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不想這么快動手的, ”陳霆道：“畢竟小洵最近病情還算穩定，可是為了小深，我不得不提早動手,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兒子被你蒙蔽?！?
……
“那……我替他謝謝你。”
陳霆不禁被他吊兒郎當的態度惹怒了, “我真不明白, 小深為什么會看上你！”
陸過想了想, “大概, 因為我長得帥吧。”
陳霆：……
“不管怎么樣，過了今天小深就解脫了，”想到他快死了, 陳霆的怒火也漸漸降了下來，“也許開始他還會忘不了你, 但是等過上幾年他就會明白, 我都是為了他好?！?
“你知道陳亦深喜歡吃什么嗎？”陸過突然問道：“知道他喜歡什么顏色嗎？最喜歡的運動是什么？最喜歡看哪本書？傷心的時候喜歡做什么？開心的時候又喜歡做什么？他生病時你在哪里？受傷時你在哪里？為公司心力交瘁的時候你在哪里？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抽煙，第一次打架, 第一次流淚，第一次戀愛，那時候你都在哪里？”
陳霆當然答不上來。
陸過莞爾，“同樣的問題還有陳子洵，陳董能回答我嗎？”
陳霆白了臉色, 只剩下眼睛陰狠著瞪著陸過, 卻再沒有剛才的氣勢。
“陳亦深是你的養子, 也許你不甚關心, 那陳子洵呢？他是你的親兒子吧？剛才同樣的問題, 你能回答我嗎？”陸過語氣決絕，“從不關心自己的孩子, 卻正義凜然地說著是為他們好，殺了陳亦深的心頭所愛，這是為他好？還有……你確定陳子洵愿意植入我的心臟嗎？”
陳霆說不出話，角落里的白月婷抽泣聲更大了。
許久，陳霆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改變主意，今天我一定要用你救小洵?！?
陸過懶得搭理他，本來也沒指望他能改變主意。
白月婷走了過來，痛哭著握住陸過的手，哽咽道：“孩子，對不起，你別怕，手術過程中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會每天鮮花供奉，天天為你禱告祈福，來贖我的罪孽。”
……好想罵娘怎么辦。
陸過想把手抽回來，但是想到自己手筋被挑了，不能抽，只能抽著嘴角道：“那什么，我不用你陪，換個帥哥來行嗎？”
陳霆瞪了他一眼。
一個護士走過來，告訴陳霆可以準備手術了。
陸過和陳子洵被推上了手術臺，白月婷如她所說，一直陪在這里，只是不能離得太近，靠在陳霆懷里低泣。
手術要先切開陸過的胸膛，取出他的心臟，經過處理之后，再切開陳子洵的胸膛，給他換上。
徐大夫有些不敢看陸過的眼，畢竟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可是誰想陸過卻是老老實實地躺在那里，表情還挺怡然自得的，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求饒痛哭。
無菌單蓋住陸過的身體，只露出心臟的那一塊位置。
鋒利的手術刀切了下去，陳霆蒙住白月婷的眼睛，只怕會嚇到她。
手術進行得很慢，不能傷到心臟半分，許久才終于開膛，徐大夫小心地剪著每一根血管。
“陳董，陳夫人。”陸過突然出了聲。
手術室里的所有人不禁嚇了一跳，頭一回見到切除心臟手術還能說話的，看陸過安靜了那么久，以為他已經暈了過去，即使不暈，也不該說話這么中氣十足啊。
徐大夫這才反應過來，以往他做心臟移植手術，對方都是個死人，所以他習慣了病者的安靜，可是今天手術臺上的是個活生生的人，為什么下刀的時候，他連一聲哀嚎都沒有？
不知怎的來了一股微風，吹起無菌單的一角，正好露出陸過的臉。
只是，手術室里怎么會有風？
手術室里的所有醫護人員都愣住了，一動不敢動，驚恐地看著手術臺上的陸過，仿佛見了鬼一般。
血滴得手術臺上哪都是，陸過的臉色卻依舊紅潤，他眨著眼睛，側頭看向陳霆和白月婷。
“你們有沒有想過，熊貓血那么罕見，為什么我剛好就是熊貓血？”
陳霆夫婦有些不明白。
“我今年三十歲了，”陸過施施然道：“陳董，你拿西餐刀取我的血樣時，除了查血型，沒順便驗驗DNA？”
陳霆夫婦白了臉色。
忽地，陳子洵突然醒了，明明是打了麻醉藥，可卻就是醒了，他迷茫地睜開眼睛，先是打量了下四下的環境，待看清另一張手術臺上的情景之后，猛地坐了起來。
“哥！”
陳霆夫婦臉色蒼白更甚。
陳子洵忙著從手術臺上跳了下來，一把推開那個徐大夫，激動地撲到陸過的病床邊。
“哥？你沒死？怎么會這樣？爸媽，這是在做什么？”陳子洵紅著眼瞪向自己的父母。
陸過胸膛流著血，嘴角依舊帶著笑，看著自己的父母，輕輕道：“爸，媽，我考了第一名，我可不可以像弟弟一樣，今天挨著你們睡？就今天？”
白月婷跪倒在了地上，連哭都忘了。
“小、小深……”
陸過的第一個愿望終于達到了，他要讓他的親生父母，生不如死，后悔終生。
呵呵。
陸過活動了下手腕，明明已經被挑斷手筋的手卻活動自如，有兩個護士嚇得直接大叫了起來，陸過不以為然，扯掉身上的無菌單，頂著自己被開膛的身子打算坐起來。
然而他剛要起身，忽然四肢百骸一股難言的鉆心疼痛襲來，身體的每一寸每個毛孔都是刀割一般的疼痛。
陳子洵最先回過神來，忙著叫道：“哥你怎么了？哥！哥！”
陸過突然挺直在手術臺上，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抽搐起來，嘴里不住地嘔出大口鮮血，眼眶也變成血紅色。
“小深！小深！”
陳霆和白月婷沖了過來，痛哭大叫地抓著他的手臂一個勁兒地呼喚。
陸過卻一句話也說不住，只是不住地嘔血。
他的身體就好像氣球漏氣一般，慢慢干枯癟去，最后血液流盡，只剩一張皮包裹住骨頭。
還有，血紅凸起的眼珠。
手術室里頓時一團亂，所有醫護人員大叫哭喊著逃了出去，而陳子洵和白月婷直接暈了過去。
這是陸過第三次來到冥界了。
“為什么又是你？為什么還是你？為什么老是你？”少女閻王直接在沙發上打起滾來。
總覺得閻王爺好像更矮了。
陸過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胸膛依舊漏了個窟窿，可是為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對。
“我不是成魔了嗎？”陸過問：“成魔了理應脫離六族三界，不受冥界控制，為什么我又來了？”
少女閻王哀怨地瞪著他，連副本都不想打了。
不對，還是不對。
陸過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胸膛，突然反應過來，衣服，是衣服不對，他明明是穿了一身西裝被陳霆抓去手術室的，怎么現在是一身休閑裝呢？
這……分明是自己第一次被挖心時穿的那件衣服。
陸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腳腕，完好無損，又看向自己的腹部，果然有一道豁大的傷口。
明明這次他腹部沒有受傷，只是手腳筋被挑了，怎么現在手腳都沒事，腹部還是有傷呢？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少女閻王悶悶道。
“這是第一世。”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陸過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少女閻王時她說過的話——
如果你能改變自己被挖心的命運，你就能獲得新生，可以在那個時空繼續活下去，直到自然死亡；如果你還是免不了被挖心的結果，你就會回到這里，回到這一分這一秒。
所以，他回來了？
“你說你，明明在那個時空都成魔了，可以長生不老了，干嘛非得主動送上門讓你老子挖了你的心臟？看，又回來了吧，你知不知道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啊！”少女閻王簡直要哭了。
“雖然你成魔了，理應被天地人三界一起追殺，但是我最近有要緊事要忙，平等王那家伙整天就知道搞對象不理工作，我看你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都準備放你一馬了，你為什么非得自己作死啊啊??！”
額……
“不對啊，我明明試驗過，無論我受任何傷，都可以靠法力愈合，甚至重塑身體時我故意沒塑造心臟，但還是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被挖心就又死了？”再說他被挖心的時候，明明不怎么疼的。
還是說，挖心是他的劫數？他自殘沒事，但是別人挖不成？要不要這么狗血？
“這不是你的死因。”少女閻王道：“你真正的死因是，有人借著你被挖心的間隙，啟動了囚鬼陣，又抽走了你一魂一魄?！?
“怎么可能？”當時明明陳霆白月婷和陳子洵都在場，還有誰知道囚鬼陣的事？總不能是齊扣扣吧？
少女閻王沒說話，她需要平復一下心情。
“也不對，我都成魔了，為什么還有魂魄？我本身不就是靈體嗎？就算有，為什么還會被那個小小陣法影響？”
“誰說沒有，《西游記》看過沒有，孫悟空不是整天靈魂出竅嗎？他都有魂魄何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