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雖然說得頂不客氣,卻真的沒有想得罪奧斯特的意思,他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前面發生了那么多事,他一句就此揭過就揭過了。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經濟能力,除了認同他的做法,別無他法。但是,我總勉強還留有一點做人最基本的尊嚴,我不想和他走得那么近。也不可能真的當原來的事沒發生過。
“好,那我在這里看你上去。”他竟然絲毫沒為我的話生氣。
我被他那種帶著寵溺的眼神看得渾身汗毛倒豎,抱起包逃鬼一樣離開這塊是非之地,沖進公寓樓,手忙腳亂地的按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緩緩關上,我還看到他一臉情深地看著我。
嚇死我了!
回到房間,我一口氣灌了一瓶水才壓住砰砰亂跳的小心臟,然后鬼使神差一樣跑到落地窗前,去看樓下那個張揚的人和張揚的車子。
終于看到車子閃著紅紅的尾燈一路駛出小區,心臟終于回到原位。
扔下奧斯特精神病一樣的表現不說,我在想的明天到了公司大樓以后,會遇到什么樣的接待,流言飛滿天,還是大家都用崇拜的小眼神瞄著我?
第二天一進辦公室,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拿起尼奧交給我的每一份工作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看到材料很驚訝地問:“這么快?”
“怕耽誤您用,所以整理好了就送過來。”我把報告放到他桌子上,他翻開粗略看了一遍說,“中文版寫得不錯,英文版的讓艾米莉幫你翻譯一下,這個是交給董事會的,必須用英文。”
“好的。”我臉一緊,把資料收了回來。
為了寫這份中英文的報告,我查了好幾宿的字典,生怕用錯一個詞,誰知道生拼硬湊出來的水平,還是被老板一眼看了出來。
“怎么,還有事?”他看我拿起資料沒走,問道。
我來就是為了等他這句話,于是簡單說道:“昨天晚上,董事長請我吃飯了。您也知道,我和他是在船上認識的。”
尼奧抬頭一挑眼眉:“哦,他還沒回去?”
我不知道他說的回去是回到哪兒,所以沒接話。顯然他也意識到問我,基本上等于沒問,于是又說,“沒事,你現在和他算是私交,公事上他不會插手我這邊的經營,自然也不會對你的工作造成影響,你照常做你自己的份內的工作就行了。出去吃飯什么的,年輕人難免一周有幾次,不用次次和我打招呼。我不是封建時代的老王爺,還天天管著手下人的婚配問題。”
說完他微微一笑說:“我這弟弟性格雖然有時候急了點,本質不錯。”
他的話雖讓我如墜云霧,但畢竟還是得到了正面的答復,他不在乎奧斯特在新加坡都做過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這一天的辦公室果然平靜,與我想像當中的風言風語不一樣。
艾米莉也像沒事兒人一樣,該干嘛干嘛,對我語氣態度完全和往常一樣。看樣子,我還真是沒見過大世面。如果在我們那個小城,這事一夜之間就得鬧翻天了。
下午三點,我和艾米莉忙完手里的事,準備一起去喝杯咖啡,才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電梯門叮咚一聲開了。我們一起止住了腳步,如果是有人來見尼奧,我們都要在外面等著,不能離開崗位,怕領導隨時要送材料進去。
我定睛一看,下來的居然是奧斯特。
他穿著一件花蝴蝶一樣的粉色半袖,下面穿著米色的休閑長褲,整個人跟剛從沙灘上回來一樣。
艾米莉比我么應快多了,馬上走上前直接問:“董事長,您今天過來怎么沒有提前通知?”
“突然想來的,我二哥在嗎?”他問的時候,看向我,居然還笑著和我打招呼,“嗨,艾麗。”
“那我去安排一下。”艾米莉馬上往尼奧的辦公室走去。
奧斯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說:“不用去,我給他個小驚喜。”說著直接越過了艾米莉,往盡頭的尼奧辦公室走去。
艾米莉馬上跑進辦公室,給尼奧打了個電話,通報了一下奧斯特就在門外的事。
艾米莉掛了電話,轉頭對我說:“以后,我出差,你遇到這樣的情況,就這樣處理,不管來的是誰,都需要提前通知,能攔得住就攔,攔不住一定電話通知一下里面那位。”
然后看了一眼時間說:“走吧,咱們還有八分鐘,可以喝杯咖啡。”
茶點間每天都有新鮮的小點心,大概有二十多樣,放在冷鮮柜里由我們自取,做咖啡的小哥每天下午三點過來,三點半離開。手藝一級棒,能做出各色拉花拿鐵。
尼奧基本上沒喝咖啡的習慣,他只喝白水。所以這里就只有我們四個女人會出現,今天琳達沒過來,蘇珊還在出差,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坐在靠窗小沙發上,看著外面的高樓林立,人莫名就會出生一些優越感。
我心里竟然在想:人生要是這么下去,也算不錯!
十分鐘以后,我們回辦公室,才走到尼奧的辦公室門口,就聽到里面咣當一聲,不知道什么東西被砸到了門上,我們在外面都能看到門晃了兩下。
我正要進去看,被艾米莉一把拉住,她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我跟著他輕手輕腳,快步回了辦公室。
“怎么了?”進了辦公室我才問。
“每次來都有這么一出,但這不關咱們的事,老板沒叫千萬別進去,惹禍上身。”她小聲說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前輩都這么說了,我索性也裝聾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誰知才坐下,電話就像被誰掐住了脖了的雞一樣,尖脫地響了起來。可能是我心里有鬼,聽著這電話聲跟催命一樣。
但是不能不接,接通電話,我還沒來得及溫婉地用英文報出自己的名字和辦公室,就聽到奧斯特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你過來一趟!”
“去哪兒?”我問。
“尼奧的辦公室!”他抬高了聲音,啪一下掛了電話。
我怔住了,求助似地看向艾米莉,她一攤手說:“這個我真幫不了你,你被點名了。不過,看你和他似乎有點私交,應該不會為難你吧!”
不會為難我?我心里苦笑。我差點被他折騰死!
我戰戰兢兢地敲響了尼奧的辦公室門,還不等我站好深呼吸,門就被從里面猛地拉開了,奧斯特就在門后,他看了我一眼說:“進來!”
尼奧坐在辦公桌后,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沉聲問:“鬧夠了嗎?”
“鬧?”奧斯特冷笑道,“我董事長的職位還在,人事調動權總還有吧,我要把她調回我那邊去。”
“破格錄用也要找個理由的,你不怕董事會那幫老東西說閑話?”尼奧一點也不生氣,依然溫和而認真地問他。
“一個小小的文職人員,還驚動得了董事局,如果驚動了也是你通知的吧,二哥?”奧斯特不假辭色,直接就這么說了。
難得尼奧的好脾氣,他輕輕笑了兩聲說:“你以為我是和你對立的?和你對立的話當時就不會投你一票,我把票投給大哥的話,現在可以管的中東的分部。”
奧斯特低頭一想:“那你為什么偷偷把我的人帶走,她是我在船上選中的。”
“你選中了她,卻又把她逼下了海,如果那天她死了,你今天還能見到她嗎?我如果不是從別人嘴里知道你又去香港胡鬧,這事不被我壓下來,把艾麗收到東南亞總部,你以為你又去賭的事不會傳到董事局?現在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你怎么還像原來一樣不檢點,一樣任性?是不是現在這個位置坐膩了?想動動屁股了?”尼奧一句一句問著。
奧斯特的氣焰在這連珠炮一樣的問話當中,慢慢被打擊致死了。他垂下了頭,眼睛里的怒氣也沒了。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當著我的面說這些。這些內容是很隱私了,根本無需當我的面講出來。
我只能假裝自己是空氣,恨不得把身子縮成一團,讓他們忽視我的存在。眼睛緊緊盯著自己腳下不遠處那塊被摔碎的水晶花瓶的尸體。
“艾麗至少要在我這邊做一段,你才能找理由把她調走,否則你這次偷偷去巡視,在吉隆坡,在香港鬧出來的事,必定有人追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只要把游輪上那幾個賭場經營好了,就好了。”尼奧說。
奧斯特想了一會,忽然說:“好吧,那開辟新航線的項目就交給艾麗來打理,你給她找幾個得力的助手。”
“怎么可能?艾麗是新人,接不下這樣的項目。”尼奧一口否定。
我還站著呢,你們別說涉及公司經營的重大事項哈,我怕被滅口。
終于,奧斯特的話讓尼奧想起來,我就站在一旁。
他看了看我說:“打電話讓人來把辦公室收拾一下,去幫我訂一家酒店。今天晚上我要給董事行送行,機票你也一并定了,今天晚上十點半,還有一班飛美國的航班,給董事長訂頭等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