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銃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擡頭看著夏盛,手上還抓著白綾,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像兇案現場。
夏盛已經大步走進去,他先是急忙走到喬氏的身邊,見喬氏面色青白,眼角都迸出絲絲血跡,可見對方用了多少的力氣,白綾在喬氏的頸項勒進去肉裡,深深的留下一層紅痕。
夏銃踉蹌地退了一步,對夏盛道,“不是我!父親,真的不是我,我來的時候她已經就這樣了。”
夏盛看著夏銃,“你說人不是你殺的,那你到喬氏這裡來做什麼?”
“我……”夏銃卻說不出話來,他本來是來找喬氏算賬的,整件事情思來想去,問題最早就出在喬氏身上,夏銃想很有可能夏青是利用喬氏才讓自己上的當,所以他纔來找喬氏,可沒想到到了這裡後,發現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夏銃以爲喬氏後怕,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所以破門而入,沒想到卻看見喬氏背對著門口坐著一動不動。
夏銃見對方還能如此平靜地望著自己,心底著實氣壞了,他上前一步,手才碰到喬氏,喬氏就應聲而倒,夏銃這纔看清楚,喬氏已經死了,脖子上還纏著白綾,很明顯是被人勒死的。
夏銃嚇得後退一步,他本想轉頭就走的,可一想這事很有可能是夏青殺人滅口,只要自己能找到證據,就能在夏盛面前揭穿夏青。
可沒想到自己纔剛蹲身查看,夏盛就破門而入。
這一切分明就是有預謀的誣陷,一想明白這些,夏銃只覺得脊背發冷,彷彿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本對方牢牢地掌握,這種情形實在是太可怕了。
“是玉容!一定是玉容陷害我!”夏銃對夏盛說。
夏盛怒道,“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現場只有你們兩個人,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你早就跑了,現在倒好,自己被人贓並獲還拒不承認,居然還敢冤枉別人。”
“父親!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一定是玉容在冤枉我。”夏銃上前一步抓住夏盛的手道。
夏盛見夏銃神色異常,滿面赤紅,心底起了幾分的防備,回身對始終跟在自己身側的長生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把包管家叫來,把這個逆子給我拿下!”
長生一愣,這才擡腳跑出去。
“不!”夏銃一見長生走了,直接推開夏盛站起身,“父親,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人不是我殺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後退,見夏盛不相信自己,夏銃猛地扭頭從窗子跳了出去,眼下說什麼夏盛都不會相信的,留在這裡,只會中了夏青的計,倒不如先躲出去,找準時機查清一切,再來揭穿夏青的真面目。
“逆子,你給我回來!”
等包乾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夏銃早就跑的不見了身影。
“老爺,這……”包乾震驚的看著喬氏的屍體,不知該如何反應。
夏盛深吸一口氣,對包乾道,“找人把這裡收拾一下,對外就說是喬氏突然暴斃,先把屍體收拾好,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夏盛吩咐完後,趕緊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定要告訴老太太知道。
入夜後的夏家內宅靜悄悄的,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翻進來,就落在夏家祠堂的側廳,這裡是用來臨時存放屍體的地方。
負責看守的是兩個府上的護衛,夜半闌珊,人難免會犯困,其中一個人哈欠連天的看了看外邊的天色,顯得有些不耐煩,“三兒,你先在這兒守著,我去趟茅房!”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趕緊溜了。
那個叫三兒的人只好認命的在這兒守著,可等了很久,也不見對方回來,心想四兒這個傢伙肯定又去哪裡偷懶了。
這黑燈瞎火的,老爺也真是的,誰還會來偷死人不成,守什麼守?
三兒心裡越想越來勁兒,見四周半個人影都沒有,他幾步走到門口,一反手把門關上,隨手扯了掛在棺槨旁的一塊白布,轉身朝簾子後頭臨時搭建的木板牀走去。
才躺上去沒多久,就有細碎的鼾聲傳出來。
夏銃整個人窩在房樑上,見那人睡著了,剛想從房樑上跳下來,就聽見放棺槨的地方傳來細微的喘息聲,夏銃是習武之人,聽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此時一聽不免就是一愣,夏銃在房樑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那棺槨,他道不認爲有什麼鬼怪之說,夏銃早就認定這一切是夏青搞的鬼,今夜他潛回來,就是要查清喬氏的死因,卻不想居然看見喬氏從棺材裡邊爬出來的畫面……
夏銃瞇上眼,今天他明明確定喬氏已經死了,怎麼一個死人還會爬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在上邊看著,就見喬氏慢慢的從棺材裡坐起來,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地樣子,喬氏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打扮,又看了看四周,隨後艱難地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盛放棺材的高臺比較高,喬氏儘量的把兩條腿朝下夠了夠,然後鬆開手,落地的時候不小心發出一些聲音,嚇得喬氏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夏銃在上方瞇著眼,陰狠的盯著喬氏,看情形,喬氏對自己的處境清楚的狠,這分明是早就預謀好的一齣戲。
睡在木板牀上的三兒翻了個身,繼續傳出呼嚕聲。
喬氏揉了揉腳裸,小心翼翼地朝門口走去,纔到門口,就聽見外邊傳來腳步聲,喬氏的面色大變,左右看了看,一閃身躲進門側的垂著的黑紗後邊,好在是夜裡,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幾乎是立刻的,一等喬氏的身子躲進去,房門就被人推開,剛剛去茅房的四兒回來了,見三兒在木板牀上睡得香,罵罵咧咧的走過去,朝裡邊推了推他,跟著也在一旁躺下了。
一直等四兒也睡熟後,喬氏纔敢從紗帳後悄悄地走出來,在確定沒有驚動他們後,喬氏悄悄地來到門口,輕輕推開房門,左右看了看,見院子裡靜悄悄的,這才匆匆地出了院門。
夏銃見喬氏離開後,也趕緊跟了上去,他有預感,只要跟著喬氏,一定能找出幕後的主謀。
喬氏一路來到後院的一處角門旁,幾乎是她剛到這兒,就有一個黑影從樹叢後邊出現,一把把喬氏拉過去。喬氏嚇了一跳,剛要出聲,對方卻先開口了。
“七姨娘,您別叫,是我啊!”
喬氏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才放下心,對方正是自己院子裡扶著守門的蔡嬸,蔡嬸從包袱裡掏出幾塊熱乎乎的糕點遞給喬氏,對她道,“您趕緊趁熱吃點兒吧。”說著又把包袱替喬氏背在肩上,一邊對喬氏道,“七姨娘,您放心,小姐已經安排好了晴晌在外頭接應您,你只要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到指定的地方去見晴晌,剩下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喬氏一聽她這樣說,趕緊嚥下口中的糕點,問道,“那我娘和弟妹們呢?”
蔡嬸一笑,“七姨娘您就放心吧,小姐早就替您安排好了,就等著姨娘去相見呢!”
喬氏這才放下心來。時候也不早了,蔡嬸不敢留她太久,趕緊打開角門催促她出去,喬氏這纔出了夏家。
夏銃本想在這裡就把喬氏抓住的,可一聽那蔡嬸說夏青身邊的晴晌在外邊等著接應,夏銃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要是能把晴晌也一併給抓住,那夏青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夏銃一直尾隨到喬氏來到一處普通的小院兒,見喬氏進了門,夏銃在外邊守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沒見喬氏出來,夏銃突然覺得有些不妙,他從牆上翻進去,見屋子裡還亮著燭光,影影綽綽地看見兩個人的影子映在窗棱上。
夏銃小心翼翼地接近窗前,剛想伸手在窗紙上弄個洞,就覺得腳下一緊,緊接著整個人就被倒吊了起來。
夏銃心道不好,可此時再說什麼都晚了。院子裡左右衝出七八個身影,其中一個,正是韓翊。
屋子裡傳來朗潤的輕笑聲,“都跟你說不要心急了,魚兒自會上鉤的。”
窗子被人從裡面推開,夏銃倒吊在樹下望過來,見屋子裡,夏青和胥盡歡對坐在桌子的兩旁,桌上還擺放著四色點心。
胥盡歡朝外看了夏銃一眼,對胥勇道,“好了,這哪裡是什麼待客之道,請夏公子進來坐吧!”
說完不再理會外邊的動作,替夏青倒了一杯茶,柔聲道,“熬夜對皮膚不好,以後像這等小事,你還是不要等了,交給我就好!”夏銃倒吊在樹上,聽胥盡歡這樣說,幾乎把肺氣炸了。
就見胥勇也不知從哪弄來一條繩子,朝夏銃一揚手,那繩子居然好像活過來一般,繞著自己的身子繞了幾圈,繩頭正好搭在夏銃的胸前,夏銃用力動了動腦袋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疙瘩,那哪是什麼繩子,分明是一條細長的湘妃蛇。
這蛇聽名字好聽,可實際上比劇毒鶴頂紅也差不了多少,見血封喉,因爲這種蛇是生長在湘地的一種特殊品種,身子像湘妃竹一般細長,且背上還長滿了紅色的斑點兒馳名,這種蛇本身是無毒的,可聽說有很多人喜歡用提純的毒藥來馴養這種蛇;夏銃這些年在外走南闖北的時候,也曾見過被湘妃蛇咬傷的人,死狀十分恐怖。
他沒想到在燕都也會見到這種東西,這種蛇動作靈敏異常,雖然它只是纏在自己的胸前,並沒有困住自己的雙手,可夏銃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胥韌站在胥勇身邊,擡頭看了看夏銃,在底下道,“看來你是知道這蛇的厲害的,既然如此,也就省了我的口舌了。你放心,你只要動作請一些,不要亂動,這蛇是不會咬你的,要是你不停我的話,那後果可就難說了。”
胥韌說完示意一旁的韓翊把夏銃放下來,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夏銃以一隻腳在地上站好,動作稍微大了些,就見胸前的湘妃蛇吐著猩紅的芯子在他身上游走,夏銃不敢大意,只好放緩了身上的動作,跟著二人進了屋子。
夏青見夏銃的面色不佳,笑著對他道,“二哥的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啊!”
夏銃氣的臉色鐵青,卻拿夏青沒有辦法,他咬牙對夏青道,“夏青,你到底想怎麼樣?”
夏青一笑,眸光深沉地望著夏銃,道,“這話應該是我對二哥說纔對,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先對付我,我又怎會設計你呢!”
夏銃冷冷的看著夏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打算裝糊塗嗎?”夏青隨意地看了夏銃一眼,道“早在你踏進夏家的那日起,我就知道你要做什麼!”
夏銃冷笑,他並不認爲夏青對他了解多少,之所以這樣說,無法是想詐一詐自己罷了。
胥盡歡見夏銃不說話,在一旁道,“胥堯顏是你救的吧!”
夏銃的眉梢猛地一挑,側目望著胥盡歡。
看來他們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胥盡歡不再理會夏銃,反倒對夏青道,“人都已經抓住了,你打算怎麼做?”
夏青一笑,“自然是把人帶回去交給父親,二哥半夜入府偷屍,之後又把屍體推入河中,分明是想掩飾自己犯下的罪行,幸好被赫赫有名的公子胥發現,雖然及時的拿下了人,可到底是河水太急,屍體是找不到了!”夏青說到這兒,臉上含笑看著夏銃,長嘆一聲道,“唉!我那可憐的七姨娘,到死居然連個屍首都沒留下,當真是悽慘啊!”
夏銃見二人一搭一唱間就設計了整齣戲,氣的他攥緊了拳頭,可是苦於身上還纏著一條湘妃蛇,縱使再有手段也施展不了。
他看著夏青,惡狠狠地道,“夏青!你別得意,你以爲你把我抓回去,單憑三言兩語就會定我的罪嗎?別妄想了。”
夏青一笑,“二哥說的這是什麼話,單憑一個姨娘的命,我自然不指望父親會對你怎麼樣,至多是打一頓板子罷了,我本來就沒打算要殺你,二哥只管放心就是了,眼下六姐親事將近,府中的一切,如今母親的身子又不行了,這裡裡外外,還得二哥多照應纔好!”
夏青專往夏銃的痛楚說,不提洛氏還好,一提洛氏,夏銃心裡更不是滋味。
夏青甜甜一笑,“對了,二哥這一整天都不在府裡,還不知道吧,由於照顧不當,母親的身子不是大好,恐怕這下半輩子都只能在牀上度過了。”
夏銃一聽眼睛都紅了,全然不顧地朝著夏青撲過來,嘴裡嚷道,“夏青,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