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稚嫩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袁姒依一邊切菜一邊在心裡默數“五、四、三……”,果然就在她數到“一”的時候,客廳傳來一陣敲敲打打的聲音。袁姒依無奈,這小妮子咋就怎麼好動呢?想想自己小時候,家裡管教極嚴,在板凳上一坐都可以保持半個小時不動。看樣子是遺傳阿鷹的了……阿鷹、阿鷹……追回了那九樣東西,我們就可以團聚了!可是,我們真的還能團聚嗎?三年,三年很多東西都變了呢。
剛剛接任煌英會,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太雜,程奕銘並不與彥和祁鳶虹一路,他給彥留下一輛車就離開了。
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但今天卻是花花月圓、月明星稀,更適合月下邀約,或共飲,或獨酌,而不是拐進荒野,等待著殺戮之幕掀開。
祁鳶虹開著車,沒有按照既定路線走,而是饒了好幾個圈才停了下來。打開車內抽屜,裡面放著一把***手槍和一把***以及相應的子彈。彥正靠在副駕的椅子上假寐,他睜開那淡藍色的眸子,看了看四周,滿意地說:“這個地方真不錯!”——是個適合打游擊的地方。
祁鳶虹收好武器,和彥一起等待……入甕之鱉。
夜晚9點30分,城市依舊熱鬧非常,中華路的十字路口處,一位年輕婦女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緊緊拉著孩子的手匆匆過馬路,然而孩子的注意力並不在此處,他大聲向年輕婦女喊了句什麼,而她只是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訓了他一句,拉扯著過了馬路。一切被車子的呼嘯聲和鳴笛聲淹沒。
其實小男孩只是喊了一句:“媽媽,有人從樹上跳下來了!”
……
“我憎惡戰爭,我討厭殺戮。”出征前,壑說,“但風兒,我不認爲炟澤人是什麼善茬兒,以暴制暴,是唯一的方法。”
“這個人,得罪你了?”看著被風暴打昏迷的人,羅莎試探著問道。
“沒什麼,只是單純看他不爽。”風說著,悶悶轉身。
在風轉身的那一瞬,羅莎驚恐地看到原本已經昏死過去的男人趁風不備,迅速出槍——“砰砰!”
風迅速反應過來,但也只來得及擋在羅莎的面前。
然而,沒有預料到的疼痛,子彈停在了半空,就在離風半米的地方停下了,同時直直掉落在地。時空彷彿在那一剎那凝固,偷襲者保持著猙獰的表情,身體從胸前無聲無息地斷成兩開,獻血噴涌而出,淹沒了半截沒入地面的撲克牌,牌上的小鬼迅速被鮮血染紅,隨後化爲齏粉消失。
羅莎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路芒從牆上跳下,臉色陰沉,說:“當人肉盾很好玩是嗎?沒有人教過你,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路芒神色凝重,接著說,“我從來不介意以最壞的惡意揣度人類的心思。能夠在茫之森林存活下來的你不會是那種白癡的聖母吧?”
風撇撇嘴,嘟嚷道:“不就是不小心被擺了一道嘛!至於嗎路芒,你這囉嗦程度都快趕上老媽子……”說到這裡,風突然意識到這段話有點熟悉——月姐姐的囉嗦,是再也體驗不到了呢!
“你說什麼?”路芒危險的瞇起眼,風的聲音卻小了下去,她漠然轉身,幾個縱躍離開了原地。
“喂!”被如此無視,路芒氣結,額角青筋暴起。
羅莎無奈地搖搖頭,心裡默嘆:白癡團長!又把風惹生氣了吧!不過風也是夠任性的,這樣對路芒甩臉子還能安然無恙的也就只有風一人了吧……不對,這不是重點!羅莎回過神來,小聲問道:“那個,團長大人?”
“幹嘛!”路芒轉過頭,惡聲惡氣應道。
那人是你砍死的嗎?你是怎麼做到的?還有還有,你不知道殺人是犯法嗎呃雖然等會兒會有更多的殺人案發生啦……羅莎有好多問題想問,可是種如果她再多說一句話絕對會被秒殺的預感。嗚嗚,滅火這種事,果然是資深“消防員”火燁瑜來做比較合適!
彥這邊果然是遭到了襲擊,而且來者不僅僅是古月無的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更何況彥在會上已經明目張膽地挑釁了,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容許威脅自身的東西在別人手中,更別說是與他們有過節的彥了。
彥的車幾乎被打成了篩子。彥和鳶虹藏身於水泥牆後,不過很快,他們便發現車內不過是兩具假人。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劫殺,程奕銘剛剛接任,權力有限,所以那些人才敢如此肆無忌憚,但是,他們忘記了三個月前黑鵬奪位那一場混戰聲如何結束的……
地球上的文明是遠遠不及別黎瑞恩的,曾在離子高射炮以及微型核彈雨中戰鬥的他會害怕這種東西纔是見鬼吧。這點程度的火力,若不是他的戰衣損毀,他連躲都不用躲。上次不慎中了古月無的招,大概會被彥視作一輩子的污點吧。
這是一塊被城市遺棄的地方,四周除了拆遷時造成的殘垣斷壁、零星的幾棟爛尾樓,就是荒山野嶺。如今的槍支相對幾十年前有了很大改進,大部分是消音的。因此,這一帶的槍聲估計不會有人注意到。不得不說,鳶虹選的這個地方很好,閉塞,人少。彥心想:雖然祁鳶虹的槍法和戰鬥力都不高,但從她的黑客技術和臨場戰術來看,是個不錯的苗子。如果是生在動盪的年代,會有一番作爲的呢。
彥變著法兒地與他們打游擊,追殺著損兵折將,苦不堪言,最終,他們派出代表談判。當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火燁瑜不在,路芒只好自己找出氣筒了。在一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路芒聽到談判者的聲音,他淡淡一笑:“先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麼?可惜,彥不是像你們一樣的狗,他,絕對是狼!”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明白,可真要做起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比如古月無,他派人去把李鷹的妻女接來,結果她們失蹤了。薄荷馬戲團並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馬戲團,李鷹桃李滿天下。他很清楚一旦馬戲團插手,尤其是那些人背後的人插手,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可是,這些沒用的東西居然告訴他袁姒依母女倆就這樣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不見了。可見古月無該是多麼憤怒——
“廢物!”他在電話上罵道,雖然只是短短兩個字,卻已經足以體現他的憤怒,對待下屬,他從來都是耐心而和顏悅色的,而今天,他失態了!
咔噠一聲,門被打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聲音極盡溫柔,修長的五指輕輕搭在古月無的肩膀上,說:“無,不要再執著了。放下一切,我們一起周遊世界……”
“不——不可能!”古月無突然吼道,他的面容變得扭曲,似乎是意識到什麼,他不知所措地看著女子,說:“對……對不起,姐……我……”
“程奕銘已經控制住那些高層元老了,那些人已經陸續撤回了。無,黑家人已經死絕了,橫豎彥不是黑家的人……”
“不,老姐。我的心裡過不去,黑虎父子死得早是便宜了他們,可是家破人亡的仇還沒報,我放不下——他們,煌英會,毀了我們的幸福,更是毀了其他人的幸福。我定要它滅亡!”古月無冷冷說道,他沒有注意到,暗處的一雙眼睛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無——”古月巟心疼地看著自己因仇恨而發狂的弟弟,她抱住他的腰,古月無感到身體一僵,隨後鋪天蓋地的倦意襲來……古月巟輕聲道,“好好地——睡一覺吧!”世上所謂的報仇雪恨也不過是雪恨罷了!不過是又添血賬,我們失去的一切不會回來,死去的親人也不會復活。報仇又如何?雪恨又如何?難受的還是自己。
然而,就在古月巟確定古月無已經沉沉睡去,收回精神力時,突然腦後一痛,眼前漸漸沒入黑暗。
凌晨,啓明星在東方的海平面閃耀著微弱的光,像一粒火星,慢慢燒紅了天邊的雲。
空氣中飄著濃厚的硝煙味兒,風和路芒遠遠地看著程奕銘派來的人清理現場——正如塔羅科斯一戰之後,醫護們清理戰場的情景。風奏響安魂之曲,硝煙在晨風中慢慢消散,而血跡,不久之後也將被黃土掩蓋……
晚上,程奕銘傳來消息,胡家姐弟死了,死在一場大火之中。根據警方調查,是一根未燃盡的菸蒂引發的大火,但是奇怪的是死者並無逃生的跡象,很有可能是自殺,但也不排除他殺的可能。
風他們趕到胡家老宅的時候,警方已經圍起了警戒線。廢墟上,陰燃仍在繼續,旁邊的樹木被烤得焦黃,可以看出昨夜的火勢之大。程奕銘早已在與警方交涉,人羣之中一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廢墟——
二十年後,你們還是死在了這裡,死在了大火之中。無,一個個體之所以能夠存活,是因爲那些內含子中的基因始終沉默著,一旦他們不甘沉默,就只有除掉他們了。煌英會,可以混亂,但不能死亡。
羅莎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些過場,不經意間,她的目光與一個人對上,羅莎的脊背僵了一下,轉身就閃入人羣中,不理會身後人的呼喊。
“幺妹!”——那個人追還是了上來,她不是別人,正是與羅莎多年未見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