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瑤放下了酒杯，停止了舞姿。她柳眉微蹙，皓齒咬脣。靈氣十足的雙瞳卻被手機熒屏牢牢地牽扯著，這不像她。她不像沉醉在虛擬世界裡的人。
可是，這個“四點三”，竟然讓她恍如廢寢忘食般牽腸掛肚。此刻，她萬般無奈地放下了手機，緊盯著我，像是挖掘一枚救星。
在何瑤這樣迫切的情緒下，音響裡播放的胡桃夾子、opera，更像是刺耳的噪音。
“李警官，這樣，你幫幫忙，好吧？”
突然，何瑤“唰唰”兩下滑動纖細的指尖，手機旋即跳出了他們公司的內網。
竟然是一個註冊賬號的頁面？
“我能幫上什麼忙呢？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職員，”
“……你行的，並不是正式員工纔可以註冊呀！這樣，我以我的名義給你開一個戶頭，這是我們自己人的規矩。你可以以一個‘外聘’的身份來參與進來，像你背景良好，又是公務員。填寫了信息認證後，自然而然就能達到4．0以上的評分了！然後……你給我刷分，懂嗎？”
我沒有聽懂何瑤的弦外之音，我的注意力依然完全集中在打不通的電話上。已經是第7次，第8次撥通技師圓圓的電話，你千萬不能有事，懂嗎？
我差不多已經自行腦補……她依然會碰上那個歹徒！那個懂得將塑料袋罩在她的腦袋上，然後往領口綁上蝴蝶結的人……最後看著她踉踉蹌蹌地逃脫在街上，於是，意外來襲了。
此刻，何瑤卻成了我最大的意外。何瑤是誰？何瑤是“凌銳”之中萬人之上的鐘老闆的私人秘書……二者又有著親密無間、密不可分的關係。如今，她竟然讓我給她開小竈？
我一個局外人，竟以公司外聘的職務來給她開小竈打操行分？這個行徑，根本就不像一個在商場上諳熟世故的大家閨秀做出的事。
而是懵懂無知的少女鑽入了迫切取得財富的圈套。
“我沒有興趣，”原來你是這樣的何瑤，真讓人大失所望了呢。我還以爲，能從你口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我站在你的面前，不過是成爲你刷分的外掛。
終於，我的雙腳邁出了擦鞋的地毯。正要打開門把手，她卻輕聲冷笑，不屑一顧地將手機扔向了軟綿綿的牀墊上，故我地回身坐在沙發上。
“我失態了，是嗎？在你看來，”我沒有吭聲，有沒有失態你自己掂量。“而你，也失態了。”
聽到何瑤漫不經心的一席話，在我扶著門把手欲扭開之際，竟然失去了氣力。
“如果我沒有猜錯，想必，你到來之時一定是碰上了何淑儀，是嗎？”
我一驚，連忙轉過頭。看著她怡然自得的表情，風輕雲淡地伸直了指尖塗上指甲油，二人像串通好了一樣，一人唱白臉，一人唱紅臉。
只不過，一向對東家百依百順的何瑤，爲什麼卻直呼夫人的大名呢？
“你別誤會，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值得一說的瓜葛，只不過我印象中在公司的白板裡需要她負責一個業務，後來我纔想起，她要來如家酒店開會。我也沒有想到，小週會約我來這裡。”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喜歡這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然而，從何瑤怠慢的態度來看，想必二人之間，或者說追崇鍾老闆的這些女子，並沒有我意想之中那麼團結一致。
“我第一次認識她，是隨同鍾老闆鍾鑰二人來到了法庭作證。她曾經因爲喪女之痛蓄意傷害一個精神病人，然後被你們逮捕。好在彼此都安然無恙，當然，像這樣的情況，我已經不厭其煩地處理過無數次了，只不過，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鍾老闆竟然會要一個被用舊的女人。”
呵呵，女人之間的明槍暗箭還真是犀利啊，明明孕育著東家的親骨肉，竟以用舊相稱。
“直到有一天，鍾老闆讓我們全員，下載‘star’，我才明白……原來她是這樣的何淑儀，你不曾見過她這樣一面的何淑儀。如果不是‘star’，也許我會跟你一樣，抱有同感。不就是一個利用過硬背景來掩蓋一起傷人案的女人嗎？正好討到了老闆的歡心，反正這是我的職責。結果，我才明白……呵呵，她的城府，還有鍾老闆的城府，是那麼深不可測。”
Star？直面翻譯不是天上的星星麼？我剛剛瞥了一眼何瑤在App上的評分，評分的確是以星粒相對的。滿分是五顆星星，評分四點三的她，處在一個四顆半不到的窘迫。
“所以呢……”
如果這是給公司內部員工的一個評級軟件，那麼它並不稀奇呀。現在哪個單位沒有業績表呢？正因業績表的統計是最直觀的，所以像她們這樣的人，才能收穫頗豐吧？
如果五星是頂級的水準，那麼四星半上下的沉浮依然處在一個比較上乘的局面吧。也許何瑤的期盼是最少四星半，如今卻下墜了零點二，沒有達到四星半。
“所以，現在我需要你幫我，幫我把評分刷上來。懂嗎？”
我爲什麼要幫你？
“呵呵，”
此刻，何瑤在我無動於衷之際，竟然低下了頭，任由秀髮肆意鋪張。她的迫切迎來了我的拒絕，可是她並沒有沉浸在沮喪之中。
“我原以爲我做了那麼多，你會記起我，想不到還是徒勞無功。”我們之前曾經相遇相識嗎？然而，我卻不曾憶起。
此刻，在我準備失望而歸的時候，電話竟然發生了奇蹟。我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看著熒屏上的名字。
我經歷過不是本人卻用本人電話打來的綁架案，我極度緊張地接聽它……
“李警官，不好意思，剛剛調靜音睡著了，現在纔看到……”我長舒了一口氣。本想大發雷霆，卻也無從責怪。至少，我的腦補終於沒有發生。
她沒有再次被塑料袋罩在頭上難以呼吸，猶如無頭蒼蠅一樣浪跡街頭。
“……我現在在如家斜對面的德克士睡著了。在我打給你之後，我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敲門，加上肚子餓了，所以就自行過來點了一些吃的……”
“我馬上過去，”
我還是擰開了門把手，依然聽到何瑤的冷笑。
“李警官，你這次倉皇離開，你絕對會後悔的。”“砰”的一聲，我替她鎖好了門，直奔德克士。
圓圓依然穿著平日裡一貫嫵媚的衣裳，形象鮮明，輕易找尋。從她的眼神來看，昨夜又是不寐的一夜。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來到了這裡，補了一覺。
“他過後還有沒有聯繫你，”圓圓把剩下的半杯綠茶一飲而盡，好不容易纔站直了身子。
“……我看看，”此刻，圓圓一驚，立馬把手機給我看。周子成似乎在炫耀剛剛贏得的戰利品，他將一個女子散步的倩影給拍了下來。女子似乎剛剛洗過澡，如瀑秀髮依然溼潤。
他真的那麼神通廣大？剛剛離開如家酒店離開何瑤沒有多久，馬上又捕捉到了新的獵物。這個倩影我似乎在哪裡見過，分外眼熟。
“好了，咱們別管他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去你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