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仁和他親生爹孃一樣,是心善之人,在譚家大院,除了三太太院子裡面的人,大家都很喜歡他。”
“他不但對老爺和娘好,他對大娘,對老太爺和老太太也很孝敬,之前,大娘的兩個孩子都夭折了,膝下無子的她日子比娘還要難熬,爲仁天天到和園去給大娘請安。”
“要不然,大娘也不會對爲仁這麼好。”
“娘,那爲琛哥哥是誰的孩子呢?”
“女兒果然冰雪聰明,回府才幾天就知道了不少事情。爲琛哥哥是大娘失而復得的兒子。”
“失而復得的兒子?”
“對,十九年前,你爹和大娘住在應天府,大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他是洪武皇帝最喜歡的女兒,她是公主殿下。”
“她下嫁給你爹以後,皇上封你爹爲麒麟侯。”
“十九年前,燕王的軍隊包圍了皇城和麒麟侯府,你爹和公主殿下爲了保住譚家唯一血脈,讓貼身丫鬟翠雲抱著兩對的琛兒逃到翠雲的老家。”
“回到老家以後,琛兒病倒了,翠雲就帶著琛兒進城看病,後來就不知所蹤。”
“這次,大娘過五十大壽,你爹從青州請來程家班唱三天戲,程班主的義子程少主就是你爹和大娘的親生兒子琛兒。”
“竟然有這麼巧的事情,該不會弄錯了吧!”
“不會弄錯,已經滴過血驗過親了。爲琛大哥的事情,娘以後再慢慢跟婉婉講,娘還是跟你說說爲仁哥哥。”
“娘,您說,婉婉聽著呢。”
“爲仁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在孃的心裡,他比親生的還要親啊!”
“你別看爲仁相貌平平,模樣不出衆,可他的心比一般的男人要俊美的多啊!”
冉秋雲尋思,如果婉婉不喜歡爲仁的話,那一定是因爲爲仁的相貌了。
“娘,誰說爲仁哥哥相貌不出衆了。在婉婉看來,爲仁哥哥比一般的男人都要俊俏。”
冉秋雲的心裡有底了:“婉婉,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婉婉怎麼想就怎麼說,婉婉從不說假話,在孃的面前就更不會說假話了。”
“那婉婉喜歡爲仁哥哥嗎?”
“喜歡啊!”
“傻孩子,娘說的不是一般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婉婉將臉埋在母親的懷裡。
“婉婉,你怎麼不說話了,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就算娘什麼都沒有說,我女兒不喜歡的人,娘絕不會——”
“娘,婉婉是喜歡爲仁哥哥,可我們是兄妹嘛。”
“不錯,你們是兄妹,可你是娘和老爺的孩子,爲仁是李俊生和戚氏的孩子,這——歇馬鎮人全知道,娘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你和爲仁結爲夫妻,名正言順,你不但是李俊生和戚氏的女兒,你還是他們的兒媳婦,這樣,你就可以多孝敬他們,也不枉他們養育你十六年。”
“婉婉,你要是同意的話,等你爹從安慶回來,我就跟他提這件事情。”
婉婉將臉貼在母親的胸口,什麼話都沒有說。
其實,這時候是不需要說什麼的——女孩子嘛,在這種事情上總是要含蓄一點的。
“婉婉,你要是什麼都不說,那娘就認定你同意了。”
婉婉將整個身子都貼到母親的身上,把冉秋雲抱得更緊了。
冉秋雲把憋在心裡的話全說出來了,她如釋重負。
這一夜,她睡得特別香,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女兒,抱著她對女兒未來的期盼,很快就進入夢鄉。
婉婉睡得也很香,一樁婚姻把譚、李兩家人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婉婉的心徹底落了地。
譚家大院的事,我們暫時擱置一邊,下面,我們再來看看譚國凱等人安慶之行都發生了哪些事情。
下午三點多種,馬車進入安慶,高鵬找了一家麪館,每個人吃了一碗羊肉面。
三點鐘,已經過了飯點,只能找一家麪館湊乎一頓了。
其實,大家都不餓,出門的時候,昌平公主吩咐梅子帶了不少點心和水果,譚老爺不想委屈大家,所以讓高鵬找了一家麪館。
點心畢竟是點心,當不得一日三餐。
沒有一日三餐,吃再多的點心,就跟沒有吃飯一樣。
一人吃一碗麪條,既填飽了肚子,又補充了水分,關鍵是天太冷,不補充一點能量和熱量是不行的。
出安慶城,到霍家窪翠雲家,切實要經過一個廢棄多年的破廟,廟的山門和院牆已經不復存在。
程班主說,十九年前,悟覺住持師徒三人就是在這個破廟裡面發現翠雲和琛兒的。
如今,大殿的頂只剩下一小半。
大殿兩邊和後面各有一座小一點的建築,但都是上無半片瓦,牆無半塊磚,只剩下一些被螞蟻蛀空了的木柱子勉強支撐著。
三輛馬車停在路邊,大家攙扶著譚國凱和昌平公主走下馬車,越過坍塌的院牆的豁口走進寺院。
一個放牛的老漢牽著兩頭牛路過此地,被譚國凱叫住了:“老人家,請問這座寺院叫什麼名字啊?”
老人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了一下譚國凱和昌平公主:“這座廟已經廢了二十幾年,原來名字叫‘冷月寺’。”
“最早,‘冷月寺’是一座香火很旺的寺院,後來毀於戰火。”
“你們看,能蓋房子的磚塊和石料都被附近的村民搬回家蓋房子去了,只有這些木料,因爲被螞蟻蛀空了,所以還在,要不是這些木料支撐著,這幾個大殿早就坍塌成一堆土了。”
老人將兩頭牛拴在一棵樹上,領著大家走到大殿的跟前,整個大殿只剩下幾截土牆。
譚國凱、昌平公主、程班主和譚爲琛走到大殿的門前,門已經被牆土堵塞。
隔著土牆,三個人看到,在一堆橫七豎八的木料下面壓著一尊泥塑的菩薩,菩薩下面還有一個斷腿傾斜的香案。
木料上爬滿了螞蟻,木料上很多地方已經被蛀空了,難怪附近的村民不去碰這些木料呢,一旦把這些螞蟻弄回家,那就麻煩了。
告別老漢以後,大家繼續趕路。
程班主說,普覺寺在另外一條岔道上。
而岔道就在破廟不遠處。
半個多時辰以後,幾輛馬車停在普覺寺的山腳下。
普覺寺坐落在一個半山腰上,他面南背北,從寺院建築的規模老看,這是一座很大、很古老的寺院。
從寺院建築物的樣式來看,這是一座唐代建造的寺院,無論是顏色,還是建築物的繁複程度都不亞於隱龍寺。
高高的院牆,山門有三個,中門比較大,可以走馬車,門開著,兩個側門比較小,門關著。
山門前有一些古柏,古柏前有一座石拱橋,橋下是潺潺的流水。
河岸邊有幾棵很大、很古老的蒼松驚愕香樟樹,地面上落了一些香樟樹葉,兩個年輕的僧人正在掃山門前的樹葉。
馬車停在橋頭的時候,寺院裡面傳來暮鼓之聲。
時間已經是傍晚。
程班主跳下馬車,走上石橋的時候,一個僧人放下手上的掃帚,迎了上前來,他好像認出了程班主。
僧人走到程班主跟前,頭微低,拱雙手:“程班主,靜平有禮了。”
程班主也認出了對方:“靜平師傅,譚老爺,夫人,”程班主望著從後面走過來的譚國凱和昌平公主道,“這是悟覺住持的侍僧靜平。”
靜平師傅再次拱手施禮:“請隨靜平來,易和,快去稟報住持,程班主上山來了。你讓人通知沙波禪師到方丈禪院去。”
另一個僧人扔下掃帚,朝寺院裡面跑去。
“靜平師傅,悟覺住持的身體如何?”
“回程班主的話,自從程班主走後,悟覺住持就開始臥牀不起了。”
“臥牀不起?那悟覺住持一定病的不輕。我前幾天來的時候,老人家還好好的。”
“悟覺住持的身體暫無大礙,只是腿腳不方便走動罷了。”
“他畢竟上了年紀,能有這樣的身體,算是佛祖保佑了。悟覺住持已經把住持之位讓給了沙波禪師。”
靜平領著譚國凱一行穿過三大殿東邊的耳房,穿過藏經樓,然後左拐進入觀音大殿和方丈禪院之間的甬道。方丈禪院就在觀音大殿的後面,上了九級石階之後,便是方丈禪院的紅漆大門。
早有兩個僧人在院門外等候。
在兩個僧人和靜平的引導下,一行人穿過一片竹林,便看見一個大殿似的建築,這就是悟覺住持居住的禪院。
高高的屋檐下掛著一塊扁,扁上面刻著“靜思院”三個大字。
夜幕雖然就要降臨,但譚爲琛依然能看見“靜思院”三個醒目的大字。
譚爲琛在“靜思院”生活了七年,他和悟覺住持形影不離,早晚相伴,沒有事情的時候,悟覺住持教他認字、寫字、畫畫、讀書。
而譚爲琛寫字、畫畫和讀書的時候,悟覺住持就坐在禪牀上打坐誦經,悟覺住持打坐誦經多長時間,譚爲琛就寫多長時間的字,讀多長時間的書,或者畫多長時間的畫。
譚爲琛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耐心和定性,這使悟覺住持對他刮目相看。
譚爲琛在普覺寺生活了七年,悟覺住持從不領他到大殿去,也不讓他參與寺院中任何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