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恩愛,也不過一場算計。于緋詩忽然就想起,玉宸宮三個字為何那么眼熟,分明就是易無風親手寫的。還有那晚,聽聞冷妃有孕的那晚,他毫無掩飾的欣喜,毫無掩飾的忽視。
相伴到老,其實只是一場誤會。
于緋詩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慢慢的閉上眼。易無風陰冷決絕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回蕩的著,
“朕不會讓你死的那么痛苦,朕要廢黜你的妃位,把你扁入冷宮屈身為奴。讓你生不如死。”
易無風的聲音冷若冰霜,如寒冬初融的冰雪一路流淌,帶著風里的冰刃。路過于緋詩的心里,劃破肌膚,冒出淋淋的鮮血。心底一陣一陣疼的麻木的抽搐,壓下了于緋詩脖子間傳來的痛感。
猶如有什么東西抵在于緋詩的喉嚨口,用著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打破了她先前所有的幻想。淚水越過清眸,聲音在哭意中傳出隱隱的低沉的抽噎,顯得沙啞,
“你口中的相伴到老,都是騙我的?我只是你的一顆棋子?”細弱的眉目間傳遞出來的失落、絕望,恍如突然射入易無風眼里的亮光。耀的他睜不開眼,抽的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緊。
強行做出的鎮定,怒吼一聲,
“來人啊,把這賤人打入冷宮。”
似是聽著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于緋詩嗤嗤的開懷大笑。不反抗、不掙扎,一雙黑的沉了夜的清眸睜的很大很大,盯著易無風,死死的盯著易無風。易無風不敢承接她的眸光,驀然的別開頭,強迫自己狠下心。
于緋詩想,她的情,約摸已經死了。帶著刻骨銘心的恨。
他恨她,害死了他的孩子。她恨他,呵,她恨他什么呢。她所有的好運,所有的殊榮都是他給的。突如其來的柔情,突如其來的溫暖,突如其來的什么都沒有了。好像一場燦爛絢麗的煙花,更似一場短暫而旖旎的夢。
來不及沉醉,已然夢醒。
雖然在夢的伊始,源于一出自私的算計。可這深宮里,誰不是算計的活著。
揣著滿心的絕望還有愧疚,在易無風的視而不見中,于緋詩被侍衛押往冷宮。長長的青石小道,在今日顯得極其安靜,過眼的亭臺樓閣,繁華依舊。默然的掃望過去,于緋詩好像走完了她的一生。
深宮里的女人,有兩個最為抗拒的地方,一是慎刑司,一是冷宮。一個是死的絕望,一個是生的無望。
無論哪個,都是沒有希望。
越走越下去,越是沉默。
幾聲悲涼的哀鳴緩緩入耳,于緋詩順著聲音抬頭,看見幾只黑色的烏鴉寂寞的蹲在琉璃色的檐頂,枯枝殘葉簌簌飄落。于緋詩從來都不知道,夏天也是有落葉的。前方不遠的地方,朱紅色的大門厚重沉寂。
“吱呀”一聲,響過低沉的聲響,四個身形健碩的內侍抬著一具蒙著白布的木架子走出來,緊跟其后的,還有一個身上穿著啞灰色宮裝的女子,削弱的身形,臉上遮著一方面紗。朦朦朧朧的自鼻梁上掩下,看不清真切她的面容。
唯見的露在外面的那雙眸子,清亮安靜的像一潭死水,波瀾無痕。似是漫不經心的抬起手,隨意指了指西邊的方向,聲音淡漠的聽不見一絲波瀾,若風過無痕的湖面,
“燒了之后,照例灑在井里。”
“是。”領命,抬架子的幾名內侍腳步忙忙踱起,匆匆消失在于緋詩等人的視線中。
等的四名內侍逐漸走遠,押著于緋詩的侍衛才拖著于緋詩,走到灰衣女子跟前來。雙手抱拳,下了一禮,
“見過肖姑姑,卑職奉命將賤婢于氏送來,聽候姑姑差遣。”說完,拉過于緋詩,似甩著廢棄的垃圾般,甩到灰衣女子面前。
“嗯。”灰衣女子目無表情,漠然的點了點頭,
“有勞,把人留下,幾位慢走。”
“辛苦姑姑,告辭。”聽聞灰衣女子此言,侍衛將于緋詩留下后,轉身離開了冷宮。
輕微淡薄的眼神,不見的一絲一毫的生氣,隨意的瞥過于緋詩一眼。灰衣女子不再說話,率先走入未來得及關上的大門。于緋詩緊隨著,跟了進去。
緊接著朱紅色的大門沉重的合上,連同于緋詩來之匆匆的那場華麗之夢,一同擋在冷宮之外。
站在冷宮的院子里,入目的荒涼,讓于緋詩心中不由感慨。想不到金碧輝煌的皇宮,竟然還有這等荒涼之地。還在想著,女子薄涼的聲音緩慢入耳,
“這是冷宮,不比在外邊的日子。還望你別拿捏著主子的架子才好。”
“奴婢明白。”于緋詩無聲苦笑一番,落的這樣的田地,她哪里還有主子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