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次!終于!”王宮巍峨墻外,姑娘腰系黃綢,伸展雙手撐著懶腰,“本姑娘又逃出來啦!”
雖然天降大雨,雖然衣衫濕透,卻難掩面上喜悅。
“哼!”她回過頭去,瞪了一眼墻根,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就說你們攔不住我!我可是要注定要成為江湖女俠的呂玲玲!”
“對!”呂玲玲咬住銀牙,似是為自己打氣,“從今天開始,再也沒有什么呂四公主,只有女俠呂玲玲。”
她摸了摸背后,那小了一半行囊,小聲嘟囔,“雖然逃跑路上碰到了那么一點點小阻礙。但沒關系!呂伯邑,呂巍,呂尚,你們再也別想把本姑娘抓回去!”
“江湖,豪俠,傳奇!”呂玲玲背緊行囊,重新揚起笑容,眼中滿是希冀,“本姑娘來啦!”
她仿佛能夠看到,數百年后,自己的名字,仍舊在人們口中流傳,鐫刻在江湖傳奇之列。或許……
呂玲玲略微紅臉,“或許屬于我的才子,就在某座花前月下等我……”
不過。
“啊切!”呂玲玲打了個噴嚏。
她吸吸鼻子看了眼天上烏云,又看了看身上濕衣。
“都怪那個混蛋!”呂玲玲恨恨說著,口中混蛋,自然是方才攔路林火。
看來在領略江湖詩畫之前,未來的女俠得先換身衣服。
這些都不是問題。
呂玲玲拍了拍背后行囊,總結之前百來次失敗經驗,只要有錢,這天下何處去不得?
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先去找個人家,買身干爽衣服。
靠近王宮門戶自然不用多想,只怕她左腳剛剛進府,右腳禁軍就到門口。要想江湖逍遙,還得小心一些。
想到這些,她便冒著風雨,朝平民區域快步行去。
既是雨落,路上行人自然不多,一路行去還算順利。即便有人見她淋雨奇怪,也未有多言。
行不多久,便見到平民居所。
到了這里,呂玲玲再次犯難,若是平白無故敲門借衣,只怕多多碰壁。難道還要再做一次飛賊?
她在心里嘀咕,女俠可不能做那不入流的飛賊。但轉念一想,哪個英雄好漢沒有落魄時候,她進去拿幾件衣服,也算是江湖救急。再說了……
呂玲玲拍拍行囊,“本姑娘又不是不付錢。”
將自己說通,她便準備尋一家無人民居,“借”幾件干爽衣服,或許還能“借”把油紙傘。
這雨水黏在身上,可不舒服。
就在她尋找目標之時,卻聽到有婦人哭喊。
聽那哭喊聲,呂玲玲不驚反喜,“果然本姑娘是注定要成為女俠之人。真像那說書一樣,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奇遇!定是上天,給我個行俠仗義機會。”
事不宜遲,她立即朝那呼喊聲響奔去。
繞過一間民舍,便見到另一小院門開,一名壯漢肩上扛著女娃,那女娃低垂腦袋,只怕是已然昏迷過去。
而那壯漢右腿正被一哭嚎婦人抱著,寸步難行。
那婦人淚流滿面,“你放下我家娟兒!放下她!”
那壯漢惡聲吼道:“你這潑婦還不放手。真要逼老子動手?”
婦人哪里肯放,越抱越緊,“事情和娟兒無關,她還是個孩子。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貴手,來生就算是做牛做馬,我也情愿。”
“呸!什么做牛做馬!”壯漢用力揮腿,將婦人踹到一邊,“你丈夫欠了我們百里香舍賭債,還不上錢,自然要用其他來還!”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油紙,“你這潑婦,可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你丈夫親自寫的借據。總共是三千兩,若是逾期未還,便拿女兒抵債。白紙黑字,你可是一條都賴不掉。”
婦人睜大雙眼,滿臉驚異,隨后捶胸痛哭,“這殺千刀的,居然拿女兒去賭,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壯漢面上滿是不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鬼天氣出來收債,老子已經是一肚子氣,你這潑婦若還要鬧事,別怪老子辣手無情。”
“你敢!”
呂玲玲縱身一躍,朝著壯漢面門,便是一記飛踢。
壯漢始料未及,面門立即中招,痛呼后仰,站立不住,肩上女娃甩空而起。
呂玲玲眼疾手快,接住空中女娃,順勢再補一腳。
足中胸膛,壯漢跌在地上,激起一攤惡水。
呂玲玲微微笑著,將女童交到婦女懷中。
婦女顫顫巍巍接過女童,臉上又不敢信。
“阿姨,你莫要害怕。”呂玲玲站直身子,滿臉驕傲,“有我‘俠女’呂四娘在,你只管放心,那壞人絕不能傷你一根寒毛。”
說完這話,呂玲玲仍舊保持面上微笑,心中早就樂開了花。
今天,她終于把自己取得諢名說了出來。
那感覺,不能再好。
她心中暗想,今日過后,她“俠女,呂四娘”之名,必定會傳遍整座靜寧王都,進而天下聞名!
可還沒等她得意結束,面前婦人驚聲叫道:“小心!”
腦后生風,呂玲玲也不回頭,便已側身避過。
抬眼處,那壯漢滿臉血污,卻已站了起來,表情越發兇神惡煞,“小娘皮!居然敢打老子!”
“打你怎樣?”呂玲玲凜然不懼,回身再飛一腿。
壯漢抬臂攔下飛腿,直臂一記沖拳,將呂玲玲逼退。
他按著流血鼻子,嘿嘿怪叫,“就你這些功夫,還學別人行俠仗義?看你嬉皮嫩肉,定能賣個好價錢!老子今天就把你一起抓……”
話音未落,壯漢只覺眼前一花,面前再無呂玲玲身影。
隨后脖邊發寒。
呂玲玲捏住短匕,橫在壯漢脖邊,“你剛才說,你要抓誰?”
壯漢咽了口唾沫,額上冷汗直流。
匕首靠近一分,“你再說一遍!”
壯漢雙膝一軟,立即跪在雨中,就差痛哭流涕,“姑奶奶,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姑奶奶手下留情,求姑奶奶放小人一條生路。”
呂玲玲咯咯直笑,做女俠感覺真好。
可現在,該怎么處理眼前惡人?
呂玲玲眼珠一轉,勾起嘴角,“本姑娘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不過,你得做一件事。”
壯漢點頭如搗蒜,“姑奶奶莫說一件事,就算是十件,百件……”
“不用這么多。”呂玲玲用匕首拍著壯漢臉頰,“只要你領個路。”
“領路?”壯漢語帶疑惑。
“沒錯。”呂玲玲微微一笑,“聽說你來自百里香舍?”
壯漢茫然點頭。
“那就對了!”呂玲玲笑得越發燦爛,“本姑娘就除了百里香舍,為民除害!”
“啊?”壯漢驚呼出聲。
不只是他,就連方才獲救婦人,也望著呂玲玲眼神復雜。
似將呂玲玲看做瘋子,又似擔憂,還有……憐憫……
百里香舍,明面主營香料生意,卻是靜寧王城,十大地下勢力之首。傳聞,其背景深不可測。
只有傻子,還有瘋子,才會選擇主動招惹。
可今天,要找百里香舍晦氣的,似乎不只呂玲玲一個。
百里香舍總堂門外,一身白衣,腰懸長劍,單身匹馬,立在雨中。
只是那白衣染泥沾血,說不出得狼狽蕭索。
揚獍!
門房混混見著揚獍,只瞥一眼,便懶散開口,“百里香舍門前,閑人莫要停留,不然打斷狗腿。”
揚獍低垂腦袋,“我要見你們門主。”
混混坐起身來,“老兄,我勸你不要鬧事。”說著,他已將腰間短刀,晃了兩晃。
揚獍不為所動,“我今天心情不好。”
混混心中起了火氣,短刀捏在手中,“你當你是什么東西?門主豈是你說見就見!”
“他不出來見我?”揚獍緩緩抬起頭來,雙目如若死灰,“很好。”
“嗆喨!”
長劍出鞘。
劍出封喉。
混混躺倒在地,喉中鮮血洇滿石階。
“他不出來……”揚獍甩去劍上血珠,還劍入鞘,隨后輕輕推開木門,“我就殺進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