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晚與寧有意交手的時候,伏在草叢中的經護法立即用喚靈鏡將消息傳遞給了楚軻。以至於坤護法好不容易找到楚軻的時候,只匆匆瞥見改道轉向的兩人的背影。暗夜中,又是一場新的追逐。而時間,將會是剖開一切秘密的尖銳匕首。
如鉤子般的冷月從黑『色』雲層中走滑出,冷眼俯視著山谷中對峙的二人,一切,終將暴『露』於冷『色』月光中。
“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此刻蘇晚站在寧有意麪前,眼神緊緊地『逼』著他。今日之前,她尚且不知道寧有意的身手如此之高,竟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隱匿這麼長的時間。
“那你,又是什麼身份?”寧有意不答反問,眉梢眼角竟然挑著一抹神傷,頗有幾分凌厲,如刀子一般,似要戳破女子冰霜般的面容。
即便他手腳被縛,卻依然站得挺直,黑『色』的夜行衣貼著略顯消瘦的身材,愈發襯得整個人有種居士的文人風骨。
淡泊,飄逸,寧靜……
如深山五月的蒼翠,喧鬧的蟬鳴此起彼伏,山間清泉叮咚流淌,寺院淨土中,卻傳來令人心神安寧的梵唱。在浮華塵世的鬧中,心中自得安寧。歲月,也隨悠悠遠天流雲一起漂浮而過,不知幾年幾度。
這樣的寧有意,會是壞人嗎??? 第一女將軍78
蘇晚突然遲疑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藥』味,一如落霞院裡清冽的空氣,讓她神經舒展,在『亂』世中捉住了一抹安寧。她憶起寶華寺初見,那個書生站在瓦檐下,一眼空寂,明明二十年華,卻彷彿經歷了世事滄桑,別無留戀一般。然後她想起侯府再遇,他平靜眼波下的詫然,再之後是他送上門來的那株『藥』草,帶著他淡淡的關懷,一點點成長,在夕陽中葉緣鍍上了細碎的金光。
“你在阮兒身邊,究竟有何用意?”她不由得出聲問道。
“如果是惡意,你是否會選擇直接殺了我?”他問,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沉默中,大風颳過大山的背脊,然後俯衝直下,直撲山坳,颳得樹葉嘩嘩作響,『亂』舞的影子如一隻只白骨森森的手,不斷拉扯著她的裙襬,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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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殺了他嗎?
答案毫無疑問。
一根冰棱直接從她的掌心生出,鋒利的頂尖反『射』出森涼寒光,如刀刃一般刺向他的脖頸。純白的冰,豔紅的血,令人觸目驚心的顏『色』。
“我,絕不允許她的身側潛伏著這樣的危險。”她冷然道,伸手從他身上取出先前的那張白紙。
“果然如此。”他眼中透過了然,隨即嘆息般地笑道:“然而,自她選擇這條路開始,就有無數的危險相伴,你不在,如何能保證她的安全?”他頓頓,終是問道:“蘇晚,留下可好?”
她一愣,似被他突然轉換的言語驚到,又似被那白紙上記載的東西怔住。他卻就這般看著她,眼中,卻充滿了挽留。
半晌,她撇開頭去,手中的冰棱鬆了開來,鮮血立即如小溪一般順著冰棱的紋路流了下來,染紅了她冰雕般的素手。
“原來如此,你,走吧。”說罷手一揮,竟然將寧有意與那黑衣人身上的冰全部給解開了。
“你也會離開,對嗎?”身後,低沉的聲音傳來,與其說是疑問,莫不如說是死寂的絕望。
“我早已離開,如今,只是路過而已。”說罷,她頭也不回地直接擡步離開。
寧有意望著她的背影,脣角牽起一抹苦笑,早就知道如此,何苦一問??? 第一女將軍78
而這頭,經護法聽得是一頭霧水,怎麼突然把人放了?當即現身捉住了那黑衣人,並擋在了寧有意的面前,說道:“寧軍師,有什麼事,還是等元帥來了再說。前輩,您看如何?”說著還衝轉過身來的蘇晚挑了挑眉。
蘇晚眼睛一瞇,目光『射』向這個時時刻刻隱匿於暗中保護阮兒的男子,心中暗道,自己也太過大意,竟然因爲追逐寧有意而未察覺有人跟蹤。
“讓他走。”她沉聲道,聲音如臘月飛雪,撲打在臉上,如刀子般。
“理由?我們要保護的是同一個人,這麼危險的人物,怎麼能說放就放?”經護法步子微移,打定主意要攔著寧有意。其實他心中納悶不已,這蘇晚莫非是被那所謂的愛情衝昏了頭腦,於是包庇情夫?可看著不像是這樣的人呀!
“沒有理由!”她不由分說,白『色』袍袖一揮,無數冰棱驀地從她的背後陡然『射』出,目標直奔經護法!
經護法瞳孔大睜,趕緊放開了手中的黑衣人,黑衣人立即抓住時機溜了,而經護法卻哇哇地大叫起來,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讓他攪合成了一出鬧劇。
“前輩息怒,息怒!在下剛剛只是同前輩開一個玩笑罷了,寧公子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在下絕不攔著!真的!”他一邊上躥下跳躲閃冰棱的攻擊,一邊揮手說道,在喘氣的間隙中甚至還用手拍著胸口保證,“在下說的絕對是真的!寧公子請!請!”
心中卻暗暗腹誹,我一會兒直接戳穿寧有意不就得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廟!何況這藍晚根本就是因爲與家主不對頭,藉此事殺自己的銳氣罷了。只是他經護法別的都有,就是沒有銳氣,笑話,銳氣是什麼,小命纔是最寶貴的好不!
“前輩這是做什麼?”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同時清風徐徐,雖柔,卻瞬間化解了冰棱凌厲的氣勢,解了經護法的圍。
經護法抓準時機,立即騰挪跳躍閃身出了冰棱的攻擊範圍,跑到了女子身後躲避,哭訴道:“哎呀平大將軍,你終於來了!再不來小經經就成馬蜂窩了,就沒有人和你聊天給你解悶了!”
聽到他自稱小經經,平阮兒一陣惡寒,身子抖了抖,似乎要抖落剛纔冒起的雞皮疙瘩一般,一個爆慄敲到了他的頭上,怒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我蘇姨不高興了?”
“我武功比你蘇姨弱,如何能欺負了她去!哼!偏心!”經護法嘴巴一撇,表達著心中不滿,然而在歪頭觸及楚軻涼嗖嗖的眼神之後,立即挺直了身板,默不做聲地向後退了一步,與平阮兒保持安全距離。
笑話,他可不敢黏這女子太緊,雖然很多時候她是保命符,可是若是過了,那就是催命符了!若是引發家主那滔天的醋意,到時候被醋淹死,可就得不償失了!
若不是礙於寧有意在場,家主不能暴『露』二人身份,只怕自己早就被家主踢飛了。好險,好險!
看著經護法難得的老實模樣,平阮兒心中好笑,卻不搭理他,反而走向了蘇晚,眼神卻看向寧有意,輕聲詢問道:“姨,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有意看見幾人都到了場,不但不畏懼,也不尋思逃跑,反而大無畏地走上前來,單膝跪地,朝平阮兒恭敬道:“精魂衛暗衛衛主,見過主子!”
咔擦,經護法似乎聽到了自己下巴掉落的聲音。這時候,坤護法也趕到了,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然後悄然隱匿在黑夜中。作爲紅氏家主座下護法,他不能在外暴『露』家主與自己的身份。
“你說你是誰?”平阮兒面『色』凝重,眼中探究之意明顯。
寧有意立即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玨,獻到平阮兒跟前。
看著熟悉的玉玨,平阮兒定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伸手去接。因爲這塊玉玨除了顏『色』之外,其外形竟然與小六的白玉玨一模一樣!
“主子不驗驗嗎?”反倒是寧有意出聲建議道。
沉沉地吸入一口氣,平阮兒這才接過。只見墨『色』的玉玨上刻著細密四足龍爪,同時隱約可見龍爪下按著一個細小的“衛”字。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禁問道。實在是難以置信,爲何寧有意會有同小六一樣的衛主信物,而且還自稱爲暗衛衛主?且衛主令極其隱秘,外人根本不可能仿製!
“精魂衛分爲明衛與暗衛,衛主小六爲明衛之主,而屬下,便是暗衛之主。六年前,主子將明衛交給您,供您驅使,同時爲防止您對皇甫勳心軟,爲他所害,特命暗衛潛伏,執行保護您的命令。”三言兩語,寧有意便將實情道出。
一旁的蘇晚腦中有些混沌,她看到書信上的精魂衛專屬印花才確定了寧有意精魂衛的身份,這些年在侯府她自然注意到了這麼一股神秘的力量,所以對精魂衛的印花也有所瞭解。卻不曾想,除了衛主小六之外,原來還有一個暗衛衛主。
而平阮兒更是心中駭然,未曾料到皇甫璋竟然爲她做了這麼多打算,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是好。原來六年前寧有意突然出現,一步步成爲軍師,甚至行事作風都帶著小璋子的影子,都是因爲他,本就是小璋子的人!而一切,都是小璋子的授命!
怪不得寧有意雖然本事極大,形跡可疑,卻從未做過任何傷害過她的事情。因爲,是那個人的人呀……
風徐徐地吹,她的眼睛,一時間有些溼潤。迎風淚的老『毛』病,又犯了。
“起來吧。”她壓著聲音說道。
“是,主子。”寧有意說著就站起身來。
“寧有意,你別叫我主子,精魂衛的主子,永遠都是皇甫璋。”
寧有意沉默著沒有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道:“對了,這是京中急件!”然後便將先前蘇晚也看過的信紙遞給了平阮兒。
平阮兒接過,藉著月光瀏覽了起來,一張臉卻刷地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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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傳來的,又會是什麼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