,這非常好,所以這胎不錯,如今快五個月了,已經顯懷了……”
“呵呵,齊夫人不說胸有丘壑吧,倒的確不是那自憐自哀的性子,一點點小坎坷就打倒了她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您說的真對,不管什么病,自己的精氣神首先就不能倒了。”周朦朧送阿榮出門,盤算著是不是最近挑哪天該去看看齊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