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想告訴朕的?”
“臣妾只是不想,陛下冤枉了好人,反而讓兇手逍遙法外。”極力無視著易無風語氣里的輕蔑嘲弄,于緋詩保持著淡然的口氣,道。
“好,你說的話朕記下了,你下去吧。”收好于緋詩交還回來的信箋,易無風臉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淡漠的掃了于緋詩一眼,就將于緋詩遣散下去。
雖然于緋詩說的極有道理,消了一半易無風對她的懷疑,但是并沒有完全消除易無風對她的懷疑。
“陛下,如果臣妾能查出謀害冷妃娘娘的兇手,陛下可否給臣妾一個心愿?”自知單憑這個還不足以洗脫自己的罪名,于緋詩索性放手一搏,再次跪在易無風跟前。
沒有想到她會有此一出,易無風微微一愣,許久,才回神過來,
“倒是有些意思,好,若你能查出兇手,朕就成全你一愿。”
“那能否懇請陛下,收回讓臣妾閉門思過的旨意?”既然得到易無風的應允,方便行事,于緋詩再次開口與易無風要求道。
“可以,今日起,你的禁足解除了。”易無風點了點頭。
“謝陛下,臣妾告退。”目的達成,于緋詩不再多留,轉身緩慢退出易無風的御書房。
出了易無風的御書房,于緋詩心情大好,往她的芳華宮走去。
已臨秋日,宮中的花草皆是呈現出蕭條的景色。青石小道兩側的梧桐林子,葉子飄零落下,唯余下光禿禿的枝干,獨立風中。
芳華宮離的御書房頗有些距離,若想快一些回到芳華,則得從玉波瀲宸的廊橋入口穿過去,繞過延禧宮。
不想在外頭多呆,怕自己這身裝扮惹出麻煩,于緋詩決定跟她來的時候一樣,抄近路。
可就在于緋詩進入梧桐林子之后,清清楚楚的聽見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害怕撞著人,于緋詩忙忙躲入林子,藏身在梧桐樹后。偷偷探頭往出去,居然看見淑妃帶著兩個衣著華麗尊貴的女子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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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多虧兩位,才能如此順利呢!”
“娘娘客氣,能為娘娘效勞,那是我們的福分!”
“娘說的對,那個賤丫頭,我們早就想除掉她了。是我們要多謝娘娘才是。”
“于夫人跟于小姐真是太客氣了,本宮也沒有什么好招待了,就帶兩位好好賞賞宮里的景光。”
……
熟悉的女音一道一道的傳來,在于緋詩的心里翻起驚濤駭浪。定晴看去,跟在淑妃兩側的兩個女子,分明是于緋詩的嫡母,還有嫡姐。
驀然之間,于緋詩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意外,總會發生在一念之間。
回到芳華宮中,于緋詩快速的換好衣服,就將點紅喚了過來。命下她下去查訪下,之前跟在良妃跟前的懷袖,此時在哪個宮里伺候。
領命之后,點紅匆匆退步下去。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點紅帶著懷袖的下落,回到芳華宮中。
依著規矩,規規矩矩的給于緋詩行下一個萬福的禮,點紅才道,
“奴婢參見娘娘,回稟娘娘,奴婢查過了,在良妃娘娘死后,懷袖被差往了掖庭司。”
“掖庭司?”仔細回味著點紅口中的這三個字,看來,這懷袖著實的不討人喜歡。怎么就讓人扔去掖庭司了呢。
掖庭司莫看著名字不錯,其實也算不得是個好的去處。跟浣衣局差不了多少,甚至比浣衣局還要苛刻。都是犯了錯的宮女,被下放的地方。只不過浣衣局是主管宮里的主子們的衣物,而掖庭司,則是處理夜香。
整日與那些污穢之物作伴,著實不是一個女子該有的。
“那我們就走一趟掖庭司吧。”想了想,于緋詩緩緩吐出一句。差點沒把點紅的下巴都給驚掉下來,聽到于緋詩說要去掖庭司,點紅急急忙忙的就開口阻攔著,
“娘娘,你今時不同往日,掖庭司那個地方豈是你能去。你到底有什么事兒嘛,我替你去就好了。”
“你啊。”知道點紅是為自己好,于緋詩也不忍心責怪她,只是笑了笑,道,
“哪有那么多的忌諱,我不也是從浣衣局出來的么。”
“可是,你如今是娘娘了。”
“好了好了,我們去掖庭司我也是娘娘。”不想再浪費時間,于緋詩兜著彎兒逗點紅兩句,率先移開腳步,走了出去。
掖庭司與浣衣局可謂是宮里頭最卑賤的兩個地方,特別是掖庭司。
哪里來過像于緋詩這般尊貴的主子,管事的領著烏壓壓的一排排內侍跟宮女出來跪迎著。
“起來吧。”于緋詩向來不喜歡拿捏主子的架子,微笑著就讓眾人起身。直接跟管事的姑姑說明了來意,姑姑也是個明白的人,領著于緋詩就往后堂走去。
正巧,懷袖正在刷洗池那邊刷洗著今日收回來的恭桶,因為刷洗池那邊,臭氣熏天的。所以姑姑請于緋詩在后堂的大廳里頭等著,她命人去將懷袖請過來。但于緋詩怕途中會出什么變故,執意親自過去。
姑姑所言不假,刷洗池那邊果然是臭氣熏天。
沒有清洗過的恭桶橫七豎八的扔在一旁,一群宮女坐在刷洗池子旁,用刷子刷著恭桶。麻木的神情,似乎對手中的工作已經全然不在意。
在于緋詩等人到的時候,懷袖正蜷縮在池子邊緣的角落,被幾個宮女圍著毒打。
凄慘的叫聲,一聲一聲的從角落里傳出來。伴隨著宮女的咒罵聲,
“你以為你還是良妃娘娘跟前的紅人么,也不看看你現在什么身份,比我們尊貴多少。”
“就是就是,以前沒少挨你欺負,現在你總算得還回我們了。”
“姐妹,打,狠狠的打。打死這賤蹄子。”
……
場面的混亂,簡直不堪入目。
“你們在干什么?”跟在于緋詩身側的管事姑姑,眼角不自覺的瞟著于緋詩的臉色。先于緋詩一步走過去,輕喝一句。
聽到喝聲,宮女終于停下手來,見到管事的姑姑,紛紛跪身下禮,
“參見姑姑!”
被打的滿臉傷痕的懷袖,許是聽見姑姑的聲音,哭喊著從角落里爬出來。爬到姑姑腳下,抓著姑姑的裙擺,哀求著,
“姑姑,救命,姑姑,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懶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于緋詩微微有些心酸。
其實,這宮里就這樣,見高踩低,錦上添花的人多,而雪中送炭的人少。懷袖的為人處事,算不得厚道。之前良妃在世的時候,仗著良妃的身世,她得罪過不少的人。如今良妃一走,沒有良妃的幫持,新仇舊恨紛紛找上身來。
宮里的那些事兒,于緋詩也是經歷過的。
緩緩移開腳步,走上前來,
“姑姑。”
管事的姑姑應聲回頭,彎身鞠躬在于緋詩跟前,
“娘娘有何吩咐?”
“看這宮女著實的可憐,我宮里正好缺了一個人,想要了她去,不知姑姑可否行個方便。”也好,她此時的處境倒是讓自己更易開口。想著,于緋詩借題就跟管事的姑姑開了口。
眼下的情況誰不知道于緋詩正站在皇帝的心尖上,前往皇陵的時候,誰都不帶,就帶了她。管事的姑姑也是人精,怎么會得罪于緋詩,點了點頭,就答應下來,
“娘娘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氣,就讓她跟著娘娘多學學規矩。”
“那就多謝姑姑了。”客氣的回應管事姑姑一句,于緋詩從袖子間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姑姑手中,
“請姑姑喝茶,姑姑可別嫌寒磣才是。”
“娘娘見外了,見外了。”收好銀子,管事姑姑笑的差點合不攏嘴來。
毫不意外的,于緋詩將懷袖從掖庭司領回了芳華宮。
經過一番里里外外的梳洗,換上宮女的服飾,懷袖看起來總算沒有了在掖庭司時候的落魄。只是往日里囂張跋扈的小臉在此時顯得格外沉寂,從門口進來,戰戰兢兢的走到于緋詩身前,緩身跪拜下禮,
“懷袖參見于嬪娘娘,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起來吧。”從她身上似有若無的傳來一陣一陣的臭味,讓于緋詩隱隱的覺得不適。看來,在掖庭司呆的久了,身上的氣味一時半伙兒還是去不掉的。
搖了搖頭,于緋詩強迫自己適應下來,讓人給懷袖看座,
“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多謝娘娘關心。”一句話落,懷袖眼底的淚也跟著一齊飄落。想起良妃過世之后,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恍若一場噩夢般,讓懷袖想都不敢回想。
料想她定是想起往事,于緋詩再開口安慰她幾句,
“好了,都過去。別想了。”
“好,謝娘娘。”懷袖點了點頭。
見懷袖的情緒安定下來,于緋詩決定不再拖拉,徑直的說明自己的意思,
“想必姑娘也是知道,這宮里,不養無用的人。我的芳華宮也是一樣的,姑娘若想在芳華宮里好好的呆下去,就得拿出誠意來。”
此話一出,懷袖的小臉頓時又變的刷白。“噗通”一聲,跪地下去,
“奴婢惶恐,只要奴婢有,娘娘要,奴婢無怨無悔。”
“好一個無怨無悔。”于緋詩寥寥一笑,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就問你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