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的春日,陽光暖洋洋的照過大地,拂過十里桃林。沾在枝頭的桃花,開成一片旖旎的晚霞。
遠遠的從邊上走過去,仿佛置身在夢幻的仙境當中。
堰湖仙履林乃是宮中八景之一,為宮中嬪妃春日賞景的最好去處。
盡管出身淮陽富貴人家的顧家,顧琴沁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的。一時之間,目光都被一側開的正好的花林奪取所有的關注。腳步稍緩,在前邊帶路的姑姑立刻注意過來,往身回頭,于顧琴沁道,
“許夫人,若想救許大人就趕緊走吧。于妃娘娘還在等著呢。”
不帶著絲毫情緒的話音灑在風中,落入顧琴沁的耳端。回過神,顧琴沁恭謹的點了點頭,跟上姑姑的腳步,
“是。”
那晚,男子所言雖說不假,但顧琴沁好不容易才得到尚書夫人的地位,焉有就輕易放棄的道理。知道于緋詩是許皖年的表妹,于是哀求老夫人托人傳話,讓她進宮求見于緋詩。請求于緋詩搭救許皖年。
畢竟是自己的孫兒,許老太太沒有主張之下,就應下顧琴沁的要求。
穿過桃林,走過彎彎曲曲的蜿蜒廊橋,路過狹窄的夾道,跟在領路姑姑身后的顧琴沁總算來到芳華宮前。
已經接到許老太太的捎話,今日的于緋詩哪里都沒有去,在芳華宮中等待著顧琴沁的到來。
一身堇色宮裝,寬厚的裙擺漫過身下的軟榻,鋪到宮磚前的紅毯上。流瀲下來的艷色,傾瀉成一波瀲滟的漣漪。搖晃在顧琴沁的眼里,成了渾然天成的威儀。
恭恭敬敬的踱步走入殿中,停在于緋詩跟前,盈盈的跪下身子,磕頭拜禮,
“妾身叩見于妃娘娘,娘娘金安!”
慵懶的擺了擺手,于緋詩百無聊賴的瞟過跪于堂下的顧琴沁一眼,示意其起身,
“夫人不必多禮,起身吧!”
“謝娘娘。”得體的彎了彎腰,顧琴沁恭順的答,才緩緩起身。
轉頭看過站在身旁的懷袖一眼,于緋詩瞥過一個眼色。懷袖立馬會意過來,過去攙扶著顧琴沁在于緋詩下手的地方坐下。立刻就聽的于緋詩道,
“來人,看座。奉茶。”余音還沒落盡,立即有宮人奉著香茶進來。
漫不經心的捧著宮人剛剛擱置下的茶碗,于緋詩捏開茶碗的蓋子,有意無意的撥弄著碗里的茶梗。眸光沒有看向顧琴沁,薄唇微微動了動,
“不知夫人前來見本宮,所為何事?”
身子堪堪坐穩,都來不及去品嘗宮人剛奉上的香茶。顧琴沁再次離開座位,跪在于緋詩身前,
“大人之事,想必娘娘也已經知曉。大人總歸是娘娘的表哥,還望娘娘念及兄妹親情,助大人免于此難!”
饒是顧琴沁說的情深意切的,于緋詩依然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神色淡然的瞟過顧琴沁,再微微啟唇,
“然后呢?”
顧琴沁為之一愣,過后回過神,橫了橫心,答,
“只要大人能安然出來,妾身愿意委身做妾,說服大人迎娶公主入門。”
“噗。”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于緋詩頓時嗤笑出聲。眼中噙弄著嘲諷,憐憫的看過顧琴沁。放下手中端著的茶碗,端坐好身子,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其實,你本不應該來找本宮的。因為,你找了本宮也沒用,此事本宮無能為力。”
不是不想救許皖年,而是根本救不得。下此命令的是易無風,就算于緋詩去求易無風收回成命,也不可能勸服易無風。憑著易無鳶弄出來的鬧劇,莫說是于緋詩,就是易無鳶去也未必能勸回易無風的成命。
顧琴沁仍是不甘心,重重磕下一個響頭,
“求娘娘出手相助,求娘娘!”
“你求本宮也沒用。”無視著顧琴沁臉上的哀求,于緋詩懶懶的開口。
“求娘娘指一條明路!”
“去求皇上吧!”于緋詩答,
“此時此刻,也只有求皇上,才有可能得到赦免!”
“什么。”顧琴沁的身子,徹底松懈下來。
并沒有將顧琴沁留在芳華宮中太久,很快,于緋詩就讓人將顧琴沁送出宮中。
走在離宮的道路上,滿目盎然的春色此時對顧琴沁來說,好似都失去了色彩。失魂落魄的跟在懷袖的身后,顧琴沁一副黯然的模樣。忽爾間,一雙身著綠色宮裝的宮女簌簌從顧琴沁身邊走過,有一陣沒一陣的竊竊私語聲落入顧琴沁耳中,
“哎,昭和公主不愧是太后的親閨女,此番將陛下惹的如此盛怒,也不過是落的個禁足的小懲。”
“那是,昭和公主可是皇上的親妹妹,皇上大怒也不過是因為公主想去和親。皇上心疼公主。”
“哎,這就是命呀,奈何咱們就沒有這樣的命呢。”
“你啊,就別癡心妄想了,好好做好活計才是正經。”
……
有一搭沒一搭談話,一字不漏的落入顧琴沁耳中,在顧琴沁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對啊,她怎么把易無鳶給忘了呢。易無鳶是皇帝的親妹妹,若是易無鳶去求皇帝收回成命,那許皖年定然是不用死了。
如此想來,顧琴沁心中的落魄逐漸退去,恍然大喜。趁著懷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懷袖的視線。隨手抓住一個走過來的宮女,問明易無鳶住在何處,匆匆的就往易無鳶的宮中跑去。
因為易無鳶惹怒易無風,易無風罰易無鳶禁足在朝陽宮中。顧及著易無鳶身懷武藝,怕易無鳶又鬧出什么事情來,在朝陽宮前,易無風特意安排了重兵把守。
因而,等的顧琴沁走到朝陽宮前時,就看到幾個身軀高大的侍衛,紋風不動的守在朝陽宮門口。
顧琴沁不諳武藝,就算是會功夫,在這個地方也不可能硬闖入朝陽宮的。
靈思一動,顧琴沁大搖大擺的走上去。躍過侍衛的身旁,欲進入朝陽宮內。
“干什么的?”立馬有侍衛攔住了顧琴沁的去路。
故意做出來的鎮定,顧琴沁淡定的回著侍衛,
“奉太后娘娘旨意,給公主殿下送東西來的。”
一聽聞顧琴沁是奉太后旨意來的,侍衛不敢再攔,放任顧琴沁進去。
匆忙走入殿中,顧琴沁很快就看見躺在正殿軟榻上無所事事的易無鳶。被易無風罰了禁足,朝陽宮又出不去,易無鳶正坐在榻上發呆。
徑直的走到易無鳶跟前,顧琴沁規矩的屈身下去問禮,
“妾身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吉祥!”
由顧琴沁聲音的牽引,易無鳶轉過頭,看到顧琴沁的臉時,臉色立刻陰沉下去,
“怎么是你,你怎么進來的?”
不理會著易無鳶言語的嫌惡,顧琴沁自顧跪下身子,在易無鳶跟前磕了一個頭,
“公主殿下,妾身是沒有辦法,不然也不敢來叨擾公主殿下。只是,如今除了公主殿下,沒有人能救大人了。皇上將大人打入天牢,三日后問斬,如今已經是第一日了。殿下,您救救大人吧。只要殿下出手相救,妾身愿意做妾,求大人迎娶殿下進門。”
“你說什么?我皇兄要將許皖年問斬?”沒有將顧琴沁話里的后半部分聽進去,易無鳶只是聽到了易無風要將許皖年問斬。震驚之下,確認般問著顧琴沁。
“是的。”顧琴沁答,
“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自昨日大人入宮,就沒有回來。宮里就來了消息,說皇上已經將大人押入天牢,三日后問斬。”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自言自語的喃喃幾句,不理會還在跪著的顧琴沁,易無鳶拔腿跑出宮門。
看著易無鳶跑出來,礙著易無風的旨意,侍衛們擋在易無鳶的跟前。
自知不是這些大內侍衛的對手,易無鳶猛的拔出他們的劍,橫在自己的脖頸間。威脅著,
“讓開,我要見皇兄。不然,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這種情況,侍衛哪里還敢攔著,紛紛給易無鳶讓開一條道來。目送著易無鳶急切的身影,顧琴沁的心稍稍松了下來,跟著易無鳶的腳步,也跑了過去。
沒有去別的地方,易無鳶直接就去御書房。等不及玉公公的通報,推開攔路的一干人等,氣沖沖的就闖了進去,跑到易無風的跟前,開口問著,
“皇兄,不要殺許皖年。不要殺他。”
近段以來,易無風已經是被易無鳶煩的心煩意亂,今日她又手持著長劍。氣勢洶洶的闖入御書房中,讓易無風更加的氣不打一出來。淡淡的掃過易無鳶一眼,易無風幾乎是用眼角的余光瞟著她,
“你又怎么了,又是鬧的哪一出?”
不理會易無風的問話,易無鳶自顧的開口,
“你別管我怎么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將許皖年打入天牢了,你是不是真的要殺他?”
瞅著眼前失態中的易無鳶,易無風就沒來由的生氣,橫過她一眼,答,
“是。許皖年他御前失儀,抗旨不尊,著實該死。”
“你不能殺他,不可以。”聽的易無風答出確定的答案,易無鳶壓在心里的恐懼如數的爆發。怒吼著跟易無風叫囂起來。
“放肆。”拍了拍桌案,易無風怒喝易無鳶一句,
“朕看你是越來越沒有公主的樣子,你這副模樣,是對兄長該有的態度么?”
“我不管。”氣怒之下,易無鳶一時失去理智,拿起手中長劍,指向易無風,
“反正你不能殺他,不能。如果你要殺的話,我,我就……”
“你就怎樣?”瞪回易無鳶軟弱無力的威脅,易無風站起身,伸手握著易無鳶手中指過來的劍端,
“為了一個男人,你要拿劍指著的你的親哥哥?”說話間,不過眨眼的功夫,易無風閃身到了易無鳶的跟前。扣住她的手腕,易無鳶直覺得手心一陣發麻,手中長劍已經被易無風奪過。扔在地上。
“你當真是出息了。”
“哥。”易無鳶終于哭出聲來,跪到地上,
“哥,我求你,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不殺你,看著變成這樣的你,你讓朕如何能饒了他?”
“哥!”
不再理會易無鳶的哀求,易無風別過身子,冷冷地吟出聲,
“來人,把公主帶回朝陽宮。”
“我不回去,如果你執意要殺他。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明白易無風的意思,跟在易無風的話末,易無鳶嚷出一句。
飄落的余音,使得易無風眼底怒意更甚,猛的轉回身,死死的盯著易無鳶。一字一句的啟開了唇,咬出決絕的冰冷,
“好,好,沒他你活不下去是吧。好,來人啊,將公主打入天牢,與許皖年一起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