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們有可能會就此別過。
聽筒的那邊,聲音愈見微弱。這不像小不點,她的分貝不會比誰小。
“這是什麼意思?”
小不點經歷了什麼呢?
“我們”又是誰?
低沉的嗓音顯然不適合小不點。
“你覺得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嗎?”
小不點冷不防地射出一箭,成爲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是我們彼此都不願邁出的一步。士別三日,小不點卻提早擡腳了。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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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往昔種種,洶涌不休。那麼,我也許永遠不會跟上一步。
須臾,小不點的聲音傳來了確鑿的哽咽。
“真的嗎?”
“嗯,”
這有什麼好羞愧的呢?不是嗎?是,我們沒有邁出肌膚之親的那一步。
可是,我們早已達到了生未同衾死同穴的默契了,不是嗎?
“你一直是我的女朋友啊,”
如果你不願意接受,那麼權當我單思,那又何妨?
誰有本事,那就把小不點泡到手唄,願賭服輸。
“李局,謝謝你,”小不點的客套反而讓我極爲不適。我聽到了抽紙的聲音,揩去淚花的抽泣。
“我不過是讓她協助調查,叫露絲賣一個人情給我。結果,你沒有提早告訴我,原來這是警局做的一個局,露絲好不容易纔逃離現場,”
對不起,小不點。如果我一早知道結局會像現在這樣的發展,那麼,我何必被人當槍使呢?像擺上檯面一樣。
“露絲倒沒有介意什麼,她一早就知道了對面是什麼貨色的人。”
奇怪,露絲……不是被綁票了麼?她竟然還能生龍活虎地跟你交流?我強忍著濃烈的好奇心,靜候佳音。
“她離開現場後,沒有卸妝,我們相約在我家這邊的星巴克。洽談良久。”
你敢肯定,那是貨真價實的露絲麼?
你知道我爲什麼敢摔門離去嗎?小不點,雖然我沒有告訴你,我與陳婧姝之間產生了那麼劇烈的摩擦。如果陳婧姝起了罷黜的心兒,我卷席子走人不過是情理之中。
“……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同一時間做著同一件事的人嗎?”似乎我的困惑不解讓小不點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沒有告訴小不點,我與露絲最後一次碰面的樣子。露絲被金翔挾持了,危在旦夕。金翔一直從背後摟著不能動彈的她,二指之間夾雜著一枚銳利的反光的刀片,分分鐘取人性命。
“她向我抱怨了幾句,然後替我看相。”
“看相?”
如果小不點真的在這場不了了之就結束的轟趴後面,遇見露絲。她曾經無話不談熱心助人的摯友,陳婧姝口中所言不惜代價不遺餘力的露絲,那麼絕對是假冒僞劣的。
“嗯……我甚至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興趣和這樣的經驗。在那一刻,彷彿露絲變成了像你這樣的人!”
小不點的情緒波動比我料想之中要大得多,她請假的這幾天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她又爲什麼請假呢?自從她的父親召喚她回家吃飯,然後由何淑儀帶走後。我知道她當差從來就不是爲了錢,而是癡心一片的熱情。
初出茅廬的小不點兢兢業業,她怎麼可能是那種輕易打退堂鼓的人呢?
“露絲看了我的生命線、感情線,你猜她說什麼?”
小不點,你遇上的已經不是那個兩小無猜的摯友了。而是看似平靜實則深不可測的井口。
“她問我,你是不是和一個警察拍拖了呢?”
可惡,這個後發制人的露絲絕對是和陳婧姝是一夥兒的。我太瞭解陳婧姝了,爲達目的,所有人都是鋪墊的草稿紙張,無足輕重的蠟筆!
“我點點頭,”
露絲說:“你們很恩愛。”
小不點說:“是吧,其實他是個很安靜很白淨的人。不像那種傳統的五大三粗的警察,他有著年輕人一貫的熱血沸騰……”
我能想象小不點話到了嘴邊,卻仍留一線的樣子。也許小不點不像區李佳嘉那樣天賦異稟,可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的勤懇卻被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學到家。
小不點從來沒有丟棄身爲警察的警惕心。
“三十五,”
露絲說了一個不知所云的數字,我聽了半天愣是沒有聽懂。
“然後呢?”
“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不容易呀。如果我像你那樣,我何必去掙這份辛苦錢呢?早就恃寵而驕了。你好福氣呀,男朋友肯定多加愛護纔是。我告訴你吧,如果是四十,那麼你們就可以白頭偕老了,至少現在不行,不要小看這5點,這是你們如今遙不可及的距離。”
35,40,到底是什麼呢?
露絲笑道,“別說你,其實我也不過跟你平分秋色。我來這麼和你說吧,”
露絲別出心裁地從餐桌上撕開了一張便利貼。她就像描繪一幅心電圖一樣,由高到低,畫出了曲折的線路並標註了相應的數字。
40,支配。35,溫飽。30,生存。25,病患。20,邊緣。15,殘疾。
“往下,我還要寫嗎?”露絲不過是輕描淡寫,卻讓小不點大吃一驚。
“……這是誰教你的呀?”
“不需要誰教我呀,小不點。這些看似紙上談兵,頭昏腦漲的東西,卻是我視線裡不可或缺的東西。只不過我有感而發寫出來,跟你閒扯。就像男人的印象裡給女人打分一樣,一米七五呀,C杯D杯爲就是多少分多少分,那麼,我爲什麼不能依我的標準卻看待這個世界呢?”
“……你跟他真的很像,”小不點茫然無錯。
“其實像我這樣的人整天伏在電腦桌前,我的家人經常鞭撻我!說,我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呀?完全與外界與世隔絕了,沒有單位沒有友誼沒有情感,結果呢,我不過小試牛刀,然後賺了一百萬,你說,像我這樣的人就能搖身一變,從35變到40嗎?不行。我知道你家裡有錢,可是這個性質並沒有比我好多少。像我們這樣的人啊,尤其是女孩子,如果不過是爲了溫飽,那麼我們何必花大錢梳妝打扮、接受教育呢?這是爲了我們的視野不止看到了溫飽的一面,要不然,不管你是小不點鐘鑰,還是我是露絲。其實一個樣,所以你們不過是警隊裡打雜的一員,我有沒有說錯?”
誰不知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的法則呢?
可是,從小不點嘴裡聽到這個來歷不明的露絲竟然也擁有著這樣的一套準則。
這與我視線中看到的火焰,然後通過火焰的熱度來判斷生命力幾乎是如出一轍。
“鍾鑰,你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如果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另外的5點,那麼也許下個月我就能參加你和男朋友的婚禮呢,”
“剩下的這5點是什麼呢……”小不點簡直深信不疑。
“支配權,”
假露絲一針見血的指出。
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支配?”
“就像你哥一樣,不是物質上。而是體魄、精力、慾望、視野……就像你不能以車程來判斷兩輛車子的檔次,懂嗎?也許在同樣的路況裡,你從單位回家,開奔馳開電驢只不過是五分鐘的差距,但是二者能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