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公曆新年的節日氛圍很濃,公司放假三天。我工作上已經交接完畢,現在基本是閒人一枚,每天到公司點到就行了,所以放不放假對我來說,區別不大。
忽然的放鬆,讓我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元旦假期過後,我拿到了飛往拉斯維加斯的機票,這一瞬間突然心生害怕。每一次要面對陌生的環境時,我都會有莫名的迷茫感。誰也不知道重新選擇這一步,將要面臨的是什麼。可於我來說,很多東西不是自願選擇的,而是生命不由自主推你上前的。
既然到了這一步,忐忑害怕與事無補,我還是用最快的時間冷靜了下來。
長途的飛行讓人覺得頭昏疲憊,我記得通知裡寫著我下飛機以後,會有人來接機。我一邊往外走,一邊看著外面接機的人,希望找到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熟悉的面孔。
沒有?不會搞錯了吧!
我停下腳步,再認真的看了一眼接機的人羣,正準備掏出備忘錄看一地址,既然沒人來接,我就自己打出租車過去吧。
“看什麼呢?”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聽到這個聲音,我驚喜地擡起頭,看到了蘇放。就在看到來人是蘇放的這一刻,不知爲什麼突然就安心了,就像是在異地遇到家人的感覺。
我鬆了一口氣:“你怎麼在這裡?”
“過來接你的。”他笑了笑問,“怎麼,很意外?”
“是呀,萬萬沒想到。”看到他,我的語氣不由自主也輕鬆了起來。
“走吧,車子在外面。”蘇放說著,彎腰替我拿行李。
在路上,我才問他爲什麼會在這裡接我,他用一種很溫和的眼神看著我說:“如果我說是想見你了,才特意來等的你,你信不信?”
我堅決搖頭說:“不信。”
蘇放想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果然,他聽到我的話,哈哈一笑說:“猜對了,小葉也在這邊,我們正巧在這裡辦事。”
這段時間不見,他似乎又有變化,與上一次不太一樣。從內到外散發著一種讓人不忍直視的自信。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偏頭對我微微一笑:“如果你知道我要在這個城市呆三年,會不會很開心?”
“什麼!”我驚問,“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呆三年?”
“工作。”他簡短回答。
我心裡開始不舒服,只要遇到蘇放,我就會走黴運,對此我已經有心理陰影了。別人去做項目調查,去過多少次也沒遇到一次暴亂,我第一次就來了個“開門紅”,這次我以爲要開始新生活,能夠遇到無數高鼻樑藍眼睛六塊腹肌的帥哥時,他又陰魂不散的出現了,讓我怎麼心安!
“看樣子,你不太喜歡和我在一起哈。”蘇放回頭看了我一眼說,“放心,我能照顧你的。”
“你別把我照顧進棺材就行了。”我小聲嘀咕著。
遇到他,我經歷的事情傳奇到不能再傳奇了。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拉斯維加斯是一個建在荒漠上的城市,這一路開過去能看到遙遠的地方有著聳立的紅褐色高山,寸草不生的樣子。從路邊到山腳延伸過去的都是低矮的灌木叢,現在這個季節,連點綠色都看不到。
這裡的氣侯,有點像我國的北方。
路上車子並不多,讓從新加坡的擁擠中出來的我有點不適應。在這種場景裡,特別容易生出莫名的孤單感,還有一種地老天荒的感覺。
“這個城市靠博彩業聞名全球,每年幾百萬人慕名而來。中東、美國、東南亞的富人都會來這裡度假放過,這是一個富人的天堂,在拉斯維加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它沒有的。我在這裡工作一段時間,是爲了三年後更好的合作,否則也不會花盡心思把你弄過來了。”蘇放看著前面平坦的公路說。
我忽然想起來,他曾經說過給我一個五年的培訓機會,這是與他合作的一部分。
“那謝謝你的聖誕禮物!”我說。
“聖誕禮物?”他手一抖,車子往路邊的灌木叢衝了過去,他及是轉回方向盤,才又繼續問,“什麼聖誕禮物?”
“不是你送的?我的入學禮物,在聖誕那天晚上送到的。”我疑惑地說。
“不是。”他搖了搖頭。
我有點奇怪了,不是他,還會是誰?
車子此時駛入了市區,一片一片的高樓撥地而起,遠遠望過去猶如森林,車子逐漸多了起來,蘇放放慢了車速。
只要進了城市,你總能找到似曾相識的地方,我慌亂的心慢慢定了下來,忽然也覺得剛纔對待蘇放說話,有點太過直接了。
他看似對這裡很熟悉,直接帶我辦完所有入學手續,然後說:“走吧,我帶你熟悉一下這個城市。”
他帶我去吃飯的地方一如往常的奢華昂貴,我有點拘謹。席間,他細緻而耐心的教我如何吃西餐,表情溫和恬淡。
紅酒味道很好,我們兩人對酌,一不小心下去了兩瓶。他微微笑道:“咱們喝酒的方式和酒量,都會讓品酒的人覺得有點奇怪。”
“國外也有酒鬼。”我毫不客氣的說。
“你承認自己也是酒鬼?”他反問,嘴角帶著狡黠的笑,我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繞了進去。
從餐廳出來,他看著車子一攤手說:“忘記了喝酒不能開車,要不要走一段再搭車回去?”
我也想在這個悠閒的晚上逛逛,就點頭同意了。
兩個人晃在大街上,周圍都是陌生的人羣,不知是不是有酒精的原因,我忽然有點貪戀有人陪在身邊壓馬路的感覺。
路邊有人在兜售鮮花,他拿了一枚硬幣買了一枝黃玫瑰,遞給我說:“送你的!”
我不知道他真的是隨手,還是有意,這是我第三次收到他這樣隨手送來的花。每一次都是單朵,中間那次裝飾得別有新意,有幾把狗尾草裝飾著一朵怒放的紅玫瑰。
來到我宿舍的樓下,他停住腳步,忽然伸出手笑了笑說:“要不要來一個告別的擁抱?”
鬼使神差,那個不算寬厚的懷抱竟然對我有一些吸引力,我怔了一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地用力抱了我一下,同時在我腮邊輕輕啄了一下說:“這是最基本的禮儀,晚安!”
那一吻如同蜻蜓點水,一碰就鬆開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倒退著走遠,看到我追過去的目光,他向我擺了擺手,然後轉身大步走開。
我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了?一時興起,或者是被酒精所迷,一時失了心智?想不明白,這是他第二次有類似的舉動了。
我搖了搖頭甩開這一切,轉身上了樓。
宿舍是二人間,我的室友還沒來。我又是整個學院報道比較早的,樓道里的人也不多。
洗了澡以後我上牀躺著,箱子裡的東西本來就太多,此刻也沒心思收拾。滿腦袋想的都是蘇放最近的表情,他淺笑的樣子,他低頭耐心解釋的樣子,他對別人一張撲克臉的樣子……
想到最後,我隱約覺得他對我,確實是有些不一樣的,至少在我面前他笑得比較多,那種笑既溫和又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想得困了我就忽略了時差,直接睡了過去。在近一年多的工作當中,我越來越適應今天這裡,明天那裡的生活,時差基本上是不用倒的,夜色降臨就睡覺,天一亮就起牀,倒是給我省了不少力氣。
距離正式開課還有十幾天,我有足夠的時間瞭解我接下來三年要生活的環境,所以我一點也不著急,第二天睡了個懶覺。
我還睡醒,就聽到有人敲門,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一束金黃色的向日葵出現在眼前,然後花束被挪開,奧斯特的臉瞬間放大。
“昨天我來晚了,到了機場你已經走了。”奧斯特說著把花往我懷裡一塞,推門進了房間,打量了一下房間的佈置搖了搖頭說,“太簡陋了吧!”
“您怎麼在這兒?”我穩住心神。
這幫少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自然是想出現在什麼地方就出現在什麼地方,只要他們願意。
“我是來看你的,順便辦點事兒?”他漫不經心的說著。
“我哪有這麼大的面子!”我自嘲的笑了笑說,“您有事就直說吧。”
沒想到他真的在牀邊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遞給我說:“這是原來你自己的錢,不小心落在我的房間了。”
我認得那張卡,當時爲了一時之氣,甩到奧斯特的臉上找存在感用的,甩完以後我就後悔了,現在重新看到心裡別提多高興了,直接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說:“謝謝哈!”
說完還在卡上親了一口,小聲說:“小祖宗,終於找到你了。”
奧斯特看到我的表現,滿意的笑了笑又拿出一張卡說:“這是在新加坡的時候,你收留的那幾天我欠你的錢,一直沒機會還給你。”
“這個不用了。”我推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