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diǎn),小不點(diǎn),你怎么了?”
黑暗中,他聽到陳亦深的聲音,離自己很近。
床的另一側(cè)陷了下去,床一下變得很擁擠。
陸過匆匆抹去眼淚,沒有抬頭,冷冷道:“我記得,我鎖門了。”
“你記錯了,明天給你買點(diǎn)腦白金,讓你補(bǔ)補(bǔ)腦子。”身邊那個聲音這么回答。
陸過不言。
“小不點(diǎn),你在哭什么?”陳亦深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那樣的低沉磁性。
“你聽錯了,我怎么會哭。”陸過道。
“我不可能聽錯的。”說著,陳亦深想要打開床頭燈。
陸過忙著翻身撲倒他,按住他的手。
房間里很靜,靜到可以聽到陳亦深的心跳聲,咚咚的,很大聲。
“小不點(diǎn)你到底怎么了?你……”
陸過打斷他,“你猜我如果現(xiàn)在大喊一聲,你父母趕過來發(fā)現(xiàn)你在我房間我的床上,會怎么想?”
黑夜中企鵝的視力也是極好的,他看著陸過通紅的雙眼,卻到底沒有追問,只是道:“小不點(diǎn)你忘了,我是精,會法術(shù)。”
“聽說你不能傷人。”陸過突然這樣說道。
陳亦深一頓。
“如果我抓住你的手照著我自己來一拳,流血了,你的法術(shù)是不是就暫時(shí)失靈了?”說著,陸過就要去抓他的手。
陳亦深瞥眉,忙著使勁把手抽了回來,結(jié)果用力太大,直接從床上掉了下去。
陳亦深憤憤地站起來,剛想說點(diǎn)什么,卻見陸過又把自己埋進(jìn)了被子里。
陳亦深看著他,不知如何開口。
“齊扣扣。”良久,陸過的聲音突然從被子底下傳來。
陳亦深回頭看他。
陸過嗅著被子專屬于他的味道,啞聲道:“就算你需要個人類的身份,為什么那么多家庭你不選,偏偏選陳家?”
“很簡單,一來巧合,二來有錢。”陳亦深道:“我們雖然會法術(shù),但是天帝在位時(shí)就下了禁術(shù),天地間所有生靈不能用法術(shù)變幻錢財(cái),免得造成經(jīng)濟(jì)危機(jī),就算我現(xiàn)在能變出一摞毛爺爺,可不用十秒鐘就又變成灰燼了,就算是我們精族,沒錢也寸步難行。”
至于那么多有錢人,怎么剛好是陳家,這個真的是巧合。
“你離開陳家可以嗎?”陸過這樣道。
說到底,他到底當(dāng)年救了自己一命,雖然他搶走了自己的一切,可畢竟是無心的,雖然十年后他還會跟陳霆合謀挖了自己的心,但說到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想對他怎么樣。
只要他愿意離開。
他報(bào)復(fù)的名單中,不想有他的名字。
他忘不了,在那窒息的絕望中,是這個人,給了他一絲溫暖。
所以他一直記得那個溫暖的懷抱,還有那熟悉的香味。
“離開?去哪?”
“哪里都好,回南極去看看,或者出去旅旅游,或者出國留學(xué),哪里都好。”
只要離開陳家,不要妨礙他。
“只要你愿意離開,我就給你我的牙。”陸過道。
“真的?”陳亦深眼睛一亮,“旅游?留學(xué)?好啊好啊,那你跟我一起去吧,來來來,先給牙再出國,我這就回去訂機(jī)票,頭等艙怎么樣?”
陳亦深說完沒有再聽到陸過的聲音,敏銳的聽力聽到被子的陸過呼吸聲漸漸平緩均勻,想著他可能是睡著了,最終只能穿墻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一早,七點(diǎn)鐘整,陸過背著他的兩個大包從樓上走下來,白月婷正往飯桌上端著早飯,陳霆早就在飯桌前坐好在看報(bào)紙。
而陸過剛走下樓,陳亦深也剛好打著呵欠從一樓的洗手間出來,一臉的沒睡醒,但還是穿戴整齊。
這可把白月婷嚇了一跳,他兒子這是咋了?居然這么準(zhǔn)時(shí)下來吃早飯?
“小過,你起床了啊,都不用我上去叫,真是個好孩子。”一看到陸過,白月婷就忙著招手。
陳亦深走到桌前道:“媽,我也是自己起床沒用你叫啊。”
陳霆抖了抖報(bào)紙,“昨天呢?”
白月婷跟著問:“前天呢?”
陳霆接著抖報(bào)紙,“大前天呢?”
陳亦深識趣地閉嘴倒牛奶。
“小深,你倒牛奶干什么?你不是不能喝牛奶么。”白月婷問。
是啊,企鵝是吃海鮮的,海鮮加牛奶,想死么。
陳亦深沒回話,只是把牛奶杯推到旁邊的座位上。
白月婷了然,早飯已經(jīng)端完了,見陸過背著兩個大包,忙著過來,“小過,趕緊過去吃早飯啊。”
“阿姨,我從不吃早飯的。”陸過有些局促道。
“不吃早飯?為什么?這很不健康的。”白月婷道。
陸過只是低笑著不說話。
白月婷想,一定是這孩子條件太艱苦,才想著不吃早飯,能省一頓是一頓的。
白月婷不由分說地把陸過拉到餐桌前,“從今天起,你要把所有陋習(xí)統(tǒng)統(tǒng)改掉!早飯必須吃!”
陸過有些為難地看了白月婷一眼,又不忍心辜負(fù)她的好意,只能放下包坐好,跟他們一起吃早飯。
陳亦深默默把陸過的粥碗撈過來,把自己碗里的蝦仁挑到他碗里去。
哎,遙想之前,小不點(diǎn)把自己碗里的蝦仁都搶走了,今天自己卻主動把蝦仁都給他,自己真是個暖男驩頭!
“小深,你怎么還學(xué)會挑食了!”見狀,白月婷忍不住指責(zé)。
陳霆見狀也甚是不滿,“自己不吃就算了,還強(qiáng)行給人家吃,什么時(shí)候?qū)W會的壞毛病!”
陳亦深那叫一個委屈,這是他最愛的蝦仁啊!他那是挑食么?那是疼小不點(diǎn)好不好!
陸過笑了下,沒說話也沒幫他解釋,只是默默吃著這碗蝦仁比米粒還多的海鮮粥。
難得今天陳亦深上學(xué)沒遲到,甚至很主動很積極,白月婷攛掇著陸過坐他的車一起去。
“小過,你怎么背兩個這么大的包啊?哎?這是不是昨天你背回來的那兩個?”
陸過顧左右而言他。
“哦,你是想今天就搬走,不回來住了是不是?”白月婷一語中的。
陸過心虛地不敢看她。
陳亦深瞪著他,你敢,你要敢我就用法術(shù)控制你跳脫衣舞!
陸過不甘示弱地看回去,有本事你就試試,我個人類還能讓你只企鵝給欺負(fù)了?!
陳亦深直接搶過他的包丟到白月婷懷里,“媽你放心,下午下課我肯定把他給你帶回來!”說完拉著陸過出門了。
為了怕陸過會跑,陳亦深特地跟了他一整天,從法學(xué)院追到醫(yī)學(xué)院,恨不得變成他的影子。
“小不點(diǎn),你可不能走啊,你不知道,我媽特喜歡你,而且我媽這人死心眼,你要是走了之后她會天涯海角找你的,你忍心我媽這么大歲數(shù)了黯然傷神么……”
陳亦深一路跟著陸過,吧啦吧啦說個不停,本來擔(dān)心他會跑,特地帶了十個電動小風(fēng)扇,隨時(shí)準(zhǔn)備用法術(shù)呢。一路說得口干舌燥的,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陸過奔著校門口他家的車走去了。
“你、沒打算跑?”
陸過撐著車頂對他聳了聳肩。
“不打算跑你不早說,看我在這大熱天說得這么口干舌燥的!”
其實(sh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天了,真不熱,但那是對于人類而言,不包括某只企鵝,其實(shí)是秋季于他而言也是熱得難以忍受。
陸過勾了下嘴角,“我就想看看你能白話多久。”
陳亦深:……
陸過已經(jīng)上了車,陳亦深忙著跟上,司機(jī)發(fā)動車子。
“小不點(diǎn),你不是威武不能屈么,怎么這么容易就上車了?”陳亦深還是不放心地問。
“威武不能屈,但是富貴可以移。”
“你不打工了?”
“請假。”
“你老板不準(zhǔn)呢?”
“曠工。”
“你老板把你辭了呢?”
“換新的。”
……
事先已經(jīng)和陳亦深打電話確認(rèn)過,確定陸過會跟著一起回來,白月婷一激動又做了一大桌子菜。
“來來來小陸,你嘗嘗這個,這是阿姨親手做的。”白月婷給陸過盛了勺西紅柿燉牛腩。
陳亦深看著嘴饞,剛想也夾一塊,結(jié)果白月婷直接把整盆西紅柿燉牛腩都端到了陸過面前。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看著陸過就覺得喜歡,而且越看越喜歡,就忍不住想對他好。
陸過淡笑著道了聲謝,咬了口牛肉,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睛看向白月婷,道:“阿姨,可以加點(diǎn)蒜嗎?”
白月婷一愣,“為什么?”
陸過淡淡一笑,“我只是覺得,牛肉里加少許蒜,會比較不膩。”
白月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中竟閃過一絲受傷,表情很是古怪,連帶的,連陳霆的表情也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