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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理難說中

命理難說(中)

玄武大街上方的空氣,驟然冷沉,就連方纔清朗的天空,似乎也變得陰暗了些許。

森然的禁衛(wèi)軍如鐵杵一般巍然屹立,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鐵血的氣息,令被隔開的一衆(zhòng)百姓紛紛退步,莫敢上前。

只是,久病不愈的帝君這般乍然出現(xiàn)在玄武大街上,百姓雖畏懼於衛(wèi)兵氣勢,卻仍不止不住猜測。一時間,壓抑著的低語聲悄然在人羣中蔓延開來。

平阮兒的脣角扯出一個冷冷的笑,隨即偏頭對楚軻輕聲道:“交給你了,我先陪孩子們睡會兒。”

“睡吧,一切有我。”

“嗯。”平阮兒伸手放下車簾,將外間的世界與馬車的這一方空間隔絕。她相信,楚軻一定能將事情完美解決。

而她,再不想看到那張與小璋子有著三分相似,卻無比噁心的面孔。

即便到如今,她對皇甫勳的憎惡,依舊只增不減。只是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懶得去追究,因爲她要操心的,只有自己的幸福,一切無關的人和事,不該成爲她不開心的因素。

她懶懶地靠在車壁上,想著外面軍隊劍拔弩張的模樣,心中冷笑:皇甫勳,你還不曾認識到自己的自不量力嗎?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平阮兒所不知道的是,皇甫勳充分地意識到了他與楚軻天差地別,所以他纔會不平,纔會不甘,而他,只是因爲忍不住,向來自制的帝王因爲憤怒以及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纔出現(xiàn)在了她遠走他鄉(xiāng)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此刻,皇甫勳在鑾駕之中,目光如箭鋒般銳利尖刻,直直地射向那高坐馬上從容不迫的男子。

男子一身紅衣,紅衣在耀白日光下流轉著冰冷的色澤,一如大片大片的血光。

而他那面具下的眼神,帶著一抹濃濃的不屑與鄙夷,正冰冷的看向自己。

不受控制略微顫抖的雙手緊握成拳,似要將自己的骨節(jié)都捏碎般。

他真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抽筋拔骨!碎屍萬段!

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楚、軻!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

其實他是清楚他紅氏家主的身份的,只不過叫楚軻,會令他有種他們之間還是君與臣的關係,讓他有種自己能夠稍微掌控這個人的感覺。

哪怕,他從未真正掌控過。

然而,即便如此憤恨,他卻依舊只是緊握拳頭,沒有發(fā)出任何命令。

原本在宮中,他想的是調(diào)集所有兵馬將帝京包圍,封鎖上陽城不讓任何人離開,然而此刻,仇敵在眼前的這一刻,他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所做的一切多麼無力。

連他皇城的宮牆都尚且阻攔不了這個男人的來去,何況區(qū)區(qū)城牆?

所做一切,不過徒勞。

天與地,雲(yún)與泥。這就是差別。

即便他高貴如帝王,在世家大族面前,卻低賤如一隻螻蟻,毫無任何阻擋之力,這是何其悲哀、何其殘酷的事實!

他恨!

一旁的杏公公看著皇帝愈發(fā)陰沉猙獰的面容,一張臉已是煞白。陛下這次實在是太過沖動了,這楚大人與平阮兒動不得呀!且不說二人身份,單是一個月前平阮兒解了帝京之圍,驅(qū)逐了燕家軍,便是大功一件,經(jīng)此一事,平阮兒由大敗紫琉積累起來的聲望更是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若是陛下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對二人動手,只怕皇室會立即變成史官口誅筆伐的對象,好不容易纔穩(wěn)定下來的局勢又會變得動盪,皇甫氏的江山也會岌岌可危!

所以,這二人絕對動不得吶!

“陛下……”他弱弱地喊了一聲,希冀可以打斷陛下的沉思,以及,拉回陛下的神智。

素日冷靜沉著的帝王,一旦恢復神智,定會知曉如何抉擇的。

不得不說,杏公公是瞭解這位自幼陪伴的帝王的。果然,在聽到他的輕聲呼喚之後,皇甫勳眼眸中扭曲而猙獰的怒火稍微減弱了一些。

他緩緩鬆開了緊攥著的手,背靠著柔軟的靠枕,閉眼吃力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然後才深吸一口氣。

再次睜開眼,方纔充血赤紅的眸子已經(jīng)變作了一片幽深暗沉。

“杏公公,宣,楚元帥與安遠將軍勞苦功高,爲赤焰立下赫赫功勞,如今解甲歸田,朕,親自來送!”

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滔天恨意與無限忍耐夾雜其中,使得他向來低沉的嗓音愈發(fā)幽沉,聽上去有一種令人靈魂懼怕之感。

“是。”杏公公忍住身上寒意,當即恭敬朝鑾駕躬身後退兩步,隨即轉身走上前,一揮拂塵,尖細卻清晰的唱和聲便於被肅清的空曠大街上響起:“聖上口諭,楚元帥與安遠將軍勞苦功高,爲赤焰立下赫赫功勞,如今解甲歸田,聖上,親自相送——”

馬車中,閉目養(yǎng)神的平阮兒睜開眼,略微挑了下眉:看來,皇甫勳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

這樣的結果,再好不過。

車外,馬上的楚軻依舊掛著輕慢的笑,從頭到尾,他意態(tài)閒適,顯然毫不擔心眼前的狀況,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他完全預料到了皇甫勳最後的選擇,所以他不慌也不急,只作壁上觀,等著愚蠢而討厭的蟑螂自行將道讓開。

好在,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噢!”

被阻擋隔離在街旁的寂靜人羣中卻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歡欣而留戀的歡呼,緊接著,歡呼聲便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

“噢——噢——”

熱烈的歡呼聲沖淡了禁衛(wèi)軍帶來的緊凝與寒意,一波一波自人羣裡拔高,衝向雲(yún)霄。

這纔是英雄應該得到的待遇。

陛下親自相送,這是何等榮耀。

這一刻,因被幹旱災情、戰(zhàn)亂與內(nèi)亂陰雲(yún)籠罩了一年之久的帝京,終是爆發(fā)出屬於勝利的歡呼,也許百姓已經(jīng)不止是在歡送這兩位給他們帶來安寧與和平的人物,也不僅僅是慶賀久病不愈的帝君終是“無礙”的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野中,而是慶賀他們久違的康寧生活。

在百姓如排山倒海的瘋狂歡呼中,在皇甫勳難看的臉色中,楚軻淡然冷漠地策馬走在馬車一側,帶著他的愛人,他的孩子,遠離了這片喧囂而髒污的土地。

自始至終,平阮兒的馬車簾子都未曾打起來過。

甚至連百姓高聲大呼平將軍,她也未曾探出頭來與百姓打招呼。因爲,她平氏欠這個帝國的,已經(jīng)徹底還清了。

用她平氏歷代人的熱血與白骨,還清了。

馬車經(jīng)過的那一剎那,皇甫勳的心臟如同被什麼攥住一般,他控制不住地緊盯著那方車簾,腦中突然躥出一個荒唐而可笑的想法:起風吧。

起風吧,讓風掀起車簾,讓他再看一眼這個可恨可憎的女子,讓他生生世世記住她的模樣,然後,這輩子他不能飲她的血,那就下輩子,下輩子也要糾纏不休!

可惜,天公終究沒能如他願。

沒有起風,而他又憎又恨的女子亦不曾掀開車簾。

不知爲何,馬車錯過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好似突然空了,徹底空了,便是連恨,都變得毫無著落。

他不知道今日的自己是怎麼了,這般衝動地出宮,最後只能無奈退讓,眼睜睜地看著仇敵大方遠去。但是他卻知道,他必須來。

或許,他只是想來看一看這個他用盡了百般計謀想要得到,又用盡千般算計想要毀掉的女子……最後一面。

不,他怎會想來看她!

皇甫勳立即在心底否認了這個想法,他是至高至尊的帝王,何曾需要如此卑微!

然而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在洞開的城門中,逆光而行,彷彿要永遠地走入那炫白日光之中,他的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恐慌,以至於他下意識地就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逆光中的黑色剪影,誰知,手中卻空空如也。

終是,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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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他愛了恨了鬥了一生的女子,終是從此,走出了他的生命。

而他的手,維持著那抓的姿勢,怪異地僵在空中。

三月末微醺的暖風中,粉色的桃花瓣如同翩躚的蝶,辭別枝頭,於疏影橫斜中漫舞。

彷彿,是在下一場傷心的雪。

而這亂舞的花瓣,終是隔絕了帝王遙遙相送的複雜眸光。

桃花的香氣似要在這最後的時節(jié)中盡情散發(fā),將上陽城的空氣都染了上了幾分獨屬於桃的悽豔。

待出了城門,平阮兒將懷中的紅瀾放入搖籃中,又妥帖地給他蓋好小被子,這才掀開車簾迎著撲面而來的河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毫無阻擋自由無拘的空氣,雖不及桃花香甜美芬芳,卻纔是,她喜歡的味道。

“他們都到了。”楚軻提醒道。

“嗯。”平阮兒輕應了聲。

前方就是風陵渡口,他們將經(jīng)襄陽河去往傳說中神秘而強大的紅氏家族。走水路的原因,自是爲了隱蔽行蹤。

自昨日去往寶華寺祭拜平氏各位先祖以及寧有意之後,她便與一衆(zhòng)不捨她離開的飛羽騎將士約在了這裡辭行。顯然,他們早已到了。

“老大!”

還未及馬車上前,衆(zhòng)位飛羽騎兒郎便圍了上來,一個個臉上全是急色。

平阮兒心中頓暖,兄弟們定是見了城頭突然戒嚴的形勢而擔憂她的安危,這才急於確認她是否平安無事。

“無事,只是得陛下相送一程罷了。”她微微含笑道,隨即支起胳膊就要從馬車上跳下來,然而有一隻手卻比她的動作還快,驟然一撈將她抱在懷中。

“小心些。”溫然的話語在耳邊驟然響起,還不待她害羞,腳跟便已安然著地。

這種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讓她心中涌上了層層疊疊的甜蜜,如風陵渡口的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侵襲上岸,日夜不歇,流年經(jīng)傳而不變。

“奚川參加師父。”少年老成持重的嗓音響起,素日鎮(zhèn)定無波的眸子因她的出現(xiàn)而帶了些許溫度,與,渴盼。

望著才及自己腰間高的孩子,平阮兒卻沒有如往常一般摸頭表示親切,而是立即斂了脣角笑意,正色道:“奚川在軍營已呆了月餘,前兩日更是見了赤焰兩大騎隊飛羽騎與火雲(yún)騎的演練,可有何看法?”

奚川身份特殊,作爲紫琉國質(zhì)子,本無權踏出帝京,但因平阮兒負責其監(jiān)教,故獲得特許,只不離平阮兒身側即可。而此次平阮兒隨楚軻回紅氏,自然會將自己這個唯一的徒兒帶上。

奚川畢竟是他國皇子,終有一日,他會回到自己的故土,無論願與不願,也終將陷入紫琉國殘酷血腥的奪嫡之爭中。

更何況,她的小奚川,眼底深處的決意是如此濃烈。所以她只能儘自己所能,將他託付給飛羽騎,讓他在這一個月裡深切地接觸軍隊,接觸鐵血悍然的人生。若他想要成爲合格的王者,這將是他不可避免要接觸的。

而今日,也到了她要驗收成果的時候。

面對平阮兒的突然發(fā)問考校,奚川並未有任何不適與茫然,而是定神略微思索了片刻,這才答道:“兵者詭道,然徒兒卻以爲,至強,則無敵。正如平日師父教導武藝一般,天下武功,無快不破,無堅不摧。”然後他想了想,又補充了兩句,“其強,除武器與體魄之強,更勝在心之堅。心志堅而強,遂無堅不摧。”

“噢,怎麼突然有這等感想?”平阮兒含笑追問道。

奚川卻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站得挺直的一個飛羽騎小騎兵身上,嚅動了下脣片,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平阮兒心下了然,那名小騎兵她自是認識,正是李朗唯一的關門弟子石靖,也就是去年在沁陽城裡準備偷襲李朗,被她阻斷,最後謊報她的命令進入飛羽騎的那名喪母孤兒。

時隔半年之久,小男孩的個頭拔高了不少,皮膚黝黑中更添健康紅潤,只是那臉上的表情倒是愈發(fā)與李朗如出一轍,冷硬嚴峻、不茍言笑。

聽小經(jīng)經(jīng)彙報,奚川在軍營期間多次與石靖產(chǎn)生摩擦,原因是去年石靖母親因“瘟疫”去世便是敗紫琉國奸計所賜,而奚川作爲紫琉國皇子,自然而然被石靖所憎惡。

只是不想奚川竟還能從石靖身上看出“心志堅而強,遂無堅不摧”來。在對方不假辭色甚至還出言嘲諷的情形下,依舊能秉著公正之心去發(fā)現(xiàn)對方優(yōu)良的品質(zhì),並敢於提出讚揚,看來她的小奚川的心胸遠比自己的想的寬闊。

同時,也能看出李朗把石靖教得很不錯的,而石靖這小子本身,也的確是個可塑之才。畢竟,她家小奚川可是很難讚賞別人的。

不過石靖這小子太過堅定,立志要保家衛(wèi)國,減少像他一樣因爲戰(zhàn)亂而失去母親的悲劇的產(chǎn)生,所以並沒有跟著李朗一起隨她離開,而是選擇繼續(xù)留在軍營,爲國效力。

看著這兩個半大的孩子,平阮兒心中感概頗多,他們所選擇的每一步,都決定了日後的命運軌跡。這時候,她突然想到了小十二,那個稍微比他們大一些的九歲孩子,卻是在飛羽騎追上燕家軍之後,以性命要挾飛羽騎放了燕國公,自詡爲真命天子,並斥責她的忘恩負義,最終在半個月後,死在了燕家人手裡……

現(xiàn)世的殘酷,讓她突然不忍預測這些孩子的將來。

但她還是馬上收斂了心中煩躁的情緒,伸手摸了摸奚川的頭,露出了溫情的神色,輕聲道:“不,爲師只是想讓你看到,整個豐臺大營裡的男兒,都是天下母親的孩子,而天下,有很多的母親,一年到頭都見不到自己的孩子。甚至不知曉哪一日,她們的孩子就再也回不來。”

就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明顯感到手下男孩的頭一瞬僵硬,同樣感到四周投來的凝滯目光。

只是她卻將目光投向了更遠的河面。

那河面波光粼粼,映照著天空因風吹動而迅疾飄動的白雲(yún)。

藍天。白雲(yún)。青山。碧水。

“爲師想要你看到的,不是權力爭霸,不是血海拼殺,亦不是強韌的戰(zhàn)魂與鋼鐵的意志,而是,這所有之下掩蓋的殘忍與,柔軟。爲師原也以爲唯有更強、至強,才能抵抗一切,才能撐得起一切,然而事實最後卻證明,過強則易則,唯有如水,看似柔卻堅韌,刀劈不斷。”

爲師願你記住自己的仇恨與苦難的同時,當推己及人,記得這世間還有更多的人在苦難之中掙扎。

爲師願你,始終在心中保留一份柔軟。

若有朝一日你爲帝王,爲師但願你能澤被蒼生,給這亂世開闢出一方淨土,保一方安寧。

順著她的目光,奚川與石靖同時看向了襄陽河面,那粼粼水光在他們明淨的眸子中映出光芒閃爍,使得他們的眼在那剎那分外清澈透亮。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各位,平阮兒在此拜別。”自從她解甲歸田,她便再也不是戰(zhàn)功赫赫的安寧將軍,所以此時此刻,她只想對昔日生死與共的兄弟深鞠一躬,以此感謝他們的守護與支持。

“老大!”

“老大,你這是要折煞死我們是不是!”

“老大,萬萬不可!”

一衆(zhòng)飛羽騎皆不敢受她的禮,一個個大嗓門立即叫嚷開了。

“行了,別磨嘰,她喜歡拜,你們有什麼不敢受的,都給我受著!”蘇珉皺眉揮了揮手,不過簡單的一個動作,立即令衆(zhòng)位騎兵想要避讓的動作僵在了原地,硬生生地受了平阮兒的這一禮。

看來,蘇大將軍即便已經(jīng)逍遙江湖,在飛羽騎中卻仍然威嚴不減。

“她就這德行,瞧把你們嚇得,行了,行了,都是大老爺們,本大俠走了,什麼時候路見不平了報上小爺?shù)拿枺ㄈ还苡茫 闭f罷,蘇珉大喇喇地第一個登上了前方等待著他們大船。

“記得報蘇大俠的名號哦!”孫書影衝著各位飛羽騎騎士俏皮地揮了揮手,然後便一邊喊著“蘇小珉”一邊追著他去了。

河岸邊晨霧繚繞,看著蘇珉走在微茫晨光中的身影,平阮兒不由得與楚軻相視一笑。分明就是她這位兄長受不了這種別離的場景,故作瀟灑姿態(tài)而已。

“好了,各位,我們也該啓程了。”平阮兒轉頭對著曾經(jīng)的忠心下屬說道。

“老大,保重。”千言萬語,終是匯成了一句,保重。

“保重!”

說罷,平阮兒再不遲疑,頜首之後便掉頭朝船走去。

經(jīng)護法早已將龍鳳胎帶上了船,此刻正同方才上船的蘇珉與孫書影站在船頭等著他們。同樣上船的,還有先前充當楚軻坐騎的大朵雲(yún)。它愉悅地打了個響鼻,顯然對於第一次坐船也比較興奮。

腳下輕微一晃,卻是船開了。

平阮兒看向渡口依然朝他們這方翹首望來的飛羽騎衆(zhòng)人,鼻頭微微一酸。

再見了,兄弟們。

“本家主可以勉爲其難地借肩膀給你,不過再沒有多餘的袖子供你擦眼淚了。”楚軻從後面將她攬如懷中,輕聲說道。

平阮兒不由得噗嗤一笑,這人還真是……她可是記得兩次袖子都是某個人自動割下來的,居然還怪到了她頭上。不過經(jīng)他這麼一打攪,方纔的憋悶卻是消了不少。

“平將軍,你知道爲何紅家主沒有多餘的袖子了嗎?因爲吶——”

孫書影故作神秘,隨即眨了眨眼睛,頂著紅氏家主的眼神壓力附到了平阮兒的耳邊,道:“天雪冰蠶絲已盡數(shù)被紅氏收購,聚集我孫氏最頂尖的繡娘,從其中抽出萬中無一的血蠶絲,爲你縫製這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完美嫁衣。你可知道一千根冰蠶絲之中難有一根血蠶絲,而且血蠶絲的煉製必以冰蠶絲做火引,這也是爲何咱們的紅家主說他沒有袖子供你擦眼淚了,畢竟,天雪冰蠶絲極度缺乏,極有可能咱們的紅家主三年之內(nèi)無法制作新衣咯!”

說罷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和蘇小珉此次並非是爲了送你一程,而是特意去參加你們的婚典的,是吧,蘇小珉!”

對於這個稱謂,蘇珉似乎已經(jīng)莫可奈何地接受了,他聳了聳肩,目光與楚軻在空中交接,似乎在說:自己好好解釋吧,我也不知道這個驚喜會被孫書影這麼突然地說出來。

然後便一把拽著孫書影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楚軻與平阮兒兩個人。

“這……”平阮兒震驚地看向楚軻,顯然有些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望著她略微睜大的美目,楚軻不由得輕聲低笑,走到了她的身旁,與她並肩而立,目光望向?qū)掗煹暮用妫溃骸斑@次回山,便是我們大婚。”

“那……你娘呢?”平阮兒不解,若他們成婚,那他的母親豈不是要按規(guī)定前往靈殿那個龍?zhí)痘⒀ǎ堪凑粘V的性格,萬萬不可能做出爲了娶她而置生母安危於不顧的不孝之事。

“這婚事,是孃親手安排的,就連楚筠,也被她召回去幫忙了。娘還說,要給她的好兒媳一個不同凡響的婚禮,連血蠶衣,也是母親私下聯(lián)繫孫氏的,我也是方纔知曉。”

聞言,平阮兒吶吶不能言。她忘了,天下除了有孝順的兒子之外,更多的卻是無私奉獻的母親。作爲母親的,最大的心願莫過於子女幸福,兒孫滿堂,所以是不會懼怕任何的痛苦與危險的——哪怕是以失去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爲代價。

還未見到楚軻母親本人,她就對這位老夫人充滿了敬意。同時,還摻雜著一絲愧疚。

若非因爲她,恐怕也不會……

“不要多想。娘並非只是爲了讓你進門,恐怕她也是想借此機會光明正大地進入靈殿,熟不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眸中透出一絲冷冽尖銳的光澤。

平阮兒陡然一震,楚軻作爲兒子,對紅氏前任家主的死亡尚且存有疑慮,那麼精明睿智如紅氏主母,對枕邊人的突然辭世是否又抱有同樣的猜測呢?

不惜以身犯險,也要求一個真相,所謂鶼鰈情深,想必就是如此。

她轉而將目光投向前方。

船帆此時已經(jīng)揚起,整艘船在河面急速推開波浪前行。此刻籠罩在河面上的晨霧幾乎已經(jīng)散盡,露出了炫目的金光。晨光中,她的背脊堅挺而筆直,不過沐浴在金光中的側臉卻顯得柔和而美好。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陪著你,劈波斬浪,絕不畏懼。此生,不渝。

------題外話------

小意不是工作狂,但是工作讓小意狂!昨天開晚訓搞到晚上十一點多,今天還要趕報告……只能擠出這麼點兒,大傢伙見諒哈!還有下的~我會趕緊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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