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檔的咖啡廳適合富翁和貴族,這兩者當然是有區別的,前者是有錢,後者是有勢,不過有錢的人幾乎都得勢,有勢的人也不會缺錢。
尹正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蘭華夜是貴族,光他們自力更生的財力來源就能使他們自己過得很好,所以他們倆坐在一杯咖啡價值幾百大洋的奢侈咖啡廳裡,那就叫“理所當然”。
但是,這兩人的風格截然不同,甚至形成鮮明對比,組合在一起總有點不協調。
尹正穿著花哨的短袖襯衫,敞開著露出裡面的尖領背心和性感的鎖骨,散發出幾分風流的味道,聖誕夜風格的灰色字母塑造著恐怖的氣氛,緊身的牛仔褲襯托出修長的腿,尖頭皮鞋很特別。手腕上除了那條“YZ”的皮繩,還有許多皮製手鍊,一看就是學生喜歡的東西。
蘭華夜卻相對拘謹整潔,平時他幾乎都穿軍裝,難得一次脫去了軍裝,換上褐色牛仔質地的短袖外套,大大的翻領平整挺括,配深黑色牛仔褲和短靴,身上不帶任何飾品,卻唯獨在左耳有一顆血色的耳釘,曾引起過不少女軍官的猜測,她們都認爲蘭中校從來不拿下那顆耳釘,它的背後一定有什麼故事。
還未成年,卻打扮得格外深沉,尹正對蘭華夜便服的裝扮不太滿意,一向很敏感服飾潮流的他猶豫著,最後還是決定不要發表意見。
像蘭華夜這種完美主義者,是很難接受別人的意見的。
“你怎麼有心,突然請我喝咖啡?”嘴邊帶著滿足的笑容,尹正對著舉起的咖啡杯聞了聞,先體會了醇香,再慢慢抿上一口。
要優雅,他也是會的,只是不能和萬事都嚴苛無比的蘭華夜相比。
在他看來,蘭華夜實在是活得很累,很乏味的那種人。
年紀比他小兩歲,卻老是裝深沉。
蘭華夜端起咖啡杯,從貼在杯上的手指都能體會到那份精雕細琢後的優雅,彷彿所有動作都經過精心的培育和塑造,長年累月後便養成了習慣。
他的外表雖華麗得張揚,他的眼底卻是刻意收斂的孤傲,因此而顯得有些拘謹深沉,就像是把某種特質悶在裡面得不到釋放。
所有人都認爲,那是因爲他有個太過優異的哥哥,始終無法超越的緣故。
蘭家的子孫每個人之間都競爭激烈,誰也不願落後,都想著超越別人,超越自己最大的障礙,能使用“左輪手槍賭博”方式來決定繼承人的家族,視原則和名利比生命更重要,在這種教育下長大的孩子,有幾個是不冷血的?
貌似以前有一個,但最終還是被排擠掉了。
善良的孩子在蘭家根本活不下去,這就是傳統軍事體制下的家族。
蘭玥司,你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後輩會這樣吧?
尹正的思緒跳躍了十萬八千里,聽到蘭華夜開口說話,才飛速地收回來。
“找你談點公事,我喜歡這裡的環境,比較安靜。”蘭華夜一本正經的,冷漠的臉看不出一點閒情逸致。
在這樣雅緻的環境裡卻還那麼壓抑,尹正打從心底鄙視他!
“你會有無聊,找人閒聊私事的時候嗎?”他故意諷刺蘭華夜,蘭華夜卻沒在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看外面的街景,紛亂的車水馬龍令他想起了一件事:“我聽說,你這次度假準備去金陵城。”
“你聽誰說的?”尹正皺了下眉,不太喜歡自己的計劃被不相干的人知道。
不過看在蘭華夜還算是朋友的份上,他就不斤斤計較了。
“我去財務部找周瑜的時候,他說的。”
“哦,原來如此。”想起他向財務部申請了費用預支,恍然大悟。“紅野行動的預算補助批了嗎?”
話題被叉開,蘭華夜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還是回答:“周瑜說沒問題。”
“呵,那個傢伙就會做好人,把爛攤子丟給我。”尹正隨性地抱怨了一下。
蘭華夜重新扯回話題:“你們準備在金陵城呆幾天?”
“四到五天左右,參觀一下景點,泡泡溫泉,爬山,還有下海……”尹正細數道,“一天玩一樣,差不多吧。哦,還要去武道館看一下,馬上要舉辦世界格鬥錦標賽了,現在去那裡訓練的人應該很多。”
金陵城是依山傍海的小城市,不過它最有名的是武道館,國內的格鬥大賽很多都會在那舉辦,科學的訓練器材以及優厚的待遇吸引了不少業餘或職業格鬥選手選擇在那裡的武道館訓練,教練也都個個出類拔萃,名揚四海。
蘭華夜尋思著,斟酌片刻,道:“我想請你替我辦一件事。”
尹正有點意外,不過馬上又輕笑道:“客氣,說什麼‘請’呢,要我辦什麼事?”
蘭華夜深鎖眉頭,沉思了一會,道:“這次的行動,雖然我有十足把握,不過近日得到一個消息,讓我懷疑之前的情報是不是準確。”
尹正冷冷掃了一眼蘭華夜,自覺地嚴肅起來,淡漠地問:“什麼消息?”
“收編紅野地區,以軍神要塞爲中心重新活用這塊軍事據點,這是最初的計劃,但是這項計劃泄露了出去,於是就引來了恐怖分子蠢蠢欲動。”蘭華夜清冽冰冷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窗外,卻沒有聚焦,“近日,我得到消息,那個最初制定的方案,西統軍有過類似的計劃。”
尹正緊鎖眉頭:“你懷疑,秘密泄露給西統軍那邊了?”
西統軍和東方軍司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分工,一個負責抵禦外敵和大規模軍事行動,一個則像是暗地裡的善後專家,專門執行非正規軍事行動的特殊任務,以及最重要的任務是進行機械武器開發研製。
兩邊其實一直都互相牴觸,西統軍的人認爲自己是正規軍,把東方軍司的人當作是傭兵團體,專做偷雞摸狗的事。東方軍司的人則把西統軍看成是在統治者身邊搖尾巴的走狗,不光盛氣凌人,還爲非作歹。
奇妙的是,蘭家的人卻幾乎均等地分佈在西統軍和東方軍司兩邊,而蘭華夜的哥哥,正是西統軍總司令官,於是有人開玩笑說,有朝一日蘭華夜登頂東方軍司總司令官,就能看見兄弟倆發動大規模軍隊明爭暗鬥了。這個笑話一度傳到如今的東方軍司總司令官該亞·烈因耳朵裡,他對他的秘書官風趣地說:“看來,我纔是篡取了別人寶座的小偷。”
想到蘭華夜和他哥哥的關係,尹正猜測道:“不會是從你們家族內部傳過去的吧?”
“我考慮過很多種可能性。”蘭華夜認真地想了想,“但是我和我哥哥幾乎不在非公衆場合見面,我們兩邊的人也都分得很清楚,對親人從來不談公事。”
親兄弟都不常見面,蘭家的人還真是累啊……
尹正悠悠地心嘆,仰起頭,用手扶著太陽穴:“然後呢,就算假設西統軍知道你的計劃,沒道理同一國的軍隊還互相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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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華夜謹慎的目光銳利無比:“我本來也這麼想,但是我曾經查到過一個叫做‘秘金’的組織和西統軍有過聯絡記錄,哥哥那邊的事,我只想通過正當途徑瞭解,不然……”
話沒有說完,微微**的眉梢和緊抿的脣顯示著內心的矛盾,蘭華夜時常用絕對理性的方式去思考任何問題,可是在旁人看來,他根本是個感性生物。
“可能這次情報中會襲擊軍神要塞的就是秘金組織,我瞭解過他們的行事規律,如果是這個組織,軍神要塞應該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蘭華夜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嚴密的邏輯配合上語言技巧,足以體現他縝密的作風,“金陵城可能是他們的切入點,也許會有特務預先埋伏,雖然這只是我的憑空猜測,目的性不明確。”
尹正會意地點頭:“好,我會替你留意一下。”
蘭華夜以眼神淡淡地表示鳴謝,之後又陷入沉思中,內斂的微笑中隱含著一種諷刺意味:“此外,萬一在這次行動中,我不幸殉職……”提及消極的詞彙,他有些不自在,緩了緩,換上異常堅定的目光,“我希望我的墓碑能立在金陵城,你能替我安頓我的後事嗎?”
要出征的戰士總會爲自己預先想好身後事,因爲戰場上的生死形同家常便飯,變數太多。這不能說是蘭華夜消極,只是尹正沒料到蘭華夜會對他說這件事。
軍人把死亡看得很淡,但並不是完全不在意,指揮官不能有敗仗的心理準備,不然會影響全軍士氣,尹正以爲蘭華夜深明這一點,可現在卻這麼輕易地談論起來。
他想了想,決定不死鑽牛角尖,勤奮好問纔是好習慣。
“哦?你對金陵城有什麼特殊感情?”
蘭華夜定了定神,眼中露出了些許溫暖的波流,微微頷首,顯得有些羞澀:“我聽說……那裡是霍上尉的老家。”
“霍上尉?霍碧若?”尹正一想,才大約想起對方的長相,“哦——,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啊。”而且,還是君文乙軒原來的小隊組長兼監護人。
一個率性奔放,獨斷自立的女人。
她不僅是君文乙軒的撫養人,還能令蘭華夜如此迷戀,尹正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越來越有興趣了。
“但是,這種事你怎麼不和家裡人說,卻讓一個外人——”
蘭華夜冷冷地說:“家族有規定,死了的人都要海葬,如果沒有屍骨,不另立墓碑。”說到一半,輕輕地嘆息悄悄地藏起無奈,他又說,“如果我和爺爺提這件事,他一定不會答應。”
“呵呵,你們的家規實在太沒人性了。”尹正略表同情,之後爽快答應,“好,看在你朋友少的份上,萬一你英勇殉職,我就代勞,替你在金陵城立一塊墓碑,碑文想寫什麼?”
對於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來說,替自己想碑文實在是很殘酷的事,然而落在蘭華夜身上,卻反而覺得很自然。
就像是替自己的作文想個題目那麼平常,蘭華夜略作思考,說道:“對我來說,只需要一座無字碑就可以了,反正不會有人去上墳。”酸澀的話語去平靜清淡地從蘭華夜的口中吐出,聽了不禁叫人萌生憐惜。
出征前,最忌諱說不吉利的事,蘭華夜卻如此坦然淡漠,有一半是出於自信,另一半則也有幾分悲劇英雄的色彩在裡面吧。
“做這種思想準備,說明你不夠自信,但是以我對你的瞭解,這不像你的作風。”尹正對蘭華夜此刻表露出的過分謹慎表示懷疑。
若非對作戰有絕對的把握,蘭華夜不會行動,這纔是蘭華夜的作風。
如今,卻背道而馳。
蘭華夜冷笑:“我只是避免自己就這樣消失掉,什麼都不會留下。萬一和幸運女神對抗,我也不會傻到認爲自己一定能贏。戰場上,運氣是很重要的因素。”
在尹正的眼裡,悲劇色彩不適合蘭華夜,對他更是一種侮辱。然而他生命中,卻充滿了太多悲劇。
葉子說,曾經有人說了一句:“炎炎夏天,最適合去有海的地方度假了!”
這句話被當時正昏昏欲睡的尹正聽見了,他突然像兔子似地蹦起來宣佈:“我們去度假吧!”
然後,每年的夏天,出遊就成了“狂人幫”的慣例。
現在,已經沒人記得當時那句至理名言是哪位高人說的,照葉子的說法,那簡直是後勤部人人心目中的“神作”!
出遊的計劃本來預定在七月底,結果卻因爲事務繁忙延期到8月6號那天出發。
葉子又說,往年都是坐巴士,老大喜歡一路看景的情趣,手下們喜歡在車子裡鬧或睡覺的旅途,不過去年他們出發去霧鳴島時半途中遇到大雨,被困在山道上整整八個小時,吸取前車之鑑,今年尹正痛定思痛,揮霍地租了一架可容納30到50人的小型空艇,準備瀟瀟灑灑地飛過去。手續是君文乙軒辦的,他腦子裡的軍事細胞導致他一開始以爲尹正要租軍用飛艇,結果被狠狠罵了一頓。
“會有人坐軍用飛艇出去旅遊的嗎?小銀,你有點常識好不!”
“老大,軍方如果允許的話,你其實是想這樣威風一回的吧!”
還是葉子厲害,一語就說中了尹正的心思。君文乙軒被逗得哈哈大笑,滿心覺得坐軍用飛艇旅遊這種張揚的事才符合“狂人幫”的作風。
尹正卻說:“我不推崇盲目的狂妄,那是傻子乾的事!我打從心底鄙視!”
這個死要面子的傢伙!
其實這次出門,君文乙軒最不放心的是小雨,把一個五歲的小孩子獨自留在家,那簡直是不負責任的行爲。
然而尹正卻說,小雨沒缺胳臂沒少腿,自理絕對沒問題,家裡留了足夠一星期的食物,餓不死他,以往他出差時都是這樣子,小雨自己也習慣了。身爲後勤人員,對於食物配給自然有著毋庸置疑的自信,可是君文總認爲這樣說的尹正顯得很冷血無情。
想來,第一次在火車上遇見尹正,那時小雨肯定也是一個人在家。
習慣習慣,他忽然埋怨,尹正總讓身邊的人去習慣他的步調!
尹正又補充,他必須儘量避免小雨在外面拋頭露面,萬一被皇羽門的耳目捕獵到,難保小雨的安全。
可是君文乙軒聽了,反而更擔心,萬一皇羽門的人趁尹正不在找上門怎麼辦?
尹正最後以一句話將君文乙軒的擔憂一筆帶過。
“你以爲我養那隻花豹是爲了好玩嗎?”
花豹又不能變人精,萬一遇上絕頂高手,也無濟於事吧?何況,要是花豹自己餓了,把小雨當食物怎麼辦?
出門在外卻多有記掛,如此疑心多慮,如此忐忑不安,君文乙軒忽然發現自己對小雨注入了過多的感情,說不定真把自己當小雨的母親了。
參加旅行的人並不多,尹正、葉子、葉律、丁寧、溫寶寶、衛冰、亞州諦一、劉星、柳婷音、江小玉、以及君文乙軒自己。
白姍姍本來也在名單之中,卻因爲學校裡臨時有事,無法走開。
君文乙軒以爲像溫寶寶這樣喜歡獨處和安靜,討厭人多吵雜的人應該不會和他們一起旅遊,葉子卻自豪地說:“有我在的地方,怎麼會少了寶寶。”
柳婷音更正道:“不,是有丁寧的地方,必然會有溫寶寶。”
葉子聽了,滿不樂意地瞪柳婷音,君文乙軒正巧看見丁寧伸手要幫溫寶寶拿行李,溫寶寶很自然地把揹包放到他肩上,心想這兩人到底是真曖昧還是假曖昧。
“小銀,幫我把拉桿箱搬上去。”發出這聲命令的人正站在艙門的升降梯下,身上只有一個大而扁扁的手提包。
君文乙軒看了看說完就轉身走上梯子的長官,又看看幾步外的藍色拉桿箱,不知該不該苦笑。
好在他自己行李少,握住把手順勢一翻,扛著箱子輕輕鬆鬆上了空艇。
到是葉子在後面好心叫道:“要我幫你嗎?”
“不用!”
這天晴空萬里,雲淡風清,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走上梯子,正要鑽進狹窄的艙門時,由於大大的箱子擋住了視線,忽然面前被一股外力撞了一下,君文乙軒一時沒有注意平衡,雙腳正巧踩在接縫上,一個不穩,身體向後仰去。
他心裡暗叫不妙,正要伸手去拉梯子兩邊的扶手,巨大而沉重的箱子則在慣性的作用下飛快脫離他的肩膀。
“啊!”
突然有一隻手拉住了他。
他以爲是尹正,可是出現在視線中的卻是一個頭發雜亂無章,劉海幾乎全部蓋沒了眼睛,穿著讓人覺得極不合身的寬大T恤和褲子,皮膚光滑白皙卻留著鬍渣讓人猜不出年齡的男生。他捲起袖子的手拉住了君文乙軒的胳臂,直挺挺地站在艙門口,姿勢古怪得讓人覺得他幾乎不費任何力氣就能拉住一個一米八的男人。
君文乙軒花了好長時間纔想起,他叫衛冰,葉子他們喜歡喊他“冰塊”。
與此同時,君文乙軒的背後也很“熱鬧”。
就跟在君文身後的柳婷音驚叫一聲,敏捷地躲開,拉桿箱於是飛躍了她的腦袋,直接砸落在梯子上,而後噼裡啪啦滾下去。正準備走上梯子的溫寶寶愣了一下,走在後面一步之隔的丁寧見狀忙拉了他一把,結果這一拉拉出事情來了,溫寶寶順著丁寧的力道一個轉身直接投進丁寧的懷抱,好巧不巧,兩人嘴對嘴“撞”在一起。葉子瀟灑地把腳一伸,踩住滾落下來的拉桿箱讓它停下,本想擺個更酷一點的POSE,卻看見溫寶寶和丁寧“擁吻”的一幕,張大嘴巴差點下巴掉到地上。
溫寶寶急忙退開,捂著嘴巴低頭,讓頭髮擋住瞬間冷卻的表情。丁寧也愣了半響,抹了抹口角,發現脣角撞破了。
然後,溫寶寶慢慢鬆開手,雙脣被血染得殷紅,反襯著他蒼白的臉,看起來煞是駭人。
“寶寶!”葉子大叫。
丁寧擔心道:“牙齒撞出血了?”
溫寶寶悶聲不響地點了下頭,臉色極其難看。
“牙齒沒掉吧?”丁寧緊張地扶上他的雙肩,他卻突然甩掉,轉身氣勢洶洶地衝上梯子,一路低頭不語。
尹正回到艙門口,見溫寶寶用手捂著嘴巴,悶頭擦過他的肩膀,陰沉著臉簡直要殺人的樣子。
他莫名地眨眨眼,視線先掃過被衛冰拉住的君文乙軒,不悅地抽了下嘴角,再投向梯子下面,忽然臉一兇,怒喝:“葉子!你敢把腳踩在我的箱子上!”
“啊!對不起,老大!”
此刻,身爲“罪魁禍首”的君文乙軒暗暗苦笑,不知這連環意外該如何收場纔好。
“是我不好。”
“沒事。”尹正輕描淡寫地迴應內疚的君文乙軒,把一杯果酒遞給他,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溫寶寶又沒掉半顆牙齒,只是撞得牙齒出血而已。他那人就是這樣,比女人還敏感,大概是覺得自己在那麼多人面前和丁寧不小心吻了,面子掛不住才一個人悶在房間裡。過會就沒事了。”
說完,尹正以一種冷酷而瀟灑的姿態往嘴裡灌葡萄酒,然後拿起吧檯上的ZIPPO打火機,點菸的動作十分有男人味。
他遞了一根菸給君文,君文搖頭拒絕。
“你不抽菸?”
“不常抽。”
尹正拖來一張椅子,坐到圓桌邊,調整了一下面前筆記本電腦的位置,叼著煙悠哉地瀏覽網頁。
君文乙軒靠在吧檯邊,用吸管慢慢攪動顏色漂亮的果酒,心不在焉的。
他在想,溫寶寶平時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友好,這件事一鬧,說不定以後會更討厭他。
想著想著,忍不住嘆息。
“別唉聲嘆氣的,容易老哦,小銀。”
愣了愣,他看向尹正,對方正衝他深邃地笑,黑亮亮的眼睛像星星的光芒,很璀璨,很迷人。
他淡淡一笑:“歸根結底是我不小心,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你都說,溫寶寶是個敏感的人,他肯定會在意……”
尹正有些受不了地搖搖頭:“小銀,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人的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你又不是耶穌,要體恤所有人的疾苦,如果每個人心情不好你都要照顧一下,你忙得過來嗎?”他把煙夾在手指間,往菸灰缸裡抖了抖菸灰,“不要老讓別人的情緒影響自己的情緒,你又不是聖人。”
就因爲不是聖人,纔會被七情六慾死死糾纏……
君文乙軒不答,苦笑拂過嘴邊,心又一度飛向了遠方。
其實他原來不是這樣,他也不是樂於助人的爛好人,只是他漸漸發現,和上官七戒待在一起久了,自己也有了改變,只是彼此互相影響的結果。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讓七戒改變了什麼,但他確定,他的性格因七戒而有了變化,待在那樣一個外冷內熱的人身邊,自己的心越來越溫暖,也越來越堅強了。
七戒,就是一個只要自己傷害到別人一點點,就會竭盡全力去補償對方的傻瓜。
甚至,從來不懂得如何拒絕對方,因此而受到那樣大的傷害,卻還是默不作聲獨自忍受。
“你又在想你暗戀的那個人了。”
尹正突然發出一聲不滿,當君文乙軒注意到的時候,他正板著臉,一臉不高興。
“嗯?”他不解。
尹正撇撇嘴,說明道:“每次你一想到那個人的時候,眼神就會不一樣。你這個呆子,說了你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什麼都寫在臉上,你自己可能不覺得,但是別人一看就能看出來。真討厭啊!”
雖然口吻輕描淡寫的,像在開玩笑,卻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彷彿是在對他提出抗議。已經好幾次,重複著同樣的話。
那時候,連尹正自己都不知道,這種行爲叫“吃醋”。
君文乙軒就更不會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