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guān)越來越近,反詩一案卻遲遲沒有進展。
大理寺那邊一直沒有來提人,衆(zhòng)書生就只能繼續(xù)在桑榆縣大牢裡熬著。
偶爾受點刑,也不甚嚴重。
鄭嫺兒每隔一兩天便帶胡氏和小枝去牢裡送點吃的穿的,順便關(guān)懷一下那些家貧無人照料的書生們,爲樓家博得了一個極好的名聲。
書生們心思單純,一旦認定了鄭嫺兒是個好人,以後再看她就怎麼看都順眼。因此鄭嫺兒每次到樓闕的牢房裡一待便是小半個時辰,竟也無人多想。
於是日子居然也就這麼過了下去。綴錦閣和茶樓依舊紅紅火火地開著,時光、銀錢和消息在那裡面消耗或者生長,日復一日。
辭竈之後,年味漸濃。南大街的街市每天都有,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充斥著醉人的煙火氣。
這種平靜的日子被打破是在臘月二十六那天,家家戶戶正爲了備年貨而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
誰也說不清流言是從哪裡開始冒出來的,總之等大家留意到的時候,它已經(jīng)傳得滿世界無人不知了:
“二十年前,先帝並非暴斃,而是被當今皇上逼宮奪位,幽憤觸柱而亡!”
臣弒君,子弒父,逼宮篡位……
這些只存在於戲文中的可怕的故事,在一片昇平的大周王朝之中竟然實實在在地發(fā)生過。——這個消息所帶來的衝擊和震撼,遠比先前的反詩一案來得強烈千倍萬倍!
黎縣令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褚仲坦那老東西果然有後招”。
但當他正準備動大刑嚴審褚先生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更可怕的消息:
那謠言並非生於桑榆縣,而是在整個王朝境內(nèi),從每一個角角落落裡,一夜之間同時爆發(fā)出來的!
黎縣令摔落了手裡的驚堂木,駭然坐倒。
罪魁不在桑榆縣,這似乎是一件好事,但——
如此大規(guī)模爆發(fā)的謠言,必定不是一人所爲,更不是一日之功。這必定是一場苦心籌劃已久的、志在必得的陰謀!
這場陰謀的目的是什麼?結(jié)果又會如何?
黎縣令不敢去想,但那個答案已經(jīng)明顯得根本不需要去想!
這個王朝,要變天了。
一大早就去了茶樓的鄭嫺兒當然也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消息。
起先她還沒怎麼留心,直到滿大街每個人都在議論此事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忙叫上小枝上車回府。
府裡也已經(jīng)聽到了消息,丫鬟小廝們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得空便聚到一起嘁嘁喳喳地咬耳朵去了。
鄭嫺兒直接去寧萱堂找了樓夫人,開口第一句話便問:“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宮廷秘辛,既然直到今日才傳出來,可見尋常官員也是不知道的。
但鄭嫺兒就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她相信樓家一定會知道點什麼。
樓夫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怔怔地坐著,似在沉思。
鄭嫺兒意識到自己有些莽撞了,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在旁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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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半晌,樓夫人終於扯了扯脣角,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你這話,可真叫人沒法子回答了。當今皇上繼位是在癸卯年,老爺卻是壬寅年秋天就離京還鄉(xiāng)了。京城裡的事、朝廷裡的事,咱們又怎麼會知道呢?”
“真的?”鄭嫺兒將信將疑。
樓夫人笑得有些無奈:“人盡皆知的事,我騙你做什麼?”
鄭嫺兒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可她依然覺得奇怪。
照理說,當年樓老爺三十多歲便已經(jīng)官居二品,足可以稱得上是青年才俊、人中翹楚了,將來位極人臣已是可以預見的事,他怎麼會忽然辭官還鄉(xiāng),拋下了一身的富貴榮華回來躲在這小小的桑榆縣憋屈了一輩子呢?
而且,辭官的時間雖然有點對不上,卻也只比當今皇帝登基早了半年多一點。——真的沒有關(guān)聯(lián)嗎?
不是她好奇心強偏要問這個,而是這件事極可能關(guān)係到樓家的前程命運,關(guān)係到這一大家子人的生死啊!
見樓夫人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鄭嫺兒只得向前探了探身子,抓著她的手開始撒嬌:“我是個沒見識的,太太把昔年京城裡的事說給我聽聽好不好?當年……如果皇上不逼宮,先帝最有可能傳位給誰?老爺當年在朝中支持的是哪位皇子?假如當今皇上倒臺了……”
樓夫人按住鄭嫺兒亂晃的手,無奈地道:“你還真是什麼都怕漏了!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知道多少?”
鄭嫺兒咧嘴諂笑:“太太糊弄我呢!您是二品誥命,進宮的機會可不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您就揀著不重要的隨便說一點,讓媳婦也長長見識嘛!我好容易嫁進世家大族來,卻至今都不曾聽說過京城裡的事,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樓夫人失笑,順手在鄭嫺兒的額頭上敲了一記:“合著你嫁進來是爲了聽故事的?不是爲了禍害我兒子來的?!”
鄭嫺兒“嘿嘿”地笑了兩聲,仍舊死皮賴臉地拉著手不肯放。
樓夫人一臉無奈,拍了拍她的手:“你啊……當年的事,誰又說得清呢?當時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定北王——生母出身卑微,可是先帝偏偏喜歡他;當今皇帝是先帝唯一的嫡子,卻不受寵。朝廷裡頭當然也是各有傾向啊,那些事情可就不是咱們能明白的了?!?
“那麼,老爺當時支持哪位皇子呢?”鄭嫺兒眨著眼睛一臉好奇地問。
樓夫人搖頭苦笑:“老爺當時年輕氣盛,並不肯在朝廷中拉幫結(jié)派。如果一定要說,他倒是跟當今皇上親近些,可惜……可惜他後來得罪了二皇子,被二皇子一黨的人抓住了把柄,以‘貪污賑災糧款’的罪名參了一本。先帝震怒,下令革職逐出京城,永不錄用。”
“???!”鄭嫺兒大驚失色。
不是一直都說老爺是辭官回來的嗎,原來……
竟然是被革職的!罪名還是貪污賑災糧款!跟那個黎縣令一樣,都是不顧老百姓死活的貪官!
鄭嫺兒的心裡,樓老爺子的形象立刻崩塌了下去。
哼,貪官!
鄭嫺兒倒不是個嫉惡如仇的正義之士,她只是覺得,貪官就要像黎縣令一樣貪得坦坦蕩蕩嘛,身爲貪官還在晚輩面前裝出一副清高自許的樣子來,那就有點兒無趣了!
不過,如今可不是追究樓老爺子是否清廉的時候。
鄭嫺兒想了一下,又生出了新的擔憂:“老爺當時得罪了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定北王?這麼說,如果定北王造反成功,樓家豈不是……”
說到此處,她自己忽然又住了口。
——不對??!樓家二十多年前就得罪了定北王,可是樓闕他……
難道他不是在幫定北王做事?難道如今正在謀反的另有其人?
可是除了定北王,誰還有本事掌控全局、誰又能邁步登上那最高之處?
鄭嫺兒本是來找樓夫人解惑的,沒想到心裡的疑惑卻是越“解”越多了。
她最迫切地想知道的是,如果龍椅易主,對樓家而言是好還是壞?
這個問題,她此刻是想不明白的。
樓夫人拍著鄭嫺兒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朝廷的事,咱們可不需要操那份心。如今樓家只需要平平順順地過下去,安分守己遠離朝廷,不管那龍椅上坐著的是誰,咱們都不怕了?!?
鄭嫺兒狐疑地看著樓夫人,眉頭越皺越緊。
她已經(jīng)很確定樓夫人有事瞞著她了。
什麼“安分守己遠離朝廷”——人都進大牢裡去了,還怎麼“安分守己”?至於“遠離朝廷”,她可沒忘記上次樓闕提到“回京”的時候,樓夫人是怎樣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
說起來,樓家允許她出門做生意,不也是爲了將來回京的時候不至於捉襟見肘麼?
想到這些,鄭嫺兒的心裡便覺得有些委屈。
明明還用得著她,卻偏偏對她遮遮掩掩的,以爲她很好哄嗎?
不說就不說,她又不是猜不到!
樓家顯然還是有野心的,眼下不過是在等待時機罷了。
至於朝廷裡的風向如何,鄭嫺兒估計樓夫人也是有數(shù)的,只瞞著家裡的晚輩而已。
樓閔樓闕兩兄弟在牢裡關(guān)了那麼久,不是也沒見樓夫人怎麼傷心難過嗎?
這些日子,府中似乎只有安姨娘和胡氏哭得厲害,鄭嫺兒自己是個心腸硬的,那麼樓老爺子和樓夫人呢?他們心裡若沒點譜,這會兒早哭瞎了,怎麼可能還這麼不著急不冒煙的!
想通了這些之後,鄭嫺兒便從容了許多。
那就等唄,人家做父母的都不怕,她怕什麼?
鄭嫺兒安下了心,便拋開了這個話題,從從容容地跟樓夫人提起了府裡置辦年貨的事,倒好像這個年真的還能好過一樣。
正說著話,外面卻傳來消息,說是孟家兄弟已經(jīng)在枯井衚衕那邊抓到了二爺,馬上就押送回來了。
鄭嫺兒擡了擡頭,沒好氣地道:“押送回來做什麼?直接送到縣衙去!黎縣令還在等著治他的誣告之罪呢!”
傳話的小廝答應著要退下,樓夫人慌忙叫住:“先帶回來吧!”
“太太?”鄭嫺兒有些不解。
樓夫人嘆道:“我知道你討厭他,可是……唉,樓家如今只剩了三個兒子,倒有兩個要在牢裡過年,咱們難道要把最後一個也送進去?過兩天還要開祠堂祭祀呢,老爺病得起不來身,府裡再沒個男丁,難道叫錚兒主祭不成?”
鄭嫺兒無言以對,只得照著樓夫人的意思吩咐了小廝,自己又悶悶地道:“難怪呢,像耗子似的躲了那麼多天,這會兒臨過年他又冒出來了!恐怕他自己就是打著回來主祭的主意來的!”
樓夫人臉色微變,沉吟許久才道:“你先別急。就算他回來主祭,這樓家也還落不到他的手上!若真有迫不得已的那一天……我寧可扶持錚兒,也不會把樓家交給那個不成器的東西!”
“不會有那一天的?!编崑竷阂а?。
樓夫人笑了笑:“當然不會有那一天?!獙α?,今年的祭祀,樑兒是一定要來的,到時候還要給他上族譜,你可別忘了。”
鄭嫺兒遲疑著,點了點頭:“我會叫人去西街那邊說一聲?!?
樓夫人重新抓起了鄭嫺兒的手,看著她:“你還記得有個樑兒就好。等上了族譜,他就真真正正地成了你的兒子了。我不管你將來……總之樑兒就是我嫡親的孫子,樓家的嫡長孫。將來這樓家偌大的家業(yè)都是他的,我不許你委屈了他!”
鄭嫺兒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太太放心就是。既然是我的兒子,我又怎麼會捨得委屈了他?”
樓夫人對鄭嫺兒的“識大體”很滿意。
鄭嫺兒自己卻是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就是一個名份上的兒子嘛,她又不是養(yǎng)不起!
只過了一小會兒,外頭丫鬟便來報說二爺回來了。
韓玉珠聽到消息早已跑了來,眼淚汪汪的。
見了面,居然是一幅劫後餘生慶重逢的畫面,看得鄭嫺兒牙根疼。
樓夫人顯然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沒等韓玉珠哭完就煩躁地打斷了:“他既不是坐牢去了也不是討飯去了,有什麼好哭的!”
樓闓忙推開了韓玉珠,過來向樓夫人行禮問安。
樓夫人板著面孔,不肯搭理他。
樓闓的臉皮還真是夠厚,見樓夫人不理,他居然轉(zhuǎn)向了鄭嫺兒:“太太生我的氣吶,弟妹替我說句好話吧!”
鄭嫺兒不語,靠在椅背上暗暗盤算著:最多讓他在家裡過個年,年後還是要儘快把他送到縣衙裡去。畢竟這傖夫身上還擔著個誣告的罪名呢,樓家可犯不著窩藏他!
樓闓連著碰了兩個釘子,臉上便有些不好看。
錦香忙上前來跪著,笑道:“那件事,二爺確實做得不太妥當,太太和三少奶奶生氣也是應當?shù)?。只是……二爺他也是受了陳四小姐的威脅,不得不如此啊!太太就看在二爺身不由己的份上,饒他這一回吧!”
樓夫人冷笑不語,鄭嫺兒便扯了扯脣角,悠悠地問:“受了陳四小姐的威脅?那麼請問二公子,陳四小姐是如何威脅你的?”
樓闓訕笑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叉手站著:“我說了弟妹肯定又要罵我了——那女人就是個亡命之徒,那一陣子她一直在院裡鬧著要服毒,說是我若不依她就讓樓家再擔一樁人命官司,我這不是被嚇糊塗了嘛!我就想著五弟的名聲一向很好,就是告他逼奸也無人信的,所以……”
鄭嫺兒沒等他說完便摔了茶碗:“樓闓,你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樓闓嚇得瑟縮了一下,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鄭嫺兒一眼。
鄭嫺兒迎著他的瞪視,一臉不屑:“今兒你既然敢回來,就是吃定了樓家不敢把你怎麼樣,是吧?你倒也頗有幾分膽識,但我還是想勸你一句——長膽子之前,最好先吃點核桃補補腦子!”
樓闓被當面搶白了這幾句,氣得也不再裝老實了,雙手背到身後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來:“才幾天不見,弟妹的本事倒是又長了不少,太太跟前也由著你大呼小叫了!你可別忘了你做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事兒都是誰在替你兜著瞞著,定要揭了出來,對誰都沒好處!”
韓玉珠嚇得臉色煞白,勸完了這個勸那個,愣是沒有一個人理她。
樓闓頓了一頓,見鄭嫺兒沒有頂他的話,膽氣愈發(fā)壯了幾分:“還差幾天就要過年了,府裡祭祀的事也該開始安排了吧?各處香燭冥紙炮仗之類的東西,弟妹可要早些備好了,別到時候疏漏了什麼,讓族人們看了笑話!”
鄭嫺兒冷笑一聲,揣起了手:“二公子放心,胡媽阿林他們精明著呢,一應事宜早已安排得妥妥當當?shù)牧耍∈玛P(guān)咱們樓家的顏面,將來如有用得著你的時候,沒有人會跟你客氣的!”
“你——”樓闓氣結(jié)。
他怎麼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呢?他好容易有個指點江山的機會壓這個女人一頭,怎麼這會兒倒好像是他被當成奴才來看待了?
鄭嫺兒可不管樓闓高興不高興。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目光往錦香的身上一溜,讚歎道:“那天在公堂上,錦香姑娘的表現(xiàn)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錦香不情願地低了低頭,垂眸不語。
鄭嫺兒發(fā)出一聲冷笑:“怎麼不說話?你也是被陳四小姐脅迫的?”
錦香硬邦邦地回道:“我是二爺?shù)娜?,當然唯二爺之命是從?!?
“你倒是會說!”這回發(fā)怒的是樓夫人。
錦香忙低下頭,俯伏在地。
樓夫人冷笑道:“平時正經(jīng)事沒見你往前湊,遇上這種歪三斜四的事你倒知道三從四德了!我看你的心也大得很,樓家這座小廟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了,你還是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錦香擡起頭來,撇了撇嘴:“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回枕香樓去?現(xiàn)在恐怕不行!”
“這果真是要造反?!”樓夫人被她的語氣氣壞了。
樓闓見狀忙過來打圓場,語氣卻也是囂張得過分:“太太息怒。錦香確實該罰,只是……攆她走就不必了吧!畢竟她肚子裡懷著咱們樓家的骨肉,咱不能欺人太甚不是?”
韓玉珠聽到此處,眼圈立刻又紅了。
鄭嫺兒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錦香的肚子上瞟了一眼。
難怪突然不再假裝老實本分了呢,原來是有了倚仗了!
不過,他們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認爲此刻就可以在樓家耀武揚威了呢?
這纔到哪兒?。?
樓夫人的態(tài)度比鄭嫺兒更加輕蔑。她轉(zhuǎn)著佛珠笑了笑,淡淡道:“既然有了身子,那就先養(yǎng)著吧。”
錦香大失所望,驕傲的神色僵在了臉上。
樓闓皺了皺眉,一臉不悅:“太太,錦香有孕,我想擡舉她一下……”
樓夫人冷笑:“生下來再說,急什麼?咱們樓家的規(guī)矩你也知道,要是到時候生了個喪門星,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樓闓怒容滿面,似乎便要發(fā)作,最終還是忍下了。
話不投機,他立刻便要帶著錦香離開。
鄭嫺兒卻又忍不住問:“陳四小姐如今在何處?”
樓闓頓住腳步,回過頭來冷笑了一聲:“她自然是回到陳家去了!一個沒用的東西,難道樓家還要養(yǎng)著她不成?”
鄭嫺兒略一沉吟,回頭向小枝吩咐道:“你親自去陳家看望一下,送些治外傷的藥材過去。順便跟‘那一位’說:陳四小姐平安無事,咱們彼此也放心了;請他信守承諾,到時候事情若辦得好,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
小枝答應著,歡快地跑了出去。
樓闓不由得暗暗心驚。
陳家?
“那一位”是哪一位?
什麼承諾?
他原以爲樓家已經(jīng)盡在掌握,此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不成……如今的樓家,竟然還有能力跟外人勾結(jié),妄圖混過這道難關(guān)不成?
休想!
樓闓咬了咬牙,牽著錦香叫上韓玉珠一起恨恨地退了出去。
等他們走遠了,鄭嫺兒便皺眉看向樓夫人:“我覺得有些不太對——這人從前雖荒唐,卻不至於有這麼大的膽子,倒好像背後有人攛掇他似的!”
“你也看出來了?”樓夫人神色凝重。
鄭嫺兒眉頭緊鎖:“我有些猜不透,到底是誰在給他出主意,誰在給他撐腰?”
樓夫人也想不通,悶了半天卻嘆道:“祭典上加倍小心些吧,我總覺得他還要搞事情!”
鄭嫺兒點頭應了,外面卻又很快有小丫頭跑了進來:“奶奶,慎思園錦香姑娘正在賬房那邊鬧呢,說是過年的時候又要添置什麼首飾、又要擺什麼果子……林林總總算起來,倒要一千多銀子!”
“是麼?”鄭嫺兒怒極反笑。
小丫頭怯怯的:“韓大娘正在跟她吵,可是錦香姑娘說是已經(jīng)有孕在身,如果氣著了傷了胎氣,就要全府上下賠命……”
“全府上下?”鄭嫺兒沒忍住笑了出來,“她以爲她懷的是顆鳳凰蛋嗎?”
小丫頭也是哭笑不得:“在場的幾個嬸子和姐姐們都氣得不得了,只礙著她的肚子,不然真要打起來了!”
鄭嫺兒站了起來,冷笑道:“打起來也無妨。她那麼剽悍,孩子一定穩(wěn)得很?!穷w蛋是她的命根,她纔不會捨得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