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尤盈芳不語,柳元卿卻又似怕尤盈芳答應,便就又說道:
“但事情并非一面。王爺為了兒子,自是希望你跟過去,希望他能好。但萬一不好呢?這可誰都沒法保證。你自是看自己本事,能否規勸得了。”
尤盈芳半晌,悠悠說道:
“我若陪著他去,可有什么好處?”
柳元卿一聽,尤盈芳的意思,是想要跟著黎陽一起去。
忍不住又勸道:
“你可要好好想,若真跟了去,可就不能后悔了。”
尤盈芳低頭不語。
柳元卿心知不可勸。
女人對于改嫁之事,終還是比一般人慎重。
更何況尤盈芳比不得何惠柔,何惠柔有新都長公主給撐腰。
即使嫁不出去,也不用擔心。
尤盈芳不同。
她本就是庶女,與人為妾。
若是回家,嫡母不喜,再嫁一個弄不好,便就有可能是老頭子的添房了。
黎陽再不好,卻還是青春年少。
奉親王的嫡親兒子。
人在什么位置上,便就要想什么事。
柳元卿輕嘆一聲,便就不再勸了。
而是打發了黎心,去前邊喊奉親王和黎昊過來。
十一娘端著托盤進來。
上面兩個茶碗,兩碟子紅糕。
聞著甜絲絲的。
柳元卿問道:
“這是什么?”
十一娘笑道:
“廚上新煮出來的花生赤棗蜜水,正熱著呢。糕卻不是玫瑰糕,是豆糕。”
說著,放到柳元卿桌前一碗。
另一碗放到了尤盈芳的桌上。
柳元卿嘗了口,笑道:
“聞著蜜,喝起來倒不是很甜。配玫瑰糕就太甜了,赤豆糕卻是正好。”
然后對尤盈芳說道:
“你也嘗嘗。”
尤盈芳也不客氣,喝了口,果然與外面的不一個味。
再捏了塊兒豆糕吃,干脆清淡。
兩相配著吃,剛剛好,口齒留香甜蜜可口。
沒一會兒的工夫,奉親王和黎昊爺倆個,一起過了來。
柳元卿和尤盈芳起身,與奉親王和黎昊見禮。
離喜上茶。
柳元卿讓丫頭們全都退到外面。
他與黎昊坐到一起。
奉親王上座坐了。
見尤盈芳不敢坐,垂手站在地中。
奉親王和善地說道:
“坐下說吧,再怎么說,你還是王妃的侄女兒。”
尤盈芳有些拘謹。
先她不肯給黎陽頂罪,怕奉親王遷怒于她。
便就下座,挨著椅邊半靠著坐了。
奉親王抿了口茶,說道:
“你不用擔心,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咱們就說說能給你什么吧。”
尤盈芳沒有出聲,抬著頭瞅著奉親王。
說明她關心的,還是她能得到什么。
奉親王說道:
“你若是肯陪著他一起去,我給你們的院子,會記在你的名下,田莊也是。黎陽名下,只一個養家的鋪子。自然,我也會給你一個輔子。你們只要安份過日子,衣食生活,是沒問題的。”
尤盈芳很滿意,輕聲說道:
“王爺再給我些供使喚的丫頭、婆子吧。我也不要精細的,只要能供粗使喚就行。洗個衣服什么的。”
柳元卿暗自點頭。
尤盈芳這是做好了,即使黎陽不改好,她也能生活無憂的打算。
與尤盈芳說完,奉親王和著黎昊出去。
很快便就將院子、輔子,還有給尤盈芳的莊子,將名字過完。
中午的時候,連著四個丫頭、兩個婆子的賣身契一起,遞到了尤盈芳的手里。
拿到了自己所要的,尤盈芳便就做她該做的事。
黎陽的午飯,是尤盈芳端過去的。
此時,黎陽身上已經解了綁,關在了暖室內。
門口幾個兵衛守著。
僅一天的工夫,黎陽明顯瘦了不少,眼睛凹陷進去,眼底下有青影。
拿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瞅著尤盈芳冷笑。
尤盈芳也不怕他。
讓跟著的小丫頭,將兩個五層的食拿放下。
往桌上擺飯菜碗筷。
一盤黃金雞、一盤鵪子水晶燴、一盤叉燒鹿脯、一盤宮寶野兔丁、一盤傍林鮮、一盤花香藕、湯是碧澗羹,飯是赤豆飯。
黎陽沒動。
尤盈芳說道:
“夫君吃吧,只怕以后,咱們再想吃,也是難了。”
黎陽猛地抬眼,狠狠地瞪身尤盈芳。
就在尤盈芳以為,黎陽要發火的時候,卻沒想到,他卻又將眼皮子撂下。
尤盈芳盛了飯,遞給黎陽。
黎陽平靜地接了。
尤盈芳為他夾了塊鹿脯。
黎陽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輕聲問道:
“你為什么要跟我走?”
尤盈芳實話實說道:
“因為跟著你,我得的利益最大。”
黎陽冷笑,卻也不生氣,只是說道:
“你若是說,對我深情不悔,我還不信。”
尤盈芳沒有出聲,夾了塊宮寶兔肉吃。
黎陽問道:
“他都給了你什么?”
尤盈芳反問:
“王爺沒說你出去后,怎么樣?”
黎陽冷冷說道:
“說放我自生自滅,全當沒我這個兒子。”
尤盈芳笑了,說道:
“看來你不至于沒有住的地方了。王爺給我個院子,外加一個輔子和一個莊子。你別打我的主意,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動我的東西的。”
瞅了眼尤盈芳,黎陽終是沒有再說什么。
也許是都餓了。
又或是想著以后吃不著了。
飯菜很足,他倆個竟然吃了個七七八八,所剩無幾。
尤盈芳喊了小丫頭來,將碗筷收拾下去。
偷覷了眼黎陽,見他十分的平靜,與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心底納罕不已。
卻也沒有問。
怕再激起黎陽的怒火來。
雙腿耷拉在炕沿下,黎陽就這么仰天平躺在了暖炕上,聲音微涼地說道:
“王爺已經進了宮,旨意是從宮里出來的,我鬧也改不了。還不若與王爺多要些東西。”
尤盈芳心下鄙視黎陽。
她要東西是因為她是女人,是去陪王爺的兒子。
黎陽七尺男兒,不想著自己長出息。
掙個家業回來,讓看不起他的人對他改觀。
卻也跟她一般,汲汲營營此微小財。
對于奉親王說,會給黎陽一個輔子的事,尤盈芳沒有說。
人心不足。
一個沒有,突然得了一個輔子,會是驚喜。
可若是一開始就知道會得一個鋪子,那就會嫌少。
奉親王進來,尤盈芳識趣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