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你不是一直主張‘解放天性’么?”小雷毫不避諱地從衣領扯開了斗篷,一套極富突破性的比基尼套裝奪目極了,她本身高挑而又飽滿的身姿美感,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怎么能因為這些瑣碎事兒,就變得退縮了呢?”小雷醉了,酒精已經完全麻痹了她的罪惡感,她恨不得將身姿的每一分美暴露在人們的眼前,然后得到嘉許。
在她眼里,睡覺仍然穿著長褲、長袖睡衣的高靜過分保守了。那鄙夷的目光,滿滿的盡是優越感。可是,黃老師顯然不買賬,“胡鬧,”他咬著牙,走到了門前,然后拉下了電閘空開。
“此刻我獨領風騷,”此刻,一曲“蘭花草”的演奏戛然而止了,屋子里黑燈瞎火的一片!失望的發燒友們,一個個唉聲嘆氣地抱怨,憤懣不平地闖出了門口。
“怎么停電了呀?”一手握著話筒,一手提著酒杯的“金剛狼”帶出了將近十號人走了出來,亮了手機電筒。
“黃老師回來了?”他們看到了黃一迅,猶如遇見了瘟神一樣,面上掛滿了沮喪的神情。他們乖乖地把酒杯放回原處,然后悻悻地離開了。
“你先別走,給我過來,”組織者小雷本想僥幸地跟著大部隊逃竄,沒想到,竟被黃老師叫了回來,此時,“啪”一聲,黃老師毫不猶豫地摑了她一個耳光!
“你打我!”小雷捂著滾燙的臉頰,一雙杏眼眼睜睜地看著動手的黃老師,酒精的揮發作用下,淚花奪眶而出,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對,我打的就是你,你這是‘解放天性’嗎?你這是浪費天分,毫無意義的自我損耗!”場面終于安靜了下來,高靜看著小雷被教訓,終于出了口氣。
剛才樓道口的黑影所帶來的陰影,也慢慢地散退了。只是她失望地看了一下時間,明天仍然要早起,互道了晚安,她旋即走回屋子掩門睡去。
“這不是第一次了,對吧?”我看著高靜,她的表情滿滿的是“不厭其煩”,她沒有遮掩地點點頭,然后嘆了口氣,“本以為離職了,會平靜些。”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黃老師有著這么強烈的吸引力,吸引著這些不良少年進門,然后又有著他們信服的本領,對嗎?”高靜的憂慮,其實不難看出。
“這是其中之一,真正叫人可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我先前家養的一只黃狗不翼而飛了,有12年的壽命了吧?”高靜的心中浮現出了一只典型的中華田園犬。
這是她離職回家后,從家里帶來看門的。養了12年,忠誠自然不必說,也不可能瞎跑。
“你旁邊除了住著黃老師外,還有其它人嗎?”我剛才觀察到,除了挨近的黃老師外,隔壁的屋子門前沒有鞋柜,可是也沒有積塵的跡象。
“不知道呢,”高靜戳著自己的下巴,咬牙琢磨著,“反正我在這里住得怕怕的,黃老師在這里住了好久了,他家里的電器、家具好像老是壞掉的樣子,經常聽到他修理工具發出的聲音,如果不是我親自去了解,現在狗狗也消失了,干脆我搬出去住算了。”
此時,我往廳室里面走,觀察了一下洗手間,客房,沒有進入高靜的臥室,一邊斟酌著事情的經過。
剛才碰面的小雷,旋即又出現在高靜回憶里的小雷,不是別人,正是我乘車下來時,少女十分恐懼的“大姐頭”,完全不把少女當人看的人就是她。
“對了,你剛才說這里的老師大多是外聘的,他們除了教工身份外,還有其它賴以謀生的職業吧?你知道,黃老師真正是干嘛的嗎?”我站在客房面前,這里仿佛有人居住過的跡象。
“他還有設計師的身份,室內設計,模具設計。”高靜脫口而出,倒讓我覺得有趣,既是設計師,那美術很出眾才對,竟拿起了咬文嚼字的語文課本。
“那他怎么不教美術?”我走入了客房,從客房又走到了陽臺。正對著的,正是食堂,連著小賣部。食堂二樓,是畫室,三樓,是舞蹈室,音樂室。
“因為他教語文,比教美術還好,我們禮拜一升旗儀式的演講稿,都是他寫的,所以領導很器重他。別人投訴他屋子吵吵鬧鬧的,領導干脆也睜眼閉眼了,反正他們也不在學校住。”
設計師的身份,教語文竟比教美術還好?此時,我在客房中,再一次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盡管已經包的嚴嚴實實的,可是,卻絲毫沒有影響我的興奮。
是的啊,這個紅色的塑料袋,之所以說“再一次”,是因為我已經“十幾年”沒有看到了啊,盡管里面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可是并沒有遮擋它曾經被賦予“丑陋”的模樣。
幾乎已經絕跡了的拐棗,再一次映入我的眼簾,“高老師,你還隱瞞了我一個,甚至幾個秘密,是嗎?”
縱使背對著她,我仍然感受到了她的躊躇,她的沉默,已經交出了答案。
“你隔壁住著的,不是別人,而是你的父親,”我揭開了紅色的塑料袋,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將甘甜的果實放入嘴中,這袋拐棗,勾起了我的回憶。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高靜的回答,是那么的斬釘截鐵,我不禁回首,看著高靜的面容。
“我真不知道,我隔壁住著的人是誰,”她咽下了一口唾沫,恐懼填滿了她的面孔,“我知道隔壁肯定是有人的,我被牢牢地包圍著!”
拐棗放了至少有兩天之久,她仍然沒有開封。這不是她的性格,她很直率,不是嗎?突然,高靜竟主動上前,把桌子上的拐棗給綁了個結,然后,一雙浮游打顫的瞳孔正凝視著我。
她似乎在向我征求著什么,竟將我主動抱緊了,“不要離開我,好嗎?”高靜的擁抱使得我猝不及防,我的嘴里仍然咀嚼著拐棗,竟浮現出了我們之間的回憶。
*
“你是懷疑我的父親,對么?”高靜的臉色生出了少有的猙獰,眼球中的血絲滿滿的是恨意。
“高老師,我知道血濃于水的親情會令你產生不安,可是,你父親‘出差’的時間,正好與張護士被害的時間吻合,也就是后來護士換班之后給你送來手信的那段時間。”
回憶結束了。我曾經是那么狠心地把自己的假設告訴了她,我一直好后悔,萬一她的父親真的只是如期出差。
她的父親也并沒有介意張護士的嫌棄,他將拐棗送給了情緒不安、起報復心的杜超,也只是出于對孩子的憐愛。
這才是高靜心中父親慈愛的形象啊,我為什么要破壞他呢?只是,此時高靜一雙淚眼,仍然凝視著我,這雙眼睛仿佛在點頭。
“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對么?”她的眼神,就像是她的指甲一樣,牢牢掐著我。
“嗯,”我沒有隱瞞,似乎她的心中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李警官,我本不愿意承認你的觀點,可是,當我離家前,我真正去問了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