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過后,陽光重耀大地。
被熱烈陽光蒸干的雨水,帶走天地最后的一絲清亮,炎熱被傾倒下來。將整座皇宮深深籠罩著,披著讓人壓抑的詭異。
織瑤所說的話一直在于緋詩的腦海中重復,糾結不定中,拿不下主意。
“娘娘!”懷袖站在于緋詩身邊,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么音嬪被扳倒之后,下一個有可能就是我們了。”
唇亡齒寒的道理,于緋詩并非不懂。而且其中錯綜復雜的關系,讓她不得不慎重而行。大病剛愈的軀殼,在這個時候更加顯示出疲憊來。捏了捏發(fā)疼的額頭,于緋詩閉上眼眸。躺在軟榻上,輕聲開口,
“去,尋個主意將玉陽王請入宮來。”
明白于緋詩的意思,懷袖福了福身,退出門外,
“是?!?
懷袖做事,向來很讓于緋詩放心,不用多久,良鑰就被請入宮里頭來。良鑰雖說異姓王,但好歹也是親王的爵位,于緋詩不好太過隨便,正襟危坐好身子。笑著起身,迎到過來,
“有勞王爺?!?
徑直的走到于緋詩跟前,良鑰雙手抱拳,在于緋詩跟前叩下一禮,
“微臣給于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王爺不必多禮!”輕輕擺了擺手,于緋詩示意良鑰起身。
應著于緋詩的意思,良鑰站里起身,在懷袖的牽引下,走到一旁的木椅子上坐下身子??粗诰p詩,問曰,
“不知道娘娘召微臣進宮,所謂何事?”
并不想跟良鑰有所隱瞞,于緋詩如實回答,
“宮里頭出了一些事情,據(jù)說音嬪娘娘的孩子沒了。眼下宮里能主事的人都不在,本宮也能出宮,還勞煩王爺走一趟皇陵。將此事告知皇上,請皇上跟皇后娘娘回來主持大局。”
于緋詩這話的有所保留,如今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昭元宮中出了事情,但一絲消息也透露不出來。于緋詩自己也不敢肯定,只能半真半假的讓良鑰去傳話。到時候如何處置,只能等的易無風跟皇后回來定奪。
音嬪有喜的消息,良鑰也是知道。如今聽的于緋詩說音嬪的孩子沒有了,良鑰心里也是一驚。立即明白過來于緋詩的意思,良鑰當場就答應下來,
“微臣明白了,微臣這就去稟告皇上!”
“有勞王爺!”朝著良鑰頷了頷首,于緋詩表達出自己的謝意。
要事在身,良鑰不再多留,起身跟于緋詩告辭。
看著良鑰越走越遠的身影,于緋詩緩緩閉上眼眸。躺在軟榻上,似有所問的輕輕啟開唇,
“懷袖,你說這事兒該如何?”
聽到于緋詩的問話,懷袖躬身上前,候在于緋詩跟前,
“娘娘不必擔憂,皇上回來自有定奪!”
“但愿吧!”心里的不詳越來越深濃,于緋詩緩慢的吐出一口深氣。漫不經心的回過懷袖一句。
寂靜無聲中,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眨眼,一天一夜就這么悄然而逝。
昭元宮中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況,當初皇后又有明言。讓柳煙兒執(zhí)掌著宮里的大權,于緋詩不想去淌那灘渾水,借病在芳華宮中等著易無風等人的回來。
一直等到正午時分,于緋詩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忽然間,點紅慌里慌張的闖了進來,不得已的搖醒了還在午睡中的于緋詩,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被點紅搖醒的于緋詩,睜著朦朧的睡眼,看著點紅,一臉的不解,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慌里慌張的?!?
“皇上,皇上回來了?!蹦樕象@慌的表情未曾退去,點紅的話也說的糊里糊涂的,
“皇上回來,去了昭元宮。但是,但是……”
見的點紅話說的吞吞吐吐的,于緋詩一下子就急了,坐起身子,看著點紅,
“但是什么呀,你倒是說呀?”
被于緋詩逼的緊了,點紅深呼吸一口氣,答,
“音嬪娘娘根本就沒有懷著龍子,她是假懷孕,欺騙皇上的。據(jù)說,被柳妃娘娘撞見了,然后音嬪娘娘就想著要殺人滅口。如今,柳妃娘娘還被音嬪挾持著呢。”
“什么?”如此驚天的逆轉,讓于緋詩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粗c紅的臉色瞬間變的刷白,擰著眸,喃喃自語,
“怎么會這樣,不是說柳妃讓人將昭元宮都圍起來了嗎,不是說柳妃將太醫(yī)院的所有太醫(yī)都傳召到昭元宮了么?”
“這,奴婢也不知道?!辈恢涝撊绾螒鹩诰p詩的疑問,點紅沉默的低下頭。
“走,我們也去昭元宮?!辈焕頃闹械囊苫螅诰p詩起身下榻,穿著鞋子。起身后,往宮門外走去。
“娘娘?!北挥诰p詩的舉動嚇到了,點紅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那里現(xiàn)在劍拔弩張的,您過去做什么呀,您過去也幫不上什么忙不是?!?
并不理會點紅的勸解,于緋詩還是奔往昭元宮。
于緋詩到的時候,易無風跟皇后已經在昭元宮的門口。此時的昭元宮確實已經被侍衛(wèi)圍的水泄不通。不過,不是像懷袖跟織瑤說的那樣,是柳妃下的命令。而是易無風下的命令,幾個貼身的侍衛(wèi)則是守護在易無風跟皇后的身旁。
被團團圍住的,正是音嬪,還有柳煙兒。
柳煙兒被音嬪摟在懷里,音嬪的手中捏著一根金光閃閃的發(fā)簪,發(fā)簪的一端指的正是柳煙兒的脖子。沉重的力道,已經在柳煙兒的脖子上逼出一道小口,正冒著鮮血。
疼的柳煙兒眼淚朦朧,看著易無風,不停的呼救,
“皇上,救臣妾。救臣妾呀。”
站在易無風身旁的皇后也被眼前的場面嚇的花容失色,手中拎著手帕,緊緊的捂著唇。一只手則是撫在胸口,平定下內心的波動后,皇后的聲音微微顫抖的開口,
“音嬪妹妹,有什么事兒是不能解決的,你先把柳妃妹妹放了,有事好商量!”
“商量,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今天,我要跟柳煙兒同歸于盡。”絲毫沒有將皇后的勸解聽入耳中,音嬪的臉上顯出癲狂的神色,拿著金簪的手越發(fā)的緊。
脖子上傳來火辣辣的疼,讓柳煙兒忍不住哭叫出聲,
“疼,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北粐槈牡牧鵁焹海榧敝?,連“本宮”都忘記自稱,
“我告訴你,我哥哥是鎮(zhèn)南大將軍,你若是傷了我。我讓你們整個寧家陪葬,你放開我,你個賤人。”
像是被柳煙兒吵的煩了,音嬪怒喝一聲,
“住口,你個賤人,再吵我就殺了你?!?
許是音嬪的臉色太過猙獰,或是音嬪的聲調太過兇狠,如約的將柳煙兒震住,果然不敢在出聲。只是小聲的哭泣著,眼巴巴的看著易無風。
易無風陰沉著一張俊臉,漠然的站在原地,看著音嬪。恍如眼前發(fā)生的,不過一出鬧劇。
音嬪本來是笑著的,笑著笑著就落下淚來,
“你個傻女人,你以為皇上喜歡你么,我告訴你,你以為你是什么。你也不過是冷妃的替身罷了,你以為你殺了我的孩子,皇上就會喜歡你么。我告訴你,不會的,替身永遠都只是替身。哈哈哈哈哈哈!”
盡管臉上還染著淚,音嬪猛的又狂笑出聲。扭曲的面容,幾乎瘋狂。
“夠了。”似乎是被眼前的鬧劇吵的煩了,易無風等著音嬪,怒喝一聲,
“把柳妃放了,朕饒你不死。”
聽到易無風的赦令,音嬪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泛著無辜與天真。而后轉過幾許深沉的思考,
“饒我不死?可是我的孩子死了,他死了,是兒子。皇上,你知道么,是兒子?!北牭拇蟠蟮难劬Γ敛谎陲棻瘋目粗谉o風。音嬪不受控制的神情,像是跟丈夫哭訴的妻子,又像是在沙漠中遇到綠洲的旅人。
聽著音嬪的哭訴,柳煙兒滿臉的淚痕,也是哭出聲來,
“陛下,她說謊。她就是瘋女人,她根本就沒有孩子,臣妾將太醫(yī)院所有的太醫(yī)都召了過來,給了把了脈,都說她根本就沒有孩子。她就想臣妾,她是假懷孕。”
柳煙兒的話,**裸的刺激了音嬪剛剛安定下來的情緒,她又開始癲狂起來,
“你閉嘴,你胡說,我有孩子,他是兒子,他是兒子。”叫喚著,音嬪忽然抬其簪子,就要往柳煙兒的喉嚨口刺去。
“??!”驚險的動作,嚇的在場的女眷紛紛別開眼。不敢看即將血濺當場的模樣,忽然耳邊飄過“嗖”的一聲,人群中飛出一支冷箭,不偏不倚的快速的射入音嬪的胸口。
握在音嬪手中的金簪還來不及落入柳煙兒的喉嚨口,音嬪的身子已經緩緩的往后倒去。眼中含著淚,直直到倒下后依然未能合上。
“皇上。”得到解救的柳煙兒哭叫一聲,掙脫出來,跑到易無風的懷里。
“沒事了,沒事了?!北е鵁焹旱纳碜樱谉o風細聲的安慰著。
眨眼間發(fā)生的變故里,驚駭?shù)挠诰p詩幾乎合不上眼眸,瞪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于緋詩轉頭尋找著人群里放出箭的人,隱隱約約看見一道拿弓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宮道的盡頭。
匆忙踱步過去,于緋詩走近幾步。清楚的看著音嬪的臉,留著淚的容顏,憔悴中帶著委屈,還有死亡前的茍延殘喘。哀怨的看著于緋詩,她的唇艱難的動了動,好像在說,
“救我,我是冤枉的?!辈]有聽見她說出聲,她微弱的呼吸也慢慢停歇過去。
然后,在皇后的命令下,已經有人過去收斂著音嬪的尸首。
害怕于緋詩會驚著魘,皇后踱步過來,走到于緋詩身邊,
“于妃妹妹怎么來了,發(fā)生這種事情,妹妹也受驚了吧?”
驚魂未定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于緋詩搖了搖頭,
“沒,勞娘娘費心了。”
就在這時,本來還是在易無風懷里的柳煙兒,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來。轉頭看著皇后跟于緋詩的方向呼出一句,
“于妃姐姐才不會害怕呢,說不定,姐姐早就知道有今日的結果了?!?
此話一落,驚的眾人皆是側目,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