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易無風就想到了柳家的那兩尊神獸。所以,于緋詩提出要去幫云箴尋藥的時候,易無風知道他們必定路過江南,特意將隨身攜帶的玉玨給了于緋詩,命其一定要交給江南柳家的柳老。
柳老果然不負他所望,看懂了他的意思,給他送來了神獸。
酒席之上,易無風親自舉杯,給柳全敬酒,
“令尊深明大義,在下不甚感激。柳將軍,來,在下敬你一杯。當是在下對柳老,以及你們柳家一族的敬意。”
知道易無風的身份,得他親自敬酒,柳全既感榮耀,又感到惶恐。忙忙站起身,還著易無風的酒,
“公子客氣了,能為公子分憂解難,是家父乃至柳家一族的福氣?!?
“好,好。將軍果然深明大義,喝!”聽的柳全的話,讓易無風心情不禁愉悅。
不過,人家話雖如此,但自己畢竟是要了人家的家族之寶。豈能就這么算了,于是,易無風又道,
“柳氏一門的恩德,在下會銘記于心的!”
“公子言重了,這一切實乃是柳氏一門的榮耀?!睂嵲谑遣桓沂芤谉o風這樣的大禮,柳全再次還禮。
雖然沒有給良鑰說明眼前的情況,但看這真實,良鑰也明白過來。從易無風的言語間,也可以聽的出,這兩尊神獸對柳家而言,必定是舉足輕重的寶物。
接著易無風之后,良鑰也站起身,給柳全敬酒,
“柳家的氣魄,本王佩服,來,本王敬將軍一杯。”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玉陽王良鑰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柳全自然也是不能白受他的禮的。急忙再次起身,還禮。
觥籌交錯之中,鎮水神獸的事宜在柳家的傾囊相助之下,安然解決。
喝過酒后,眾人都在東倒西歪中,酒醉睡去。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梳洗罷,良鑰在慕婉的伺候下用過早膳。一夜宿醉,頭還是隱隱的發疼。但是想著江北還有這么多的事情沒有解決,良鑰的頭就不是酒醉那樣的疼。
捏了捏有些發疼的額頭,良鑰準備起身。
又被慕婉一邊推的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隨手端過來一碗解酒的湯。慕婉端到良鑰的跟前,
“來,先把這樣喝了。昨晚喝了那么多的酒,不醒醒,只怕到了公子跟前,你連話都說不清楚?!?
想想也是,良鑰接過慕婉遞過來的碗,一飲而盡。將空碗還到慕婉手中,不忘在慕婉臉上偷了一個香吻,
“婉兒,有你在身邊真好?!?
突來的一舉,讓慕婉沒來由的臉色涌上潮紅。
沒等的慕婉潮紅退去,回過心神,良鑰已經匆匆走去易無風的房中。
鎮水神獸的事情解決了,澄江大壩大事可算是如愿處理。但是,還有澄江十二渠的事情,如果能修建澄江十二渠,那么江北府,乃至整個江南府都不再懼怕旱災。
只是,修建大壩花費就極其巨大。為保證大壩的使用年限,所有的石料皆是從晴山運來的用以修建皇家寢陵之用的石料。而且耗費幾欲十萬的征夫民眾,還有士兵。因為趕著要在雨季來臨之前完工。他們可謂是下了血本。
財力物力人力的損耗,讓他們在江北府官員身上搜刮來的銀兩已經捉襟見肘。
若再想修建十二渠,必須得再尋他法。
良鑰的心思,自然也是易無風所想的問題。
等的良鑰來到易無風的房中時,易無風已經醒來。沒有于緋詩在身旁伺候,易無風房里頭多了幾個侍女。
看到良鑰走入房來,易無風將侍女全部遣退出去。
“公子?!蔽⑽㈦p手抱拳,良鑰彎下腰,行下一個虛禮。
“嗯?!币谉o風點了點頭,示意良鑰坐下,然后繼續開口,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我思索幾番,倒是相出一計。如今朝廷不是盛行舉薦制為朝中推送人才么,那我們何不借助舉薦制的便利?!?
“借助舉薦制的便利?”易無風的言辭說的太過隱晦,良鑰聽的并不是很明白。
“你說,你這個玉陽王的門生,或者是天子的門生,值多少銀兩?”見的良鑰沒明白,易無風隱隱一笑,繼而給他點了一點。
良鑰瞬間,恍然大悟,
“公子是說……”
“嗯哼?!币谉o風點了點頭。
當下,良鑰不禁對易無風感到萬分的佩服,立馬站立起身,再次彎腰在易無風身前行禮,
“公子圣明!”
……
時光擾盡,三尺光陰醉了澄濛恍惚的天色里。
春末的涼風習習散去,帶著隱匿的最后一縷花香,越走越遠。
艷陽高照帶來的輕輕一“噓”,炎熱的酷夏,姍姍來遲。明烈而耀眼的光芒從九重天闕的一輪正陽中投下,皇城宮闕,金瓦紅墻,用著莊嚴肅穆的一種姿態毅然獨立在世人的眼眸底。
退去層層疊疊的春衫,宮中來來往往的宮娥美女紛紛換上夏日薄衫。挽起的高髻,貼著細碎的花黃,插著伶仃作響的步搖。搖曳的光影,有著纖姿裊裊的婀娜儀態。
入夏了,一年的光景又復一年,一年的花容月貌,又散一年。
一層層似光圈涌開的寂寞,慢慢的似水波攏聚般,涂在皇后的眉梢。
碧綠成蔭的陰影,遮去勢要將人烤的熟絡的烈光。玉波瀲宸的四方亭中,輕紗嬈嬈,繚繞著迷幻的朦朧。
皇后半倚著身子,靠在紅漆涂滿的梁柱上。身上穿的明黃色千褶鳳尾群,在腳下的漢白玉地磚上鋪開了一片耀眼的黃。金色絲線穿引出來的鳳尾,熠熠奪目,栩栩如生。
三千青絲垂泄腰畔,挽著華麗而端莊的百鳥朝凰髻,斜斜插著八根銜珠鳳頭步搖。晶瑩剔透的翡翠珠串子低垂在她的發鬢兩側,透明的顏色,映襯著頭頂的金色鳳冠,昭顯著當朝國母的威儀。
兩彎柳眉不描而黑,兩片砂唇不抹而赤,光潔白凈的額頭間用著顏色的朱砂筆描著顏色的梨花。莊嚴之下,更顯的嫵媚。
修長而素雅的纖纖玉手,緩緩的揚起,捏在額頭。
皇后狹長的鳳眼,半闔半瞇著。
耳中稀稀疏疏傳過來的嘈雜腳步聲,使得她甚為不悅的睜開眼眸。望過去,一個身穿著水藍煙羅紗衣的女子,正惶惶然然的站在四方亭的入口處。見她瞪開眸,戰戰兢兢的跪下身去磕頭,顫聲見禮,
“臣妾移花宮潔嬪,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皇后這才看的清,原來是潔嬪。無心刁難于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
“起來吧!”
“謝娘娘!”潔嬪輕聲應禮,規規矩矩的起身。不敢太過靠近,遠遠的站在亭子外頭。
微微撇了撇眉,皇后看了看外頭的日頭,又看了看潔嬪被曬的發紅的臉。終歸是有著于心不忍,便招呼著潔嬪進入亭子里來,一同同坐,
“這個時節的日頭毒,妹妹還是進來歇歇腳吧,可別曬壞了這一身的好容顏?!?
得皇后憐愛,潔嬪心中甚喜,又是朝著皇后服下一禮,才是踱步進入亭子內,
“臣妾多謝娘娘憐愛!”
“說的什么傻話,你我一同伺候皇后,便是自家姐妹,著實無需那么的規矩。進來吧?!睂m中規矩嚴明,皇后當然知道。但她畢竟是后宮之主,一朝國母,總要端出皇后的風度來,眼下就作著仁慈,與潔嬪道。
潔嬪又哪里不知道皇后的姿態,如約應著,踱步到皇后身邊,站在一側。
輕輕的拉過潔嬪的手,皇后將潔嬪拉了過來,拉著她坐到自己身旁,有一句沒一句的磕起閑話。
捏著小心,潔嬪小心翼翼的看著皇后的臉色,不敢多加抱怨。只是撿著有些無關緊要,卻有暗藏門道的話來說,
“這些日子,宮里還真是安靜?;噬系拿嬉姴恢?,好似于妃娘娘也不見了蹤跡?!?
“于妃?”皇后微微挑了挑柳眉,深沉的鳳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是呀。”潔嬪繼續答,
“閑來無事,臣妾本想去各宮走走,跟各宮的姐姐們好好親近親近??墒浅兼シ既A宮的時候,那邊的奴才說是他們主子沒在,說的不清不楚的,臣妾也聽的不明白。后來想想,還真是許久沒見過于妃娘娘了呢?!?
似是不經意的一席話,卻在皇后的心底,翻起滔天的駭浪。易無風出宮的事情,皇后是知曉的,但是她并不知道,于緋詩既然可以伴駕同行。
隱隱騰起的憤恨,慢慢燒開一把火,熱在皇后的心里。
依照祖制,她才是皇后,是皇上的發妻,陪在皇上身邊該是她不是。于緋詩不過區區二品的妃嬪,有何資格陪王伴駕。
雖是這么想著,但皇后畢竟是皇后,最講究的就是休養。將自己的情緒可謂是拿捏的登峰造極,絲毫沒有讓潔嬪看出自己的怒氣。反而是輕言軟語的安慰起潔嬪,
“許是妹妹去的不巧吧,這宮里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呢。只是皇上國事繁忙,多少又顧及不到妹妹之處,妹妹千萬得諒解才是?!?
此話一落,潔嬪頓時駭然一驚,“噗通”就跪到皇后身前。她確實是去過芳華宮,從宮人的言語中,她猜出于緋詩也許不在宮里,本想借皇后的手,來懲治于緋詩。沒想到,皇后話鋒一轉,倒成她的不識大體,不懂體諒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