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啊,跌多點啊,跌啊……”我的號碼傳來了我不情愿看到的消息,神秘的綁匪沒有食言地為他扎針注入血漿。綁匪撒了謊,沒有采取全身麻醉,局部麻醉。
他失血過多,暫時性的休克昏迷不醒。他猛地睜開眼,沒有注意屋子已經遭受了別人的控制之內了。
房間顯然有女人住過的痕跡,否則為什么會輕易從衣柜掀出肉色的襪褲呢?他的雙手被牢牢地捆綁著,這個打結的痕跡我再熟悉不過了,他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變回原形。
“不會出現奇跡了,”拿著我的手機,拍下可樂抓狂面孔的兇犯,重復立起了一面曾讓可樂持刀戳進肚子的flag。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可樂昂起頭,模糊的視線凝視著高掛在蚊帳支架上的血漿,還有小腹上的一塊染紅紗布,他得到了急救,卻無法動彈。
“你是誰呀?”驚慌失措的可樂,牙齒打顫地看著他。第一人稱的視角,叫我無法看清他的樣貌,他顯然氣定神閑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冷眼旁觀已經“失策”了的可樂。
他很懂得抓住可樂的軟肋。可樂沒有睜開眼時,他早早地打開了臺式機,26寸的熒屏上掛滿了急轉直下的曲線。他的目的直截了當。
他的沉默是金,激起了可樂更大的恐懼,依他的做法,他的語氣,像極了包廂的鐘先生。
“是你嗎?鐘先生……”他多么想找尋一通電話,然后打給幫他續弦的我,偏偏他卻已經無法動彈了。他仍然保持沉默,此時距離收盤仍然剩下10分鐘,跌幅已經漸漸停止了。
這意味著綠色的向上箭頭才是可樂面臨更大的風暴!他低下頭看了看表,任由時光嘀嗒嘀嗒溜走。
“……啊啊啊”極度凄慘的叫嚷,極度扭曲的面容,還有一顆猶如拳擊手擊打著沙包的心臟,正交織在這具瀕死之人的軀殼上。
“……我的老本!我的祖屋!我的前程!啊啊啊……”鏡頭相距床上大約5米,凄厲的叫聲已經不絕于耳,他冷眼旁觀仍不過癮,把鏡頭拉近,更加捕捉到了他的張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呀!我要拿回我的財產啊……我錯了!賭局害人啊!”隔著一層刺眼的熒屏,就像看到了手機為數不多的電量一樣,他的生命焰火已經微弱無比了。
我多么想報警營救,就在我離開祖屋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離開后,他定然會遇上別的人。
這是他的命運,我不忍揭穿,也無力改變,這是玄學道者無出其右的預見性。因為薄弱的生命力,巨大的財富,就像無力反抗的弱小孩童一樣,羸弱的氣焰總會被強盛給吞噬掉。
我承認,這也是我的自私。我知道,一旦我報警,那么此時對這筆遺產虎視眈眈的人再度出現出現,那么就是猴年馬月了。
我的私心,讓它從一個傷患變成了一只釣魚的蚯蚓。很矛盾對不對?
嗜賭成性的可樂,曾經為了填補財務虧空綁架了葉芷晴。他得到這筆巨款,結果會怎么樣呢?他仍然是那個會把習慣插進弱者鼻孔里,然后倒入汽水凌虐的人啊!
捂著傷口撲通一聲滾落下床的可樂,踉踉蹌蹌地扶墻外出。鏡頭像是一只吸血蝙蝠,越是靠近他,越是汲取著他殘存不多的元氣。此刻,一塊染紅的白色紗布猶如飄散的蒲公英不經意地掉落地上,紗布沒有粘上膠布!
“……他會死的,”我無可奈何地呢喃自語,臉上除了見證一具尸體的誕生外,別無勝利者應有的喜悅。沒有粘上膠布,意味著堵住傷口源泉的防線決堤了。
他強烈的悔意,不可能支撐起這樣一具難以動彈的殘軀!
“……兄弟,這是你的現銀,”萬事通笑盈盈地拿著旅行包放在我的身邊,我不忍心再看下去,然后關上視頻。接過了沉甸甸的旅行袋。
“今晚你是我們的一匹黑馬呀!”萬事通判若兩人的惺惺作態,真讓人作嘔。起初把我當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此刻卻像是看著一顆拍馬趕到的救星。
除了他,冷眼旁觀、一敗涂地的敗者眼神,竟然是我此時最大的享受,真是奇了怪了。
“警察來了,趕緊走人啊!”忽然,一個尖銳的聲音朝一樓走來。勝負已分,這里可不是甜美溫馨的家,而是一張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血盆大口。
他們匆匆地四散離去,我連忙緊隨大部隊的步伐,背起了連翻三倍的酬勞。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五百萬大獎,就在我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肩上背著呢?
我沒有猜錯,引來警笛的一塊磁石,正是難過鬼門關的可樂。兇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他沒有讓可樂了結痛快,而是讓他的恐懼猶如加速的癌細胞一樣瞬間放大數十萬倍的擴散。
他至死都沒有知道,我并沒有按照他的意愿隨波逐流選擇了“跌”,而是僅憑自己曾經的做題習慣選擇了幸運號碼“C”的諧音。
可樂的祖屋被來往買菜的食客、攤販圍著,我站在人群中透過縫隙看到了他的慘象。他趴在地上,仍然衣著白襯衫、黑西褲。梳著大背頭的他,大老板的面相不改。
掛在臉上的神情是無休止的驚栗。警察按照慣例搜查了他的祖屋,并從他的屋子內拿出了新鮮的證物,一袋血漿,還有一支吊瓶注射器。
“嗡嗡……”的聲音傳來,我知道兇犯一定是在遠處的某個旁觀者。一雙深藏暗處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覬覦著我笨重的挎包!對,這是我的私欲,我要的就是這份強烈的吸引力!
然而,我沒有等到期待的不速之客,熟悉的號碼,熟悉的聲音,傳來了惶恐的聲音。
“李警官,你在哪兒?”馬不停蹄的一天,已經讓我產生了嚴重的精神疲憊。當我聽到聲音的四周如此安靜,我差點誤以為又是一起綁架案的壞消息!
“高老師,我在和平菜市,”我一邊背著挎包,一邊離開了此地。這里相距她的居住地大約200米的距離,她迫切的聲音仿佛在召喚我。
“我發現了兩件重要的物證,”高靜仿佛在打開一張16開的宣紙,聽筒傳來了紙張摩擦的嘈雜聲。
“……一張是20年前的城市地圖,包含我們縣城還沒有拆遷改造的原樣。還有一個,是戒指!”
“戒指?”此刻,高靜的聲音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屏障,將紛擾的四周完全隔絕開來。除了她美妙的音色,其余的,我都一概視而不見!
“……我剛回來時,收到一份莫名其妙的包裹。一只狼型的戒指,粘貼上了兩條狗牙,結構就像是一只毒狼。我今天去上課時,正巧碰上了一個先前玩兒得要好的小學同學,原來大家都是同事呀,她還向我提及了‘瘋瘋’,后來我回想起來了。”
“‘瘋瘋’?”好奇怪的名字。
“是我奶奶養的一只看門狗,當時遍地監控很少。在我住院前不久,‘瘋瘋’被檢查出狂犬病,把我們全家都給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