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稍微美化了一點,將烏云山的情況渲染了一下,衛(wèi)所的官兵需要烏云山的獵物,然后將郭大貴等人的獵戶形象稍微升高了一點,告訴嚴(yán)氏戚廷岳手下的百戶們曾經(jīng)怎樣跟郭大貴學(xué)過上山打獵。
“哦……”關(guān)系到戚廷岳,嚴(yán)氏的戒心就放了下來,“所以說,他們愿意跟到尚京來,幫你做事?這樣不簽賣身契,可靠嗎?”
周朦朧好奇的瞪大眼睛,“我是看那些鋪子里做事的,比如掌柜的帳房先生還有伙計們,沒簽身契的挺多的,我感覺跟他們差不多。而且,他們也是有兒有女的,若是入了奴籍,以后兒子都不能科考,那幫我打點事情賺的銀錢豈不是沒什么指望了?還不如就這樣,有點盼頭和指望,做事倒是感覺更上心些……”
“是么……”嚴(yán)氏皺皺眉頭,鋪子里掌柜的什么的沒有身契她理解,但是這樣的她就有些不理解,不過看樣子岳哥兒也是知道的,也沒反對,她就不必多說什么了。反正在嚴(yán)氏看來,這世上不缺做事跑腿的人,大不了日后換了就是,大把銀子撒出去,自然有那勤奮肯干的。
后面戚廷岳就提到,包媽媽回去之后,已經(jīng)和劉夫人那邊接頭了,有些什么事,包媽媽寫的信里面應(yīng)該會做匯報。這些都一帶而過,戚廷岳倒是費(fèi)了兩行字專門寫道,他在衛(wèi)所待的時日多,甚少回戚宅,倒是劉夫人差人送了兩回包子給他,戚廷岳說,嗯,還是覺得你做的比較好吃,雖然賣相差點兒……周朦朧又是捂嘴笑又是鼻子直哼氣,明明最后一句可以不說的嘛……
最后,倒是不忘關(guān)切的問問周朦朧他走了之后可都還好,聽劉夫人說女人懷孕了會胃口大變脾氣大變,戚廷岳說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但是依舊細(xì)細(xì)叮囑,想吃什么盡管跟祖母說,別委屈自己,看得周朦朧心里軟軟的。
戚廷岳在里面另外夾了一封信,是給嚴(yán)氏的,嚴(yán)氏當(dāng)著周朦朧的面兒拆開,信雖然簡短,但是句句都是關(guān)心,念叨著祖母年歲大了,少操心,多注意飲食和休息,千萬要養(yǎng)好身子等著抱曾孫,周朦朧在一旁伸著腦袋看得臉紅紅的,“不知羞,還沒生出來呢!”
嚴(yán)氏一邊抹眼角的淚花一邊呵呵笑。早年她為岳哥兒操心的時候,多少老姐妹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還真是這么個理兒。
祖孫倆在興頭上,圍繞著戚廷岳和遙遠(yuǎn)的瀝州,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還是眠春來報,說林嬤嬤求見,周朦朧這才挑了簾子往玉紗櫥里走去,還不忘擠擠眼,“祖母您忙著,我去里面躺躺。”
嚴(yán)氏一招手,青舸就抿唇笑,端著茶水點心也跟了一道進(jìn)去。
周朦朧在里邊閉目養(yǎng)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外面的響動。她還沒見過林嬤嬤人,之前光是聽紫蘇形容,有個模糊印象是個枯瘦的老婦人模樣。不過聽那聲音,僵硬平直,直讓平時和氣慣了的周朦朧聽著好一陣子不舒服。
嚴(yán)氏不過是例行問問,大小姐近日可還聽話之類的。她人都關(guān)起來了,就是要板一板戚廷嵐的性子,其他的自然就不是重點了。
讓周朦朧忍不住扯扯嘴角的是,林嬤嬤說話倒是真不客氣,“說不上聽話,照樣不吃飯,愛砸東西,奴婢勸誡一味不聽……”嘖嘖,這比老夫子告狀還直接,配上她那冷颼颼不帶感情的語調(diào),仿佛一只滑膩冰冷的蛇從眼前滑過。
“那你覺得如何是好?”聽著是嚴(yán)氏用茶盅蓋撥弄茶葉末子的聲音,不怒不氣,倒是比林嬤嬤說話客氣許多。
林嬤嬤估計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的,都不帶停頓,“奴婢覺得,一朝一夕不聽,就慢慢來罷了。不吃飯,零嘴瓜果點心可以不用上,知道餓自然知道吃飯,只是夫人不同意,總讓人遞吃的湯水進(jìn)去,奴婢特意來討個說法的。”
周朦朧只覺得脖子發(fā)涼,沖青舸擠擠眼聳了下肩膀,青舸嘴角下撇,攤攤手。主仆兩人一站一坐,俱是皺眉聽著。
“嗯……那就不送。回頭我跟夫人說去。”嚴(yán)氏聲音冷漠,她不硬下心腸不行,戚廷嵐都這么大了,不是一時能掰直的。
“那倒不用,只要太夫人贊同,夫人那奴婢也能說去。砸東西也簡單,奴婢看既然微雨閣****關(guān)著,也無外人踏足,擺件兒無論貴賤,都不用擺了。****給大小姐上些新鮮花枝就好,若是花枝也不愛,那自然花枝也不用擺上案頭了。”
周朦朧抿抿唇,這林嬤嬤一板一眼的,難道不怕日后段氏和戚廷嵐回頭找她麻煩的么?
“好,聽你的。只是日后還是勞煩老姐妹你多勸誡勸誡了。”嚴(yán)氏揉揉額頭,她這倒不是客氣話,讓她親自去管教戚廷嵐,她不頭痛死才怪。再說中間隔著個護(hù)短的段氏,兒子又是個墻頭草立不起來,她也是為難的很。
“不勞煩,太夫人客氣了。不過是****多說些話罷了。大小姐一日聽不進(jìn)去,奴婢不過就是再多說一日的。無論她聽是不聽,聽的多了,自然能進(jìn)幾句到耳朵里的。旁的也沒事了,太夫人可另有吩咐?如果沒有,奴婢告退了。”林嬤嬤不承嚴(yán)氏的客氣,**的像塊石頭,還是塊看起來就坑坑洼洼的石頭。
等林嬤嬤退下,周朦朧手上抓著半塊蘋果挑簾子出來,嚴(yán)氏這才嘆氣說道,“聽著了?唉,小時候不吃苦頭,到大了,這苦頭就不好吃了。”
周朦朧使勁兒點頭,“祖母您說的太對了。我這生的無論是兒子女兒,日后定然從小嚴(yán)加管教,不然等大了送去給這位林嬤嬤管,那我可不干。”
嚴(yán)氏又想笑,又覺得無奈至極,搖搖頭說道,“嵐兒在我身邊長大,我也心疼,只是到這個份兒上,沒別的法子了。我是看不得下輩人走歪路啊,特別是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