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刻意壓制天火,爲的就是以身犯險檢驗天火是否存在問題?”她心中驚駭。
當日在平時宗祠,他那痛苦模樣,便是因爲天火失控吧?直到如今,每當回憶起那些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藍『色』符文以及那似火奔涌的脈絡,她都心驚不已。後來倒馬關他倆單獨行動前往紫琉軍隊大營對雷火炮下手的那次,他氣息紊『亂』、真氣『亂』竄,臉上妖花再一次作祟,亦與這火相關。
這些,還都只是她看到的。
實在難以想象,他這些年所受的煎熬。
不過楚軻這樣的強者,卻是不需要她的憐憫的,所以她很快地收住了情緒,繼續(xù)問道:“後來你是如何發(fā)現天火有問題的?”
“一開始,我並沒有封印天火,而是與先輩一樣閉關修煉魂術。令我吃驚的是,在天火的輔助下,我的功力突飛猛進,其進展速度迅猛得令人咋舌。但因爲有父親的懷疑在那裡,我並未因取得成就而沾沾自喜,反而愈發(fā)審慎小心,正因如此,我也漸漸地發(fā)現了端倪。”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繼續(xù)道:“所謂百世不遇的天才的那些高悟『性』、神速進展,實則不過是天火之力罷了。而這天才之名的代價,便是消耗自己的壽命與精氣,由此,神功方得以速成。而靈殿用改造過的天火迅速催生、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魂術高手,爲的便是更多、更快地收集他們的魂魄。”
平阮兒聽得心驚膽戰(zhàn),紅氏乃七大世家之首,其家主武力深不可測,一人之力可撼天地,而靈殿卻選擇親手摺斷其家主的『性』命,奪其魂魄研製禁術,可想而知,那禁術的威力定然遠遠超過歷代家主之能,必然是十分恐怖的。除非靈殿的那些長老腦袋被門夾了,否則絕不可能做出捨本逐末的蠢事。
她不禁擡頭朝楚軻看去,見他神『色』凝重,便知自己猜中了,這禁術的威力絕對讓人難以想象。更何況,奪人『性』命取人魂魄,何其殘忍!怎麼看這禁術都是不容於世的邪術!?? 第一女將軍34
“我的祖輩,我的父親便死於這樣的奪取之下。”他面上並無半分表情,語氣也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然而越是這樣,平阮兒越能感受到他平靜無波的心湖下洶涌的波動。
“所以你後來便封印了天火?”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經護法那小子向來喜歡研究古卷秘法,他本是靈殿出來的人,所讀殘卷遠非我所能比,是以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最終定下了以至冷克至熱的壓制方法,由此開始了尋找天下至寒之物壓制天火的歷程,這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平阮兒自然知曉他話中深意,若非他爲尋求純陽淚,也未必能與自己牽扯到一起。只是後來封印終是功虧一簣,靈殿令他開啓問靈儀式,他騎虎難下,只得耗盡真力啓動血祭之術,最終天火轉爲煉獄黑焰,日日煎熬著他。
一想到之前的八十一天裡他日日都要忍受烈火焚心、黑焰蝕骨的痛楚,她心中就萬般難受。
爲何,上天就不曾讓他活得輕鬆一些?
爲何,他要承載這麼多苦難與折磨?
望著她眸中涌起的心疼憐意,楚軻知曉自己怕是令她難受了。
“一切都過去了。”他擡手拭過她的眼角,指腹輕輕摩挲,將她眼睫上顫抖著的反『射』著晶瑩光芒的水光拭去。
感受到來自他指腹的溫暖,她那如鴉羽一般純黑美麗的眼睫微微顫了顫,眸光若一汪碧泉,深深地凝望著他,似要將他的模樣鐫刻在心底深處,永遠不忘。
“紅軻,帶我一起,去看更遼闊的風景,可好?”她開口道。
“我……”
紅軻正待言語,平阮兒卻踮起腳尖,不假思索地將脣印在了他略微冰涼的脣片上,堵住了他想要出口的話。
她不要他推辭,不準他拒絕,不許他遲疑。
四目相對,她眸光深深,寫著情深不悔,他眸光翻涌,訴著難言感動。?? 第一女將軍34
四片脣輕輕地貼在一起,二者呼吸可聞,滿是令靈魂安穩(wěn)、心神寧靜的氣息。
半晌,她才慢慢退開,目光依舊注視著他,再次詢問道:“帶我一起,可好?”
他同樣注視著她,鄭重反問道:“要看到遼闊的風景,必須登上巍峨山嶽,途中必有數不盡的危險,你,會害怕嗎?”
“有你在,我便不怕。”她堅定不移。
望著近在咫尺的她,他眼中溢出溫柔之『色』,輕嘆了一聲傻瓜,然後說道:“從啓動血祭之日開始,我便打著將你拖下地獄的主意,如今終於將你騙到手,又如何會輕易放你離去?”
“那便不要放手。”她靠在他的肩上,伸手與他十指相握,脣角浮現出清淺滿足的笑容。
楚軻牽起她的手擡至胸口,與她掌心相扣,五指一一相對,隨即扭頭看向她,鄭重問道:“平阮兒,嫁給我可好?”
這一次,平阮兒再沒有逃避。一切水到渠成,她輕輕勾起脣角,終於說出了楚軻等候已久的那個字。
“好。”
清泠的聲音伴隨著她的點頭,如同一顆石子投進了他波瀾不起的心湖,剎那間暈開一圈圈幸福的漣漪來。
正在這時,平阮兒卻感到手腕上一陣酥麻。低頭望去,她訝異地發(fā)現,一道類似於纖細的藤蔓的東西從楚軻掌心生出,緩緩纏上二人手腕,此時正向上“抽芽生長”。
“這是……?”她詫異。
“噓。”他用眼神示意她繼續(xù)關注,平阮兒見他一臉神秘,只得繼續(xù)朝那古怪的“藤蔓”看去,楚軻既然沒有出聲阻止,便說明這東西並沒有害處。
只見那藤蔓如同擁有靈『性』的一般,細嫩枝芽從莖上抽出,舒展,頂部的嫩芽則繼續(xù)攀爬,最後纏繞上了兩人的無名指。
酥麻的癢意自手指上傳來,不禁激起了平阮兒的好奇心。她當即伸出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後伸出指頭試探般地撓了撓那嵌入手背上的枝葉模樣的東西,卻驚奇地發(fā)現那枝葉竟然好似活的一般,立即隨著她的動作擺動起來,彷彿受不住癢意。
太神奇了!
她立即擡頭興奮地看著楚軻,正對上楚軻含笑的眸子。
“要開花了。”他提醒道。
平阮兒一愣,立即轉頭朝手指看去,卻見那藤蔓纖細的枝椏中探出一個花骨朵來,微粉『色』的細長花莖不斷拔節(jié)變長,花骨朵隨之旋轉向上,花瓣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旋轉綻開,最後在兩人無名指與小指的指縫間開出了一朵熾烈豔紅的袖珍木棉花來!
花開的那一剎難,一陣濃烈馥郁的花香驟然散發(fā)而出,撲鼻而來,沁人心脾。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充斥著這濃烈芬芳,令人『迷』醉。
而後,那花朵搖曳幾下,竟服帖地依偎著二人手指,然後如鮮活的血『液』一般融入二人手指中,與先前的那些枝葉一般,變成嵌入皮膚的刺青一般的東西。然而不同於刺青的是,平阮兒明顯的感覺到,它好似長在了自己的肌理血脈中,她能感受到它莖葉中汨汨流淌的汁『液』,亦能感受到它跳躍活潑的心情。
這是一種古怪而奇異的感覺。
“這到底是?”太不可思議了,若非親眼所見,她委實難以相信。
“血祭,天定姻緣。這便是烙印,生生世世,我們都能憑藉它感應到彼此的存在,繼而找到對方。”
聞言,平阮兒瞳孔微張,不禁低頭朝那朵花看去,卻發(fā)現花朵一分爲二,正巧一半在楚軻無名指上,一半在她手指上。
“那你臉上的花呢?”她突然覺得這木棉與楚軻臉上的妖花有些相像,不過卻遠比他臉上那妖異鬼魅的花要來得袖珍美麗。
“那是封印,如今我涅槃重生,已完全掌控煉獄黑焰,它便也毫無用武之地了。紅氏以木棉爲圖騰,是以一切皆以木棉爲記。”
平阮兒不由得想到楚軻送給自己的那支髮簪,那紅玉雕刻的,可不正是一朵木棉?
“木棉,英雄之花,可見你們的先祖便是個英雄男兒。”她不由得唸叨出聲。
“確實是個英雄。”楚軻脣角勾起狡詐的笑意,隨即伸手叩響白『色』光圈內壁,朝虛空說道:“始祖,我媳『婦』誇您是英雄,作爲祖宗,您不該送新媳『婦』一點見面禮嗎?”
聲音在光圈中回『蕩』,夾雜著外間涌動的輕微水聲,然而,卻始終未有人回答。
平阮兒看向楚軻,有些不明所以。楚軻卻轉頭望向她,問道:“你可是喜歡映山紅?”
映山紅,自是她最喜歡的花,不過他怎會知道?不過此刻卻無暇思考這一問題,她坦誠回道:“自然喜歡。”
眼底掠過一道狡黠光芒,楚軻道:“既如此,我紅氏大殿前的廣場上有一方水池,名曰月華,不若我將它填了,給你種滿庭的映山紅如何?”說話的同時,他悄悄朝平阮兒遞了個眼『色』。
雖然不知道楚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平阮兒卻還是極其配合地點了頭,痛快回道:“再好不過。”
“唉,只是可惜月華池底那隻栩栩如生的青鳳雕刻了。”
平阮兒突然一陣恍惚,月華池,青鳳?爲何她好似在夢中見過?難道她所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正當她心神不安之際,一道清冷威嚴的聲音隨著猛烈勁風襲來,幾欲令他二人站立不穩(wěn)。
“好個狂妄小子,算計了一次不夠,還要算計第二次?誰給你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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