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睿看著面前熟悉面容,卻想不起來該叫什么。
林火雙眉一皺,拎起雙劍。
武睿身上一抖,下意識(shí)抬起雙臂,擋在面前。
林火卻從他身上一跨而過。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劈落三支黝黑飛刀。
武睿隨著林火身影, 回過頭去,能見林火衣袍飛揚(yáng)。
林火并未回頭,只是靜靜面朝深林,“難得大王日理萬機(jī),還能記得草民。”
武睿面色一暗。
林火嗤聲笑道:“你這大王做的可不地道,怎么每次見面,都是有人要?dú)⒛悖俊?
引陣道士倒在一邊,捂著側(cè)腹,滿臉惶恐,“您,您是……”
武睿并未理他,只是搖頭苦笑,“你也是來殺孤?”
林火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有位姑娘,她曾經(jīng)受過你的恩惠。我答應(yīng)過她,至少現(xiàn)在,不會(huì)殺你。”
“姑娘?”武睿滿臉疑惑,終是自嘲嘆氣,“想不到孤的命,還不及姑娘的一句話。”
“誰的命都沒那么金貴。”林火單舉一劍,劍尖指向深林,“不是嗎?”
武睿低頭沉思。
黑衣從林中顯現(xiàn)。
林火打量幾人衣著,“黑一門?還是山師家?”
黑衣不答,直刀出鞘一寸,引而不發(fā)。
“無所謂,反正都一樣。”林火手中單劍朝下一劃,“誰要先來送死?”
黑衣亮刀,飛速踏前。
轉(zhuǎn)眼,九刀已至面前。這些黑衣可是久經(jīng)殺陣,九刀分取上中下三路。刀法凌厲,封死林火全部退路。
然而,林火并不需要退路。
林火吐出一口濁氣,白霧迷檬。
他手中雙劍一抖,陡然化入飛雪之中。
一瞬之間,風(fēng)起怒吼,雪卷狂舞。
天衍冬劍——大雪!
若說柳鳳泊所學(xué)夏季劍,是將迅猛發(fā)揮至極致。那冬季劍,便是劍之肅殺。
大雪日,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肅殺劍,浩蕩而來。
黑衣只覺自己面對(duì)的不再是雙劍一人,而是整座隆冬。
身前風(fēng)似刃,身后雪如鉤,頭上腳下,處處是劍!
隆冬大雪,殺人未知。
劍在面前,也在風(fēng)里,更在雪后。
黑衣舉劍去攔林火劍芒。可他們能擋林火之劍,又如何去擋風(fēng),如何攔住鵝毛大雪?
九人搶攻,六人飲恨,三人滿身血痕而退。
林火看著手中雙劍,遺憾搖頭,“用劍,還是不夠嗎?”
身前,更多黑衣涌出林外,奔向林火。
林火雙劍一揮,看了引陣道士一眼,“暫時(shí)休戰(zhàn)。”說罷,他便迎著黑衣,凜然上前。
身后,引陣道士扶起武睿,其余道士終于追入林中。他們見到林中場(chǎng)面,皆是目瞪口呆。
這些黑衣人是何人?使雙劍的小子,又怎么和人家對(duì)上了?他們現(xiàn)在又該怎么辦?
他們將目光望向引陣道士,引陣道士看著武睿,“大王,你看。”
武睿看著林火奮戰(zhàn)背影。
一身白袍,舞于黑云之中。
武睿張開嘴,想要說話。可那奮戰(zhàn)身影,卻突然讓他想起另一個(gè)人來。那個(gè)令他顏面掃地的人。那個(gè),差點(diǎn)讓他淪為天下笑柄的男人!
話到嘴邊,終是變了模樣,“帶孤,去臥龍坳。”
引陣道士咋了眨眼,又看了一眼血戰(zhàn)林火,“可是大王……”
“沒有可是。”武睿怒聲將他打斷,他也望向林火,冷冷說道:“他不是還撐得住嗎?”
引陣道士瞠目結(jié)舌。
武睿拍著那人肩膀,微微笑著,“你要記得!只要孤還活著,大燕就還有救。孤是大義,其他皆是小節(jié)。你說對(duì)不對(duì)?”
引陣道士閉口無言。
戰(zhàn)陣之中,林火再施一次“大雪”。一招殺斃五人,再阻黑衣攻勢(shì)。可任誰都能將見他面上漲紅。
他已感身上略有脫力。
這天衍劍法威力巨大,但也消耗驚人。
以他現(xiàn)在真元,一天之內(nèi),只能使出五招劍法,如今已經(jīng)用完三招。
他稍稍分神觀察身后,見到武睿等人準(zhǔn)備退走。他在心中冷笑,倒也并不意外。武睿不就是這種人嗎?他已保得武睿一場(chǎng),也算沒有辜負(fù)南柯托付。
只等他們撤走,他便抽身而退。
想來他們急著撤退,也不會(huì)為難那些和尚,這樣一來,也能救下那些和尚性命。
引陣道士,終是下定決心,準(zhǔn)備率眾撤退。
就在此時(shí),卻見一個(gè)血人,踉踉蹌蹌,從楓林那一頭冒出頭來。
“志清?”引陣道士驚聲呼道。
卻見志清一身血污,以劍為拐,拄地而來。他抬眼望見白袍困于黑衣之中,又見眾道士準(zhǔn)備撤退,厲聲喝道:“朱理!你要做什么?”
引陣道士朱理,一臉尷尬。
志清滿臉怒容,嘶聲怒吼,“你們居然對(duì)挺身而出的義士,袖手旁觀!”
朱理被罵得啞口無言。
武睿不滿道:“莫要忘了,你們的任務(wù),是保護(hù)……”
“你閉嘴!”志清喝住武睿,直勾勾盯著朱理,冷冷說道:“上至宗,還真是連根都爛了。若這就是上至宗,那從此刻起,我便不是上至門人。”說罷,他便拖著重傷之軀,想要奔向林火。
“師弟!”朱理呼喚,“你這是去送死!”
“上至通玄?”志清頭也不回, “全是狗屁。”
朱理也是心頭火氣,就要命令撤退。
卻有道士,從他身邊走過。
“師兄……”那人看了朱理一眼,“我們?nèi)肷綍r(shí),可不是這樣的。”
朱理啞然。
是啊,何時(shí)變成了這樣?
越來越多道士,與他擦肩而過,奔入戰(zhàn)場(chǎng)。
朱理回過頭去,卻看到更多雙迷茫眼瞳,正集中在他身上。
上至……通玄?
他只覺熱血上涌,終是咬緊牙關(guān),不顧武睿阻攔,揮劍怒吼,“布陣!”
林火正在揮劍,可來人那刀,卻被一名道士攔下。
然后,越來越多道士從他身后涌來,攔下黑衣刀劍。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上至宗,轉(zhuǎn)性了?
黑衣雖利,人數(shù)卻不算多,局勢(shì)漸漸平穩(wěn)。
林火垂下雙劍:也好,省了他的功夫。
既然有他們接下強(qiáng)敵,林火自覺也是時(shí)候,應(yīng)當(dāng)功成身退。武睿的破事,他可不想再摻和。還是帶和尚和小石頭下山,那才是正道。
想著,他便準(zhǔn)備悄悄離開,眼前卻出現(xiàn)一個(gè)帶血身影。
志清雙手作揖,“少俠,想去哪里?”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火還禮道:“此間事了,我這就準(zhǔn)備下山。”
“下山?”志清疑道:“難道少俠不知,山下已被武慎大軍圍困,下不去了。”
“什么?”林火臉色大變,“大軍圍山?”
山下,三軍亂戰(zhàn)。
姜杉好整以暇地抽著旱煙。
突然一陣狂風(fēng),吹滅他桿中煙絲。
姜杉攏起散發(fā),望向遠(yuǎn)方,“來了。”
風(fēng)雪之中,平原盡頭。
“獨(dú)孤”軍旗,迎風(fēng)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