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站著，看著。
老爸猶若一頭公牛，沖進(jìn)我的臥室，掃蕩般地，開始翻箱倒柜，那些木質(zhì)的抽屜一個一個地被他拿出，每一個都?xì)v經(jīng)一百八十度的翻轉(zhuǎn)，才被重重地摔下。
這似乎很有效率，因為很快，地板上就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了一盒東西，五顏六色的化妝品凌亂地撒著。
“你，你……你這個畜生！你背著我跟你媽，你，你做了什么，??？你賣??！”老爸一聲一聲地吼。
那些殘酷的字眼，一點點地將我肢解，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破了洞，那腥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地往外流，很快，全身被放空。
我的雙手，四肢，漸漸有了麻意，到后來，連最后反駁的力氣也一并消失。
老爸連聲的罵咧，恨不得將我一腳踹死，我只覺得脖子上的這張臉燃燒得厲害，仿佛坐實了那淫蕩的罪名，而我竟無力辯證。
“手機拿來！”老爸一邊吼，人已經(jīng)先我一步看到床上的手機。
我張口結(jié)舌，定定地看著他在那兒翻電話簿，他的手抖得厲害。
“楊老師，我是林年的父親！我現(xiàn)在想鄭重地請問你！林年到你那兒上班都是什么時間？！”
……這是屬于我的世界末日……
人大概總要為自己的言行品性付出一點代價，這代價并不沒有時間上的先后，報應(yīng)總會在它自認(rèn)為恰當(dāng)?shù)臅r間華麗麗地出現(xiàn)。
對我而言它就恰好地選擇了在我要對那段過去畫上句號的節(jié)點。
“你給我去死！做你的小姐去！你好厲害啊，學(xué)會傍大款了??？怎么這么出息啊你！你給我滾！滾出我林家！我林家生不出你這么個荒淫的人！”
冰天雪地吹著冷風(fēng)，我掉進(jìn)水里，抓不住浮木……
很多人都說，紙包不住火，原來真是這樣啊。
沒耐何還是挨了老爸一腳，我扶桌站起來，我想告訴爸爸，我沒有，我沒有做壞事……
只是和他們說說話，說說話而已，我知道分寸，我一直知道這個分寸……
“我說怎么偏偏你媽就有那么好運！原來你背后還有大款啊！你用那種齷齪錢給你媽換病房，你真孝順??！”
老爸猙獰的模樣不減當(dāng)年，看著他的憤怒，他的爆震，我原
是那么膽小，膽小到不敢回嘴，不敢吭哪怕一句，我深怕他激動地殺人呢，他會的。
“老子辛辛苦苦幾十年！培養(yǎng)你讀書，讓你上大學(xué)！你回過頭來就是這樣對付我們的？”
“我就知道你沒長記性！當(dāng)年讓那小子玩過你是徹底壞了！你沒臉沒皮！不知羞恥！你這個畜生！”
“你就這么愛錢，??？你傍大款你丟不丟臉！你怎么不去死?。浚 ?
“沒有，我沒有……”
“到現(xiàn)在你還狡辯？要不是幾個護(hù)士側(cè)眼打量我，說我是暴發(fā)戶，這才能一夜之間從普通病房住上VIP！你真是好樣的，神不知鬼不覺??？我要是再吃兩年飯還真讓你糊弄過去了！”
“爸，你相信我，我沒干壞事……我的工作就類似服務(wù)員，最多就陪客人喝喝酒啊，沒有其——”
“啪”一聲，臉上瞬間火辣一片。
不問緣由，更無信任……我的老爸。
“你還敢講！喝酒，陪客？你不知道那都叫什么？！長得漂亮啊，中午那男人沒認(rèn)錯你吧，我看著你我倒胃口??！”
眼里擒滿淚水，我卻堅決不讓它下流，大口地呼吸，抑制住心口的委屈，我知道沒有人會理解，他們只在乎自己的情緒。
即使我一直生活在他的眼皮子下，他還是能一口否定我在世的人格。
我忽然的不辯解，并沒能讓這場硝煙覆滅，因為該死的手機鈴這時候突然響起。
我猛地抬頭。
老爸勾勾唇，朝我重重地點頭。
他把手機貼在耳朵上，像個狡猾的獵人，只靜候著，并不吭聲。
只是現(xiàn)在，倘若有個特寫鏡頭的話，就能清晰明了地看到，老爸的虎眸森森然越張越大，甚至還能拍到里邊陰冷的光。
“你是誰？”老爸終是耐不過開了口，惱怒一片，“你有種啊，把名字報上來。我不管你是哪來的烏龜王八！你要人？你就到我家來！”
他掛斷手機，啐我一口，“你完了。我沒生過你！”
“砰”一聲，他走出去，順勢將我鎖在房間里。
我蹲下身，想掩面而泣，卻實在哭不出來。
我清清白白的，我干嘛要委屈！
樓下忽地傳來一陣嘈雜
，掀桌子、摔凳子的聲音。
我打開窗戶，因為下雨的關(guān)系，此時天色陰沉昏暗，我等了等，終于在屋下看到狼狽的男人。
聶子遠(yuǎn)。
……難道方才的電話？
是了，他三天前自作主張要我考慮做他的女友……大概方才在電話里說了什么，無怪老爸會勃然。
看著腿上的青瘀，我可笑自己打進(jìn)夜總會開始，便幾千幾萬遍地預(yù)想過事情敗露后會有的情形，誰想會是這樣……
老爸寶刀未老啊。
我打開燈，收拾好地上的雜亂，趕緊爬上自己的小木板床，躺下。
頭有些暈眩，想吐。
這一躺就直接睡著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候，直到門外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
“林年？林年你在里邊？”他焦急地詢問。
我這才起床，撲到門上，“聶子遠(yuǎn)，你還來干什么？”
老爸分明不待見他。
門打開，聶子遠(yuǎn)一身簡裝，皺著眉頭，身旁還站著一個掛包開鎖的。
“來來來，趕緊，你爸可真是太兇了！”他仿佛一個孩子，捉迷藏般地拉著我就走。
樓下，等我神思清明。
“不行，我不能走?！蔽彝Ｏ聛恚崎_聶子遠(yuǎn)。
他轉(zhuǎn)身，不可思議地嘴里低呼，望著我的眼神似在看一個怪胎。
“我爸已經(jīng)猜到我在夜總會做事，我現(xiàn)在要是走掉，他只會干脆不讓我進(jìn)家門?！爆F(xiàn)在既然選擇了將我關(guān)著，沒讓我滾，那就說明他還在給我機會。
聶子遠(yuǎn)忍不住笑，像是撿了便宜，“那不正好，我家人少，就是客房多，你爸不讓你待，你到我家來啊，挑著隨便住哪間都行。”
“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我現(xiàn)在還沒法離開他們，我媽還需要照顧?！?
他走近來，抬手捏上我的下巴，“你爸都下這狠手了，你還要留在里？”他的眉頭皺得死緊。
擋開他的手，“只要我好好解釋……他會明白的。”
聶子遠(yuǎn)淡淡地看著我，許久沒有出聲。
下雨之后，天氣涼得很，隨便一片風(fēng)吹在身上，都能刮起不下十個疙瘩。
“走，我先帶你去吃飯，你給我說說現(xiàn)在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