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靜閉攏五指,收緊成拳,不甘不休地掙扎著、揮舞著,猶如鐵籠里張腿欲竄的白兔。
“裝什么圣母,”
她的反抗,加劇了汪洋的氣力。他繃直了腳尖,往李怡靜柔軟的腰腹狠狠地踹上一腳。李怡靜的慘痛,讓周遭的大夫蹙眉而又緊張。
主治大夫一籌莫展,一頭霧水地來到我的身側。明明是大病初愈的病患,他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警察同志,你為什么不上前去幫忙呀?你真的是警察么?”
面對質疑,我仍然把耳朵緊貼在聽筒。
“你知道一個女人為什么會痛苦為什么會迷茫為什么會消極嗎?”
陳婧姝似乎在暗示挨打的李怡靜。在汪洋齜牙咧嘴的猙獰面孔下,壓根沒有把她當人看。
“為什么?”
曹軒試圖平復大夫波動的情緒。
“大夫,我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請你再給我們一點耐心。不要報警。”
曹軒似乎很信任我,他相信在我緊皺眉頭的三言兩語中蘊藏著一枚打開寶藏的鑰匙。
“這可是你自己的本領啊,你竟然反問我。你看看,糾纏的二者,他們的焰火又是灼燒到一個什么樣的程度呢?”
我沒有吭聲,但是他們二者都停留在一個十分微弱的程度上。這也是為什么我能胸有成竹地判定,這不具備釀成一樁兇案的緣故。
為什么會發生兇案呢?因為叢生的雜念,蓋過了供給生存的精力。而你又不能借以一種合理的渠道去宣泄,那么,誰都有可能成為嫌犯的一員,不是嗎?
正所謂饑寒生盜心,溫飽思淫欲。
李怡靜加劇的疼痛不得已張開了五指,汪洋貪婪地低下頭,猶如采到了一朵百年難得一遇的天山雪蓮,不停地用嗅覺去汲取它的芳香。
“要是有橄欖油,真是最好不過了,”汪洋抓住了李怡靜的右手,邪念不止。旋即又望向了她的左手。
“給我張開,”
簡單粗暴,又是繃緊了腳尖,踢向了李怡靜的另一邊腰腹。
“你簡直是個懦夫!”
“是啊,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聽筒的一旁,傳來了打火機的聲音。
陳婧姝似是感同身受的樣子。正視一個人,猶如一團火,想必一定很有趣味吧?
“鐘鑰一定把看相的結果告訴你了吧?”
我一驚,呵呵,那個冒名頂替的露絲果然與你息息相關。
“陳婧姝,我起初以為你不過是摻合一腳。而今,我可以懷疑你與一起兇殺案有關了!”
真正的露絲,極有可能人間蒸發了。就像前任失蹤者一樣,她的ID形如傀儡,卻依然能一呼百應。
“我不管露絲在現實里是真是假,還是生死未卜。你也不要杞人憂天,難道你還怕沒有案子查?你為什么不去好好反省反省像鐘鑰這樣前程似錦的人,都沒有能達到露絲的標準呢?”
露絲的標準,那么,是她口中的40么?
我依然清楚地記得露絲有她自己看人的一套,如同我以焰火的燃燒去看待一樣。我們的觀點稍有偏頗,不過我覺得還是殊途同歸的。
正如我看到的焰火溫度,呈現在露絲標準的這個數字時,至少這個人是身體健康的。露絲的標準是,達到這個溫度的人已經不必為溫飽擔憂了。是吧?很像。
而今,不管是被挾持的李靜,還是挾持她的汪洋,均沒有達到這樣的建樹。她們,不過是停留在30的這個水平線上。所以,二者相互吸引。
是啊,陳婧姝倒是提出了一個言之鑿鑿的說法,為什么像小不點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都不過是寥寥35的水準呢?如果她愿意,她的一生早已一馬平川。
什么金龜婿,不過是信手拈來吧?分分鐘把我完爆。
“我琢磨了很久,李警官,”陳婧姝顯然叼起了一根香煙,注視著徐徐繚亂的氣霧。這是她凝神沉思的一個習慣。
“一個人,永遠不可能達到100,如果滿分是100的話,”
“什么意思?”
她似乎觸及了我從未想象過的領域。
是的,100正值巔峰。但是有多少人能達到這樣的水準呢?我遇見的人里面,大多游走在30到40之間,超過60的多么容易失控?
“意思是,人生來是缺陷,終生不過彌補。這個彌補,可以成就所有人。李警官,盡管我不愿意去承認這個事實,可是,我這一次愿意以誠相待。一個人女人,獨善其身,不過35,僅此。這不是物質上的問題,也不是一個感情上的問題,而是,如你所言,灼燒的薪柴。”
陳婧姝的透徹是我始料未及的,是的,如果沒有薪柴那么火焰怎么可能會灼燒得越來越旺盛呢?所以,你的私欲,在我看來合情合理。
那么,他們呢?
我該怎么向你啟齒為好呢,李怡靜。想必你現在一定痛苦極了,是嗎?
生如夏花的你,你知道你的焰火燃燒得多么微弱嗎?
一根火柴的真相,會不會過分殘酷了點?是的,也許我一己之力,早已完勝糾纏不休的你們這一對。
你們相加,不過50,可悲嗎?所以,為什么不會痛苦呢?
“35是一個女人的標準,這是生理結構所致,我沒有辦法也沒有怨言。所以,如果兩個人要結合,那么,必須達到100,也就是你要達到65的水準。那么,65又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呢?我可以告訴你,我不過40而已,僅此。”
“原來是這樣,”
在這一刻,我恍若明白了什么。似乎,我誤解了李怡靜的痛苦。還有,死去的藍柳麗。
我慢慢地挪動了腳步,電話還沒有掛斷。在這一刻,盡管相隔數米,汪洋的痛苦也不再陌生。
“上去呀,警官!”主治大夫很激動。圍觀的人山人海,不再是個猶如背景的擺設。而是站出了一個有擔待的人。
謝謝你,陳婧姝。雖然我們有著難解難分的恩怨,但是在這一刻,你無疑是我的救星。原來,超越自我,超越現有的階級,也不是不可能。
是的,是我錯了。但是,你們也錯了。
李怡靜,如果你是陳婧姝口中所言的30分,那么很可惜,汪洋不是你余下的那70分。
也許,你會很疑惑,為什么會跟錯人,是嗎?因為曾經的你,不是自力更生的活著。
所以汪洋不必要達到70分,也不是非以70分不可,才能在一起。只要你認為,他是完美情人就夠了。
那么,你的痛苦,別人也沒有理由去分擔了。懂嗎?
“我還忘了告訴你,李警官,我之所以比鐘鑰高那么一丟丟,不是因為我的官銜也不是因為我的背景,更不是因為我有一個男朋友,而是,我很清楚,我該怎么樣去追求那個100分。當你有能力去統領像我這樣的人時,我會很爭氣地去成為像你這樣的人。如果你沒有辦法去駕馭像我這樣的人,那么,你就只能接受駕馭。所以,我們如今,不相上下。”
電話掛斷了。
這算是一種能力上的跨越嗎?
除了滾滾的焰火燃燒依舊,我不止看到測量生命力與意志力的溫度計。還有階級性的分數線。
25分,李怡靜。30分,汪洋。
你讓他信心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