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種可怕的感覺,李局,”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不點,卻在聽筒的那邊,無奈而又無助地嘆息。
“你相信露絲說的話嗎?”
小不點不假思索,不相信。
我似乎能感受到小不點那雙清澈明亮的眼鏡,無比堅定的意志。
“誰都知道,像我哥我父親這樣富甲一方的人才會受到景仰。這是露絲想看到的,我不是。在我心里,根本沒有露絲所言的那個差距,哪怕她說得是多么的振振有詞,”
“為什么?”
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涼氣。
一直覺得小不點一白如洗的我,竟然初次被她的果決她的小小世界給震撼了。
“也許,終有一日。你會成為比我哥更強的男人吧?”
比鐘老板還要強悍的男人,這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呢?
富可敵國的財富?振臂一呼、一呼百應的人才?
鋒利的爪牙織成的蛛網,對嗎?
“……你是這么覺得的嗎?”
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歡自信滿滿的男生,可是我又怎么能輕易接受這樣的說法呢?
這不像是孩童口中從眾的理想,我要成為科學家、發明家,還是大夫、警察這么輕率。
正如冒名頂替的露絲而言,這是一個階級性的跨度,好嗎?
“嗯,”
會話結束了。
如今,只剩藍天白云。有條不紊地映襯在我的眼眶。
直到他的出現,像是一個熟稔的故知。他輕拍我的肩膀,和顏悅色。
“想什么呢?”
曹軒。
他似乎好長時間趴在桌子上,臉頰映出了一道深刻的“刀疤”。
“沒什么,”
曹軒沒有理會我的敷衍,而是面露難得可貴的莞爾。
他一貫不擅告白,今日卻站在我的面前。
“下班后,有別的安排嗎?”
我能有什么安排呢?
“光臨寒舍,怎么樣?如果不介意的話。”
雖然我們朝夕相處,經歷頗豐。可是,我對曹軒的了解不過是記憶中零星的碎片。還有履歷上的繁瑣公文。
他是一個迫切需要證明自己的人。
他是一個心里帶著污點,肯干、蠻干的人。
我的疑惑,似乎在提問。曹軒故我,執意要與我二人小聚。沒有招呼其它同事。
“喜歡喝紅酒?白酒?還是啤酒?”
“隨意,”
也許是他經歷的宴席,大多是以虛情假意的可憎面目出現的吧?所以,像我這樣看上去不那么居心叵測的年輕人,還保留著一點純真。
我與陳婧姝的屢次爭執,她竟都一一原諒。推開門,陳婧姝喜上眉梢。
“你們在這兒呀,辛苦你們了,”
留下一個裊裊身影,揚長而去。
登門拜訪,我會遇見什么呢?
“我們相識的時間不長,倒是欠了你諸多的人情,”
下班不久,曹軒開車。搭載我,直奔菜市。
曹軒似乎節儉得不得了,像是一個嚴格遵循節制主義的茹素。
多少掛在臺面上膘肥體壯的豬肉被他逐一無視。曹軒直入主題般來到了海鮮市場,一條鱸魚一打帶子,還有鐵桶里不可計數生龍活虎的對蝦,被他慷慨的一手買下。
“我的女兒指名道姓地邀請你來,如果我連這樣的愿望都無法滿足,那么我還算是一個懲治的父親嗎?”
我的天,我竟然腦補區李佳嘉已經提前入場了。
“你真聰明,李隊長,”曹軒一邊驅車,一邊調侃。
有時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讓人哭笑不得呢。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緣分都是那么的賞心悅目。離開市場,面向中醫一附院。
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門口,如常,人滿為患。我起初不以為然,盡管這是通常來講的下班時間,可是誰又能確保一天24小時何時會出現病痛呢?
直到一個纖瘦的倩影,好不容易才脫離了人潮。我們相距二十米,偶然對視。
我卻站在原地,恍若時光倒流。
似乎她瞥見了我的身影我的樣子。卻未止步。
“你干嘛呢,”曹軒沒有看懂我的愕然,我卻向曹軒張開手,示意稍等片刻。然后徒步追去。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巧合的偶然,哪怕我們不是沖著同樣的一個目的重遇在彼此的眼前。
我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表情焦慮極了。眼神恍惚,仿佛徹夜難眠。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想必,她一定是病人的家屬吧?一直負責照料病人,如需端屎端尿,她又能比護士輕松到哪兒去呢?
我不想看到一場悲劇,哪怕我曾經記恨過她。
“交出來,”
疲憊不堪的她,步伐忽急忽緩。她似乎在有意避開我,卻止不住勞累的辛酸。
一個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賊眉鼠眼、鬼鬼祟祟的樣子真惹人討厭。他似乎瞄準了這個倉皇的女子,將會迎面而上。
山羊胡子似是一只暗地里神出鬼沒的蜘蛛,不知不覺間已經織成了一層蛛網。但凡這只可憐的蜻蜓撞上,那么,他會滿載而歸。
我看到了山羊胡子與眾不同的手,他的食指要比常人更長出一截,與中指平齊。
蜘蛛眼里的蜻蜓絕對是一只合格的獵物呀!
她穿戴時髦,發色鮮艷。皮質的包包手工精良,不離手的手機背面反映的是被咬了一口的蘋果。
最重要的是,她魂不守舍、左顧右盼的樣子,似是避嫌。你看,這就是緣分。多么微妙的緣分呀!趁我荷包羞澀的時候,邂逅如你這樣的佳麗,如獲至寶。
既能養眼,還能練手,不是嗎?
我看到了山羊胡子若無旁人地伸出手,然后若無其事地伸回。
毫無防備的她,依然在躲藏著我,依然在前行,猝不及防的二人撞了一個滿懷。
“小姐,不好意思,”山羊胡故作錯愕,一雙身經百戰的手“不經意”地往女子的腰上摸去……
不知情的人,感受到這一幕還信以為真山羊胡是在竭力地扶起自己。
時間“嘀嗒嘀嗒”的流逝,不過短短三五秒,山羊胡莞爾,相視一笑。疾步而去。
極少有人能在這種電光火石的剎那間,察覺到身上的重要物品已經遭受了失竊!
女子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山羊胡已經順藤摸瓜地拿走了寶貝。
須臾,原本兩手空空的他,囊中羞澀。如今,搖身一變,信心百倍。
女子尚未從那個踉蹌中回過神來,我卻早已站在了山羊胡的面前,伸出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山羊胡“唰”的一下,薄薄的臉皮仿若起火,紅了個透。
“交出來,”
我不想向他重復第二遍。
緊接著,我慢慢地把外衣敞開。山羊胡頓時瞥見了手銬傳來的銀光。
煮熟的鴨子飛走了,山羊胡懊惱不已。可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完璧歸趙。
因為,他左手的手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見的疤痕儼然是開刀接骨的印證。
像他這樣的扒手,早已傷痕累累了。在我面前,不過驚弓之鳥。
從大意失荊州到物歸原主,不過須臾不過倏然的一道云煙。
哪怕你再躲著我,錢包不能視而不見吧?
“謝謝,”女子向我走來,羞愧地低下頭,不愿直視。山羊胡沒走多遠,卻形同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你為什么要躲著我呢?李靜,”
“我改名了,李怡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