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見柳成展出去,心下更為緊張起來。
可是黎豐舒罵柳成展,對柳成展說一堆的話。
等到秦王這兒,卻是一個字都沒再往下說。黎豐舒高高在上地瞅著秦王,沒有秦王想象中的怒不可遏。
上一次秋獵的事時,黎豐舒是痛罵了秦王的。
可是這一次,卻沒有,什么都沒有。平平靜靜的,好一會兒,就聽黎豐舒以極輕地話氣說道:
“你……回去吧。”
那語氣,就像是對一個已經完全放棄的,沒有任何希望的人。
秦王的心一下子沒了底,他從不有像今天這樣慌過。
他不甘心,他并沒有什么錯。
柳元卿再怎么親,難道還親得過兒子?
他身為大皇子,想娶柳元卿,那是柳元卿的榮幸。
既然秋獵的事皇上都能原諒他,那么這一次,皇上也一定會原諒他的。
秦王膝行到了案子前面,抬起頭,急切地說道:
“皇上、圣上,兒臣、兒臣知道錯了,求皇上息怒,兒臣今后再不敢,一定痛改前非,兒臣求皇上原諒兒臣這一回。兒臣、兒臣只是喜歡元卿妹妹,并沒有別的意思。”
他還敢說?
黎豐舒雙手杵在案子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瞅著跪在了案子前的秦王,嘴角勾出一絲冷酷,說道:
“你真的愛元卿?”
秦王頭點得如小雞吃米一般,說道:
“兒子從小就喜歡元卿,但那時元卿和奉世子有婚約,所以兒子便就一直將喜歡藏在了心里。而且秋獵的事,也是因為聽奉世子說,想要求著與元卿解除婚約,所以兒臣才會答應幫奉世子的。圣上,兒臣求圣上成全。”
好完美的借口!
黎豐舒冷笑,沉著聲意說道:
“可以。”
幸福來得太快,秦王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喜,叩道:
“謝皇上成全,兒臣一定會好好對元卿妹妹。”
黎豐舒瞅著喜極而泣地秦王,面色并沒有多大的變化,而是繼續以一種,近乎無情的平穩聲調,說道:
“你別高興太早了,為了免得你后悔,朕還是先將娶元卿的條件說了,你再謝恩也不遲。”
秦王急切的說道:
“無論皇上提什么條件,兒臣都答應。”
黎豐舒冷酷一笑,說道:
“如果朕的要求是,你娶元卿的話,便就宗族除名,毀牒盤,以駙馬都尉尚主呢?”
秦王就如五雷轟頂,直愣愣地癱坐在了御案前,就像失了魂一樣。
黎豐舒冷冷的打量著自己的長子,不無嘲諷地說道:
“怎么,大皇子不樂意?大皇子不是喜歡元卿,為愛不惜鋌而走險,算計柳國公?雖然說你舍了大皇子的名號,但你的富貴并沒有遠離你。朕想依著朕對元卿的寵愛,也許你身為駙馬,比當大皇子還要富貴也說不定。”
正這時候,外面有太監進來,跪地上行禮道:
“奴婢參見圣上,貴妃娘娘求見。”
黎豐舒無情地瞅著桌案前的秦王,過了好一會兒,才嘲笑著說道:
“剛還一副非元卿不娶的架勢,怎么?這一會兒的工夫,就不好選了?也好,你母妃也來了,正好你們娘倆個,在這勤政樓里,當著朕的面,好好商量商量。別說朕不通人情。”
秦王全完沒有動靜,兩眼空洞。
黎豐舒對進來通報的小太監哼道:
“來得倒是挺快的,她去皇后哪兒了嗎?”
小太監一頭的汗,回道:
“回圣上,貴妃娘娘先去的皇后哪兒,只不過被人攔了回來,才又到這兒來的。”
黎豐舒咬著牙說道:
“她拿朕的話當成耳邊風?讓她進來,朕倒要瞧瞧,她還能說出什么來。”
蕭貴妃光著腳,頭上釵環發飾全部摘了下來,散著頭發進來,在門口就開始膝行道:
“皇上、妾求皇上,就饒了昆兒。以后妾看著他,再不讓他亂來。”
好一片的母子情。
上一次,秋獵的事發之后,蕭貴妃也是這樣去救楚潤娘,由于說話過激,將楚潤娘氣著。
所以,這一回,黎豐舒事先派了人,在皇后的千秋宮門口守著,將蕭貴妃給攔了回來。
蕭貴妃做為母親,非常的合格。
可惜黎豐舒并沒有多少動容,只是平靜地瞅著蕭貴妃自己在哪兒表演。
蕭貴妃此時淚流滿面,見黎豐舒的面色并未緩和,又接著說道:
“皇上,昆兒也是愛戀元卿,才會出此下策。少年多情,皇上就不能理解嗎?咱們,咱們也都是從那時候過來的。妾當年明知道皇上已經娶親,可仍是擋不了妾對皇上的愛慕。皇上難道將從前都給忘了嗎?”
黎豐舒一笑,就在蕭貴妃以為說動黎豐舒的時候,卻沒想到黎豐舒非常殘酷地,將蕭貴的謊言戳破:
“朕雖然老了,卻還沒到老糊涂的地步。貴妃娘娘似乎是記錯了吧?貴妃是前蕭柱國和先帝為朕定的側妃,朕當年認真求娶過,為之翻墻的,好像只有皇后吧?貴妃覺得呢?”
蕭貴妃心下一顫,喃喃道:
“皇上、皇上……”
黎豐舒抬起頭,走到了蕭貴妃的跟前,說道:
“雖然人不是貴妃以為的那個人,但朕的心情還是能理解的。所以,貴妃剛進來的時候,朕已經答應,只要大皇子肯定答應朕提出的條件,朕便就為大皇子賜婚。只是大皇子遲疑了,正好,你身為他的母妃,為他拿主意。”
蕭貴妃聽了,再一瞅失魂落魄的秦王,心跳更加的快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抱著黎豐舒的大腿,大哭:
“皇上、皇上,他是咱們的皇子啊?他是皇上的長子啊,皇上、皇上……”
黎豐舒哼道:
“貴妃果然記憶不好,雖然過了多年,但朕的長子是皇后所出,貴妃不記得了嗎?更何況,朕將他從族譜上除名,他尚了公主,還是駙馬都尉,富貴還在,依然在京城。貴妃娘娘想見了,一樣可能隨時見兒子的。”
蕭貴妃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和著秦王一樣有氣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喃喃說道:
“在皇上心里,死了的皇子,還比不過陪在皇上身邊二十幾年,活生生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