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萱默默垂眸,“據(jù)說謙王與當(dāng)今陛下有一起長大的情誼,今日聽來,果真如此。”
回憶過后,蒙曜看向阮祺萱,眼中多了幾分同情,“秦姑娘會出現(xiàn)在這兒,想必,也并非是皇兄珍視之人。”
阮祺萱自嘲地笑著,緩緩搖頭,“陛下是否珍視我,我一點(diǎn)都不介意。從一開始,我就已經(jīng)明白陛下是哪一類人。”
“那秦姑娘為何還……”
“形勢所迫,身不由己。”
蒙曜怔怔地看著她臉上落寞的神情,在皇宮時(shí),他也時(shí)常從母親臉上看到相同的神色。此刻他的顧慮算是完全消失了,對阮祺萱打趣道,“這么說來,我能在此見到活生生的秦姑娘,還真算是一種福氣了。”
阮祺萱也放下了戒心,“是不是福氣都好,反正這種福氣,我是不敢再承受了。”
“一開始,我們互相懷疑對方。卻沒想到,不過兩刻鐘的時(shí)間,我們竟成了惺惺相惜的同路人。”
阮祺萱苦笑,“姚公子出身高貴,而我不過是一介民女,怎可相提并論。”
“英雄不問出處,”蒙曜試著安慰她道,“其實(shí)在策州這里,大家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這里的人都很有默契,不問過去,不問出身,志同道合自然就能成為朋友。我姚某人向來只欽佩那些頑強(qiáng)堅(jiān)韌之人,不知秦姑娘,是否愿意和我交個(gè)朋友?”
蒙曜的話很真誠,可是阮祺萱卻猶豫了。
見她久久不語,蒙曜心知她的心結(jié)不會輕易解開,便又說道,“不如這樣吧,我先給秦姑娘介紹一下我的家人,以洢水閣陶依依朋友的身份。”
阮祺萱看著蒙曜,他的眼神實(shí)在是誠懇無比,與陰郁深沉的洛帝全然不同。她想了想,對方已讓步,自己也不好再拒絕,只好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他。
蒙曜走在前頭,帶領(lǐng)著阮祺萱步行了約一炷香時(shí)間,二人到達(dá)了一座樸實(shí)無華的院落之前。
“這是哪兒?”阮祺萱駐足問道。
蒙曜看了看眼前的大門一眼,眼中有些自豪,“策州姚府,姚蒙的家。”
姚府?策州離玄郊城不過三日的腳程。謙王隱藏身份住在策州,卻買下這么一個(gè)院落,就不擔(dān)心太過顯眼嗎?阮祺萱問道,“姚公子離開家鄉(xiāng)之后,就來到了策州定居嗎?”
蒙曜搖了搖頭,“非也。離開家鄉(xiāng)后,我四處游歷,最后才選擇了策州。進(jìn)來吧,我的夫人很喜歡交朋友。”
他說完,便三步并作兩步跨進(jìn)了院落之中,他的背影在阮祺萱
看來,像是很急切。
蒙曜看似很興奮,但還是顧及到了阮祺萱這個(gè)客人。他故意停下,等了等阮祺萱,才將她帶到一間房間中去。
房間里,一個(gè)氣質(zhì)溫婉,長相乖巧的女子倚坐在床上,正認(rèn)真地拿著一本書籍在閱讀。一個(gè)奴婢打扮的女子則坐在桌子旁邊,將所有的水果都拼成了一個(gè)果盤。
聽到門外傳來蒙曜的聲音,正在讀書的胡致嫣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翹首以盼地望著門外。
不久之后,蒙曜果然進(jìn)入了房間。他的視線迫不及待地看向胡致嫣那邊,夫妻倆四目相對,默契地相視一笑。
阮祺萱只落后蒙曜一步進(jìn)入,便已經(jīng)聽蒙曜說道,“致嫣,我回來了。你感覺怎么樣了?”
胡致嫣嬌羞地笑了,“我只是扭到腳了,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你不用一天問這么多次。”
阮祺萱呆呆地看著他們夫婦恩愛的情景,心中突然涌現(xiàn)出一股悲涼。見多了皇宮中丈夫與妻妾間的同床異夢,她再看見蒙曜夫妻恩愛時(shí),竟變得這么驚訝了。
“對了,致嫣,”蒙曜轉(zhuǎn)頭看向阮祺萱,“我來介紹,這是依依的朋友,秦軒姑娘。”
阮祺萱一愣,有些尷尬地微笑了一下。面對這些陌生的人與事,她越來越不知道怎么表現(xiàn)了。
胡致嫣卻認(rèn)真地端詳著她,柔聲問,“秦姑娘好面生,是不是從外地來的?”
蒙曜默默看了阮祺萱一眼,直接替阮祺萱回答道,“秦姑娘本是依依的朋友,剛來策州不久。我一問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和秦姑娘是同鄉(xiāng),便帶來家里,讓你們見一面。”
胡致嫣聽后,緩緩地點(diǎn)著頭,看向阮祺萱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友好。
蒙曜轉(zhuǎn)頭朝阮祺萱介紹著屋內(nèi)的人,他先是指著床上的胡致嫣,“秦姑娘,這是我的夫人,胡致嫣。”他頓了頓,又指向胡致嫣旁邊的婢女,“這是我夫人的婢女,小思。”
阮祺萱一一朝二人點(diǎn)頭示意。蒙曜看著屋內(nèi),卻微微皺起了眉,對小思道,“小思,胡叔呢?”
小思回答道,“庭院有個(gè)花盆裂開了,夫人想讓外面的匠人修補(bǔ),胡叔卻說讓他大展一下拳腳。這不,正坐在庭院修補(bǔ)著呢。”
蒙曜想了想,“我還是去庭院看一看吧。”
胡致嫣卻笑了,“你就讓父親自己來吧,他要是修好了,能歡喜好幾天呢!何況,你帶了秦姑娘回來,哪有不招待她的道理。”
“招待秦姑娘自有夫人在,”蒙曜對胡致嫣微笑,“若是岳父因修補(bǔ)
花盆受了傷,我這個(gè)女婿可就不稱職了。”
他說完,回過頭來對阮祺萱道,“秦姑娘,我先離開一會兒,待會再回來,帶你游覽一下這姚府。”
阮祺萱本就不太想麻煩別人去招呼自己,如今蒙曜這么說了,倒是讓她感覺輕松一些。
蒙曜大步走出了房間。這時(shí),小思走到阮祺萱面前,禮貌地將她請到座位上落座,并給她倒了一杯茶,還仔細(xì)地從杯壁試著水溫,看看有沒有過于燙手。
“秦姑娘,小思去廚房給你拿些糕點(diǎn)吧。”
阮祺萱還想拒絕,但是小思與胡致嫣笑著對視一眼之后,沒等她說話就跑出去了。
房間中,胡致嫣用澄凈的眼睛看著阮祺萱,“秦姑娘,既然你和姚蒙是同鄉(xiāng),又是依依的朋友,那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啊?”
阮祺萱有些促狹地低下了頭,“我……我住在洢水閣里。”
眼見阮祺萱的尷尬,胡致嫣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嘴了。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抱歉,于是不好意思地說道:“秦姑娘……真是抱歉,剛剛見面就不停地問你問題。其實(shí),姚蒙很少跟我提到他的家鄉(xiāng),所以一聽到你和他是同鄉(xiāng),我就有些忘形了……”
阮祺萱微怔,姚蒙沒有對胡致嫣提起過皇宮嗎?若是如此,自己也應(yīng)該盡量避免說起那個(gè)地方吧。若蒙曜真的從未提起,那胡致嫣,應(yīng)該連蒙曜的真名都不知道。
“雖是同鄉(xiāng),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姚公子。”蒙曜隱退那么多年,她確實(shí)沒有見過他,這不能算是說謊。
“那你能和我說說你們的家鄉(xiāng)是怎么樣的嗎?我自小就生活在策州這里,還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呢。”
“我的家鄉(xiāng)……”阮祺萱想了想,“我的家鄉(xiāng),其實(shí)和策州差不多。只不過,比起家鄉(xiāng),我還是更喜歡策州這兒。因?yàn)槲壹亦l(xiāng)的人都太過精明勢利,太過尊卑分明了,生活在那兒,其實(shí)壓力很大。”
胡致嫣聽后,竟有些同情起了阮祺萱。她說道,“以前姚蒙跟我提起時(shí),也說過類似的話來形容你們的家鄉(xiāng)。沒想到是因?yàn)槟抢锏拿耧L(fēng)不夠淳樸,所以姚蒙才不愿意提起啊。”
阮祺萱只是笑著點(diǎn)頭。不知為何,縱然看著蒙曜和胡致嫣那么恩愛,但是在她的心底,仍是有些提防著胡致嫣。這到底是自己經(jīng)歷了皇宮種種之后變得多疑了,還是對方真是在隱藏自己呢?
過了一會兒,阮祺萱看時(shí)間也差不多該回洢水閣了,便提前告別了胡致嫣。沒等蒙曜再次回來,阮祺萱便離開了姚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