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裝飾很奢華,很干凈,一點也不像很久不營業的樣子。老師是個中國老頭,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一頭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話不多,福建口音。但是他教我從不多說,而是與我坐在某一張賭桌上玩牌。
每次的規則說完以后,就有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妹妹負責發牌,和老師像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一樣,也是不多說一句話,臉上總帶著恬靜得體的笑。
接下來的課程就是我靠著運氣與老師賭錢,誰的籌碼先用完誰輸。輸了以后老師再給我三次翻本的機會,一般情況下我都會在這三次死得更慘。
我一直相信玩牌,賭錢靠的是運氣。但是從開始的那一天,我一口氣輸了一個多月,一次贏也沒有。一個半月以后的第一次,我從頭贏到尾,運氣好到爆棚。
我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籌碼,心里那叫一個高興。
誰知老師很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三次翻本的機會。”
然后在接下來的三把,一下子贏光了眼前的小山,看得我目瞪口呆,對運氣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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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表情,放下手里的牌,對我說:“現在還認為是運氣問題嗎?”
我搖了搖頭,傻子也能看出來這里面的貓膩。
“十賭九老千。”老師撥拉著手邊的籌碼說,“你說過陪老板進過賭場,還小有斬獲,對吧?”
“是,那一次好像贏了不少。”我點了點頭,認真受教。
“你們老板十三歲就在賭場里玩了,怎么會不知道這么貓膩,只不過他明知那天能贏,才讓你替他出手的。”老師說得直接,我聽得有點吃驚。
“因為有些時候,自己不出手反而更好,試一下某些人對錢的看法。”老師又淡淡說了一句。
諾大的賭場里只有我們三個人,說起話來聲音有些空曠的感覺,我聽著也不知做何回答。
“再玩幾把。”他沒多說,抬頭示意小姑娘重新發牌,重新發籌碼。
這一次他手慢了很多,我依然沒看出問題,輸了一個稀里嘩啦。
在這種屢賭屢輸,輸了還要繼續賭的局面之下,我差不多連輸了兩個半月,終于慢慢摸到了門道。
除了老師所教,我悄悄去真正營業的賭場里看,經常一分不賭看個半天。
我慶幸,自己真正的跟著連山老師學了如何賭,對賭心生敬畏,如果讓我用自己的錢去賭,我絕對不沾這個玩意。
如連山所講,十賭九老千,基本上沒有一局是真正靠運氣的。大家所靠的,只不過是看誰的手更快,誰的手段更高。甚至中間還會涉及到心理學、博奕學等內容。
每年拉斯維加斯都會舉行盛大的撲克大賽,主辦方拿出數千萬美元來吸引各位賭徒。那些能夠過五關斬六將,一路贏到最后,沒一個是簡單的人。
普通的人,即使你賭術高明,真正贏了以后也未必能拿著巨額離開現場。
很多東西,都是熟能生巧,賭也不例外。
現在的我,與幾個月前完全不同,至少連山不能贏我贏得那么快了。
“你可以去他的賭場里試試了,在我手里現在能賭十次贏三次,不錯了。”連山難得露出一點笑。
他整個人都干巴巴的,不茍言笑,難得一笑看著卻像是在苦笑。最初開始時,我總覺得坐在我對面的是僵尸,現在熟悉了反而能他臉上找到一絲溫情。只不過,這些都轉瞬即失,感覺就像幻覺。
“老師,您要是去賭的話,能贏多少?”我問。
他搖了搖頭說:“我老了,不和你們這些年輕人玩了,我去賭場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再問其它,他嘴巴嚴得跟貼了封條一個,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不過奧斯特既然能把我送過來學,連山自然是其中的高手,至于為什么教我一個學生,我就不知道了。
跟著奧斯特再次進入賭場時,我淡定自信了很多。
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里甚至生出一些小期望,希望今天能夠小試一下身手。
奧斯特帶我來的目的很簡單,幫他賭一次。
他說,輸贏都算他,與我無關,只是借我的手用一用。
原來賭牌,我憑的都是運氣,而今天是第一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碰硬家伙。奧斯特說這一伙兒人在賭場里連贏了三天了,每天晚上都比頭天晚上多贏百分之三十。派了很多人上去,都敗了下來。他說,我是他最看好的王牌。
我原本不看好自己的技術,奧斯特卻堅定地看著我說:“連山肯教的人,首先就得是好苗子,他既然說了你能到賭場玩一把,自然不會出問題。”
我后來才知道,連山到底是誰,只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奧斯特這間賭場是在一棟高層建筑里,在大廈門口有標識,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旅游團來賭的人更少,基本上常來的都是熟客。
賭場占了最高的十六十七十八三層,十八層是貴賓層,起底價都是百萬級的。十六層和十七層都是級散客玩的,幾千幾百都可以,甚至在十六層有老虎機大小點之類。
我跟著他來到十八層,走進其中一個貴賓間,看到對方已經等了很久的樣子,在他們的腳下放著五個金屬箱子。
這一層不收籌碼,只收現金。
看到這場景,我有點膽怯,畢竟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現金。
“別怕,大不了輸一個月的利潤出去。”奧斯特看出我緊張,捏了一下我的掌心說。
我走過去坐了下來,對方是三男一女穿著得體,看到我微微一笑道:“原來我們需要等一天的人是個女人呀。”
“幾位今天想玩什么?”我沒理會他們的話,直接順。
“小妹妹看著好像此道高手啊。”為首的男人笑瞇瞇地說。
我沒說話,也微微笑著看向他,盯了五六秒以后,他才懶洋洋的說:“百家樂吧。”
這是既簡單,又是玩的人最多的一種玩法。
“現在開始吧。”我說。
賭桌后面的小妹開始發牌,我一言不發看著她劃過來的牌,用手指一點定在桌子上,然后等著第二張。
對面那人拿到牌,翻起一角看了一眼,嘴角露出笑。然后荷官發第二張牌,我拿到以后依然不看,面帶微笑盯著對面的人。
這些都是連山教的,我以為都是噱頭,沒想到就這樣一言不發,面帶微笑竟然能讓對方慌了起來,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牌,然后拍的一下翻開,對我說:“我贏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牌,一個紅桃六,一個黑方塊a,一共是七點。我隨便翻到自己的牌,八點!
“不可能!”他吼了一聲。
我沒說話,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不耐煩地問:“還玩嗎?”
“玩。”他咬牙道,緊接著推出了更多的現金,身邊的小弟一看就從我身后的箱子里拿出同樣的錢放在桌子上,我輕聲說了一句:“跟。”
對手屬于越賭越冷靜型,最開始幾把他都有點急躁,但到了后來就越來越穩。到了后來,喜形不露于色,一副穩若泰山的樣子。
我心里算著局數,差不多贏三次小的,就輸一次大的,每次都讓他覺得差不多要翻牌時,再贏回來。
連山說過,賭,一個是技術,一個心理戰術。如果只有技術,沒有戰術,即使贏了也會被人發現,所以一定要學會輸。
其實,在知道了賭術的全部內幕以后,想輸太不容易了。
連山夸獎過我一句,不貪心,收放自如,是一棵好苗子。我想,我的不貪心大概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沖進賭場,差點被人當賭注給玩死練出來的。
奧斯特不動聲色坐在我身后,看著場里的一切。
我看了看時間,賭了兩個多小時了,我有點累,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對荷官說:“休息十五分鐘。”
荷官看向對方,對方似乎也有點累了,點頭同意。
我起身喝了一杯水,去了一下洗手間,經過安檢機重新回來,并且在他面前被人重新搜身。
坐下以來,我知道最后的幾局來了。
頭三局,故意讓他贏,第四局我贏,然后每贏一局都是比他只大一個點。終于他被磨得沒了性子,重新開始急躁。
連山說過,這個時候可以下狠手了。
我示意身邊的小弟推出我的所有的籌碼,對對方說:“就這一把吧,時間不早了,我有點累了。”
對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跟。”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然后荷官發牌,十秒后開牌,我贏了,一點之差贏了他。他臉色忽然變得難看:“你出老千!”
我還沒說話,奧斯特站了起來:“贏了就什么都好,輸了就說別人出老千,技不如人,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這句話再讓我聽見,我保證你不能再說出一個字!”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話音一落身邊的幾個小弟就往前走了一步。
我從來沒在奧斯特身上看到這種氣場,他表情陰郁,盯著對方一步不讓。
過了五分鐘左右,那些人才狠狠扔下一句話:“算你狠!”
奧斯特一笑:“愿賭服輸!”
等到對方走了,奧斯特拉起我的手說:“累壞了吧,我帶你回去休息。真沒想到,你這才幾個月,上場就有連山的氣勢了。”
我搖了搖頭,這兩個半小時下來確實很累,要算對方手里的牌是幾的可能性,要自己自己用那一個會贏,身心俱疲。
他看我不想說話,就摟著我的腰直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