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認識他的場合不對,他在我心里留下來的印象就這樣,全身都和奢華打上了等號。
就在我跟在奧斯特身后要上樓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奧斯特對我說:“去開門吧,你的衣服到了。”
“我的衣服?送到這里了?不應該送到學校嗎?”我真沒想到他辦事這么武斷,本來只是預備哄他一下,等會兒該回哪兒就回哪兒了,誰能想到他會這樣做。
“怎么?不是說好住過來了嗎?”他一挑眉,眼神有些冷。
“我覺得咱們兩個單獨住,有同居的嫌疑。”我委婉地說,不想惹怒他。奧斯特的脾氣我見識過,我寧愿得罪蘇放,也不愿意得罪奧斯特。
聽到我的話,他臉色稍緩,非常不屑地說:“同居?”然后眼光刀子一樣刮到我身上,“瞧瞧你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身材!”
好吧,聽到他的話我反而放心了,不覬覦的我“美色”就行了。現(xiàn)在我基本上啥都沒了,唯一有的就是所謂的自重自愛了。
打開門,一個臉熟的服務生抱著幾個盒子站在門外,正在我們在商場里,殷勤的跑前跑后幫我拿衣服的那個。
“您好!”她熱情的打招呼,我把她讓進屋子,她把一堆盒子放到客廳的桌子上,然后一個一個打開給我看,同時說,“這些都是剛才這位先生幫您挑選的,你看一下,這是購貨單!”
我正準備接到手里,奧斯特搶先接過去看了一眼,隨手撕了。
其實奧斯特買的這些衣服,我覺得我穿的機會不太大,他既然愿意用這樣的方式還人情,我就全盤接受。這么貴的衣服當成日常衣服穿,我消受不起。送到這里也好,我不過來住,也就是個意思。
奧斯特讓我扔下手里的盒子,繼續(xù)去看房間。
我第一眼以為這樣的小別墅很貴,應該是富人區(qū),后來才知道在歐美國家,普通百姓住的都是這種獨門獨院的小樓房,兩到三層,前后帶花園,具體怎么設計看個人喜好,種花草也好挖游泳池也好,隨房主意愿。
樓上一共有四間房,我的房間在西南角,東南角上的是奧斯特。
一打開門我就愛上了這間房,倒不是因為房間裝飾有多奢華,而是這房間很普通,干干凈凈的墻面,白色的家具門窗,床上鋪著淺灰色格子的床品,墻上掛著一副兒童的水彩畫,用色鮮艷,筆觸笨拙。
“這是我畫的。”他看到我看向墻上的畫說,過了一會兒又補充,“小時候。”
他的小時候我想像不出,不過現(xiàn)在看他心情不錯,我很配合地把衣服全部塞進柜子里。
這么一通折騰下來,時間到了下午五點多,我看看時間覺得不早了,于是起身告辭。他本意相留我,明天再把東西搬過來。我執(zhí)意不肯,又說得出合理的理由,終于順利回到學校。
才下車,我正準備揮手同他告別,就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看到了蘇放。
現(xiàn)在的場景有點詭異,我就像是被大夫捉到了與人私會的不良妻子一樣,莫名覺得有點心虛。
誰知蘇放也沒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是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手伸奧斯特,沉聲說道:“好巧,竟然在這里遇見了。”
“是好巧。”奧斯特回了他一句,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我問,“你知道他在這兒?”
“是,那天蘇先生去機場接的我。”我有點心虛地說完,馬上抬起頭。我又沒辦錯事,公司也沒規(guī)定來這里上學不準與他們交往吧。
“明白了,怪不得那天我去機場接了個空。”奧斯特說。
他的話讓我覺得有點吃驚,他竟然去機場了?怎么從來沒聽他說起過。
奧斯特看了我一眼說:“你先上去吧。”而后轉(zhuǎn)向蘇放說,“有時間,想和你聊聊。”
蘇放難得與他同步,點了點頭說:“好,我改天來再來找劉諾。”
就這樣,兩個人竟然達成了一致,相視一笑,蘇放上了奧斯特的車子絕塵而去。
我回到宿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他們兩個在一起會談出什么事。
在那個新航線考察之前,蘇放曾讓我查一些舊時的新聞,回新加坡以后一直在忙,就把這事扔在了腦后。
直到今天,看到蘇放與奧斯特相見時奇怪的眼神,我才忽然想起這件事,于是沒再耽誤,直接去了學校的圖書館,找到新加坡和香港的社科期刊,算了一下時間,從兩年前的開始翻閱。
我一直猜測蘇放的來歷,也曾想到過他的來歷必定不簡單,但是沒想到他在從前竟然風光至此。
或許是我太大條了,或者是蘇放對我太過放心,他自始至終對我都沒有任何的隱藏。如他所講,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不想說的就直接拒絕,沒有對我說過謊話。
關(guān)于他和他家的最后一條消息是在我上船的前一個月,自此以后再也沒有見過他的任何消息。
我看完這些舊年資料,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踩著夜色回到宿舍,想著自己與蘇放的相遇,他是在生命最低谷的時候遇到了我。然后一步一步又走到了太陽底下,而那個讓他從太陽底下滾到黑暗里,可能永世不能翻世的人就是奧斯特的父親。
回到宿舍把這些煩心事暫且擱了一擱,我躺下來準備休息。
跟著奧斯特逛了大半天,躺下來才覺得腿有點酸,正在我快要入睡時,床頭的電話響了起來,最初聽到聲音時我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才明白是自己的電話在響。
我到這里還沒來得及辦電話卡,正在響得歡實的是宿舍的固定電話。
接通以后我喂了一聲,那邊沉默了一下才說:“是我。”
打電話過來的是奧斯特,我有點奇怪:“你怎么知道這個電話。”
“你的事,我很少有不知道的。”他在那邊很平靜的說,“今天累了嗎?”
這話問得沒來由,我馬上說:“不累,這么晚你有事嗎?”
“沒事,就是問一下你,看你在宿舍沒有,睡吧,晚安。”他說完掛了電話。
這個電話把我搞得云里霧里,大爺這是鬧什么脾氣?大姨媽來了?
剛才洗澡的時候,我就想清楚了,不管對于蘇放,還是奧斯特,我都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偶爾在他們的生命里出現(xiàn),也只是過客。他們接下來,各自會有什么樣的命運,與我無關(guān),而且也不是我的能力所能干涉的,倒不如把這件事忘記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的計劃很簡單,已經(jīng)從原來的做五年服務員改成了,現(xiàn)在好好學習,這家大學的酒店管理系算是非常不錯的,畢業(yè)以后先回奧斯特的公司服務三年,這是有合同約定的。如果要違約,需要支付一筆高額的違約金,我只要腦子沒進水,就不會做這樣違約的事;之后如果有合適的工作機會就換一下,如果沒有在東南亞總部一直做下去,還算不錯。不管是新加坡的環(huán)境,還是公司的待遇,我都很滿意。
這么想著,我很快就睡著了。
接下來的一周,兩人都沒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到電信公司辦了一張包月的套餐電話卡,每個月能打二百分鐘的國際長途,電話一辦好,我就給我老媽打了過去。
原來天天住在一起時,基本上不懂得什么是牽掛。自從出來以后,深刻體會一次什么叫思念。除了在船上的時候,我每周都和媽媽通電話。
這一次差不多八天沒打電話了,電話一接通,媽媽就在那邊說:“諾諾,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久沒給媽媽打電話?”
“媽,我好著呢,上一次不是和您說過我要來拉斯維加斯上學嘛,所以這幾天一直忙這個手續(xù)的事,就沒來得及給您打,現(xiàn)在入學手續(xù)辦好了。”我和媽媽事無巨細的說著自己最近的生活。
她聽了一會兒后,放緩了語氣說:“諾諾呀,女孩子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另外……“她猶豫了一下,又說,“你年齡也不算小了,和小馮不合適就再找一個談談,女孩子的青春就那幾年,別一晃給耽誤了。”
“媽。”我拉長了聲音說,“我知道了,別說這事行不行啊!”
最近三個月,不知道我媽到底那根筋沒搭對,只要打電話就會說起我談男朋友的事。也是奇怪了,原來我高中的時候搞對像,她也是說個不停,說我不以學業(yè)為重;現(xiàn)在我不搞對象,好好上學了,怎么也不對了?
“別嫌媽媽煩,媽媽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一眨眼就到二十七八歲了,到時候再想找一個好的就不容易了。”媽媽見我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加重了語氣。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急著收線了,照這個話題說下去,她能說上半個小時。我現(xiàn)在才二十三歲,距離二十七八遠著呢。
“別不把媽的話放心上,留意一下那邊的中國留學生,找個可靠了。另外,就是別找外國人,花花腸子多,你可吃不住。”媽媽又緊忙叮囑了幾句,在我的催促下才掛了電話。
上學與工作不同,每年有兩個長假,我算了一下自己存下來的錢,應該能夠回去探一次親了。
想到這里,一下子就高興起來,翻出日歷查還有多少天才能放假。
我還沒翻到六月份,手機屏幕一亮跳進來一個電話號碼,我接通了一聽,是蘇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