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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你是人是鬼?

接下來的幾日,府中終於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雖然管事婆子們還是時不時想給鄭嫺兒製造一點小麻煩,但鄭嫺兒一向不在乎自己的顏面,更不在乎別人的顏面,於是幾個回合下來,竟也沒有人能從她手上佔到便宜。

趁著風平浪靜的這幾天,鄭嫺兒總算可以把心思放在那幅《百壽圖》上,落桐居的丫頭婆子們也算是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攤上這麼個每天惹是生非不安生的主子,她們也很無奈啊!

不過,沒等蘭香她們高興太久,第四天上,鄭嫺兒又換了新衣裳要出門了。

蘭香和韓婆子她們這幾個月已經被鄭嫺兒罵怕了,雖然知道她極有可能又要出去勾三搭四,這會兒也沒膽量攔她了。

於是鄭嫺兒帶著小枝,在落桐居衆人異樣的目光之中,一路風風火火地出了樓家大門。

去向,是城西劉家巷。

鄭嫺兒生活了十七八年的那個地方。

巷子寬不逾一丈,仍舊如同從前一樣泥濘坎坷,旁邊人家的院牆還歪歪扭扭的,像是隨時要倒下來的樣子。

馬車是進不去了,鄭嫺兒只得下了車,提著裙角慢慢地前行。

路上幾個玩耍的孩子像見了西洋景似的圍上來,繞著她跑來跑去。

鄭嫺兒認出了其中一人,隨手從人家的後牆上掰下一塊乾土牆皮丟了過去:“狗剩子,好狗不擋道聽過沒有?這半年你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啊?”

那男孩細胳膊細腿的十分靈活,捱了這一下子之後站在原地怔了半天,久久不能接受自己竟被人打中了的事實。

鄭嫺兒見無人攔路了,便仍舊提起裙角,踩著地上的石頭走了過去。

狗剩子終於醒過神來:“你……你是老鄭家那個野種他姐?”

鄭嫺兒擡手擼了擼袖子:“半年沒揍你,皮癢了?”

狗剩子看到這個動作,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立時退到了牆角:“大姐,真是你啊?不是說你爹把你賣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鄭嫺兒看見那小子黑亮的一張笑臉,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虧你還知道叫‘姐’!我又不是死了,怎麼就不能回來了?走開別擋我道!”

幾個孩子齊齊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似的盯著鄭嫺兒,一個個都把後背貼在牆上,好像生怕鄭嫺兒撲過去吃他們似的。

“怎麼回事?”鄭嫺兒大惑不解。

狗剩子是她先前最相熟的,此時當仁不讓,只好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姐,你真沒死啊?”

“誰說我死了?”鄭嫺兒皺眉。

狗剩子拍著巴掌道:“原來你沒死,我們算是白哭了!二柱那個傻子還去你家偷了你一件破棉襖給你造了座墳,真是笑死了!”

“給我造墳?衣冠冢啊?”鄭嫺兒哭笑不得,心裡卻不知怎的有些發酸,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那小子亂糟糟的頭髮。

狗剩子低下頭,用力搓了搓鼻子:“他們說你被人買去配陰婚了,棺材就是洞房,拜完花堂肯定要立馬殺了裝棺材的!這也不是我們幾個人瞎猜,就連我娘提起你來,都抹了好幾回眼淚呢!”

“配陰婚是不假……”鄭嫺兒苦笑了一聲,“不過,誰說配陰婚就得死呢?”

狗剩子跳著腳急道:“配陰婚當然要死,人人都知道啊!你嫁了個死人,你男人在陰間等著你,你怎麼能不死?就連你爹和你弟,不是也在路口替你燒了好幾回紙錢嗎?七月十五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弟燒紙,他還哭著說老鄭家對不起你呢!”

鄭嫺兒先是莫名其妙,後來靠在牆邊站了一會兒,忽然茅塞頓開:“難怪我上轎的時候那老東西哭天抹淚的,原來他不知道我不用死!”

“奶奶在說什麼?”小枝有些糊塗。

鄭嫺兒攥著她的手,自嘲地笑了一聲:“小枝,你信嗎?我爹賣我的時候……他以爲我嫁過去當晚就會死,他賣的是我這條命!”

小枝聽得怔了,許久沒有言語。

鄭嫺兒仍舊提起裙角,慢慢地走著:“難怪他這大半年都沒來找我,原來……他大概是直到貞節牌坊立起來之後才知道我還活著的吧?——我的親爹啊!”

小枝不敢接話,狗剩子和那幾個孩子也都安靜了下來。

鄭嫺兒扯了扯脣角,笑得十分落寞:“先前我總覺得樓家有規矩沒人性……如今看來,樓家對我實在是太仁慈了!我都嫁過去半年多了,兒子也過繼進門了,他們竟然還沒把我裝棺材埋了……跟我爹相比,樓家老爺太太簡直是彌勒轉世、觀音再生啊!”

小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奶奶,您前兒還猜測說老爺大概是準備等正月裡開了祠堂、給樑哥兒上了族譜之後再殺您的!”

“那也比我爹強。”鄭嫺兒悻悻地道。

而且,樓家要殺她,至少還有個理由是因爲她不守婦道。

不像她那親爹,爲了區區六十兩銀子,就把她這個人、她這條命一起打包賣了。

狗剩子他們一路跟著鄭嫺兒走到了鄭家院門外,終於有個孩子忍不住問道:“嫺姐姐,你爹被人打了,你知道不知道?”

鄭嫺兒站在門口定了定神,冷笑起來:“我只怕打得輕了!”

幾個孩子互相交換了個擔憂的眼色,狗剩子便向院裡揚聲叫道:“京兒,你姐回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院子裡才響起了腳步聲。

卻沒有人出來開門,只有一塊石頭從院牆上飛出來,險些砸著一個孩子的頭。

院裡,鄭嫺兒那個便宜弟弟的聲音憤怒地嚷道:“你姐纔回來了!你姥姥回來了,你祖宗回來了,你家死了的祖宗十八代都回來了!”

狗剩子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向鄭嫺兒道:“你看,你弟不信你沒死!”

鄭嫺兒叫小枝拿一串錢出來給孩子們分了,自己走上前去輕而易舉地撥開了門閂。

自家大門,她有一百種辦法從外面打開。

院裡,京兒目瞪口呆地看著走進門來的主僕二人,半天沒眨眼睛。

鄭嫺兒緩步走上前去,露出笑容:“不認識我了?”

“姐……姐?你是人是鬼?”京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鄭嫺兒淺笑:“我是人是鬼,你去問咱爹不就知道了?”

京兒看著地上鄭嫺兒的影子,愣了半天,忽然哭著撲了過來:“姐,爹他……不能說話了!”

“是麼?”鄭嫺兒勾起一邊脣角,露出個怪異的笑容。

京兒忙拉著她進門,邊走邊道:“爹肯定又在賭坊裡得罪人了,前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腿讓人給打斷了,舌頭也給割掉了大半……再也說不清楚話了!”

鄭嫺兒跟著進了房門,漫不經心地道:“這麼說,他再也不能打你不能罵你了?這是好事啊!”

鄭木匠在牀上躺著,聽見鄭嫺兒的聲音,急得他伸長脖子“啊、啊”地叫了起來。

鄭嫺兒走到牀頭坐下,笑瞇瞇地道:“爹,我回來了,你不用惦記我了。我叫人打聽過,你一共欠了賭坊二百一十六兩銀子,我都給你還上了。這是女兒的分內之事,你不用太感動。”

鄭木匠很想說他並不感動,只恨說不出來。

鄭嫺兒勾了勾脣角,繼續道:“我還聽說你那天去找我要三千兩銀子是因爲你想娶吳員外家的千金,人家管你要一千兩的聘禮?爹,不是我說你,你是什麼身份,人家吳小姐是什麼身份?你這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你以爲人家吳員外是真想要你的聘禮?人家是想讓你知難而退!你說你也這麼大把年紀了,沒纔沒貌沒本事,你娶個千金小姐來家幹什麼?你頭冷缺綠帽子戴啊?”

“姐,爹已經夠難受的了,你就別說他了!”京兒有些看不過去。

鄭嫺兒白了他一眼,仍低下頭去對鄭木匠說道:“你就是賤命還不明白嗎?當年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本事有本事,勤儉持家敬老尊賢,一手刺繡手藝每年能賺幾十兩銀子——有這樣的女人在家裡,哪怕是個窩囊廢也能把日子過好了,偏你就有本事鬧得家裡雞飛狗跳的!你還有臉惦記人家千金小姐,你給人家吳員外府裡掏大糞人家還嫌你老了手腳不利索呢!”

鄭木匠雙手抓著牀沿拼命往外爬,眼睛死死地盯著鄭嫺兒,神色猙獰。

鄭嫺兒冷笑著,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得,看在你兒子的份上,我就不說你了,反正你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我花十兩銀子給你買了個小廝,下午就過來了,到時候你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別說女兒不管你。你每月的花費和小廝的月例銀子都從我那兒出,你不用擔心沒飯吃。”

京兒扯扯鄭嫺兒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道:“姐,我在家伺候爹就行,咱們哪是能用小廝的人家!”

鄭嫺兒拍拍弟弟的肩,嘆道:“傻小子!你伺候他幹什麼?他打著替你娶媳婦的旗號去找我騙錢,爲的卻是他自己癩蛤蟆吃天鵝肉,你還看不透他嗎?你把他當爹,他把你當兒子了嗎!”

“可是姐……”京兒欲言又止。

鄭嫺兒站了起來,提著裙角走出了房門,看著髒兮兮的院子冷笑道:“看在你叫了我這幾年‘姐’的份上,我不會不管你。你不是在張記銀號裡做學徒嗎?今後就繼續做著,平時機靈點,凡事多長個心眼,做生意未必就沒有大出息。我這裡有一百兩散碎銀子給你,不是叫你亂花的,平時吃穿用度上不要苛待自己,學本事長見識都是好事——若是叫我知道你跟那老東西一樣不學好,我也叫人打斷你的腿!”

京兒從小枝的手裡接過銀子,嚇了一大跳:“姐,這麼多錢,你哪兒弄來的啊?”

鄭嫺兒隨手在他額頭上敲了個崩兒:“這就嚇傻了?你好好學本事,以後見大錢的機會多著呢!要不是那老東西爛賭,這些年咱家難道就攢不出幾百兩銀子?你真當咱家是活該受窮的?”

京兒捧著銀子呆站了半晌,終於咬牙道:“姐,我一定學好!”

鄭嫺兒提著裙角慢慢地走出大門之外,淡淡道:“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記著以後少理會那個沒人性的老東西,免得被他教壞了。我跟他一樣也不是什麼好人,以後你要是遇到難處可以到樓家來找我,若是一直順風順水的,那就不必來見我了。”

“姐,哪有人會說自己不是好人的?”京兒有些莫名其妙。

鄭嫺兒卻不肯再搭理他,自己扶著小枝的手慢慢地走了。

馬車並未直接回府。

出門之前,鄭嫺兒接到程掌櫃的消息,說是綴錦閣的生意不太好,所以她總得過去看一眼。

到了地方纔知道,豈止“不太好”!

原本一直賓客盈門的綴錦閣,如今竟是空蕩蕩的一片。偌大的廳堂裡,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程掌櫃迎著鄭嫺兒進了門,苦著臉道:“前兩天偶爾還有客上門,今天這都快中午了,總共才賣出去四尺緞子——這不,半天沒生意了!”

“怎麼會這樣的?”鄭嫺兒不解。

程掌櫃遲疑著,小心地道:“最近這幾天,外頭對咱們的說法都不太好。有說咱們得罪了官府,怕惹上事端的;有信了魯家的謠言,說咱們的緞子有毒蟲的;有說女人做生意不守婦道的;還有說寡婦當家不吉利的……”

“總之,她們有一千個不買咱東西的理由!”鄭嫺兒替他作了總結。

程掌櫃苦著臉點了點頭,又補充道:“還有兩個得力的夥計辭工回家了,據說是家裡父母不許他們在女人開的鋪子裡做事,說古往今來都沒有女人騎到男人頭上去的道理……”

“呵!”鄭嫺兒忍不住冷笑起來。

不許女人騎到男人頭上麼?背地裡說這種話倒是硬氣得很,真見了她的面還不是要老老實實地跪下磕頭!

至於說寡婦不吉利——得虧她不算真寡婦,不然怕是要委屈死了!

貞節牌坊面前,文官落轎、武將下馬,不吉利?朝廷怎麼偏就願意褒獎這樣的“不吉利”呢?

鄭嫺兒如今也算是服了這些人的邏輯了。

程掌櫃嘆息良久,終於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東家,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咱們……要不要把價錢往下壓一壓?”

鄭嫺兒看著空蕩蕩的店面,若有所思:“除了降價,你們有沒有想到別的辦法?”

程掌櫃沉吟道:“降價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一般店裡遇到類似狀況的時候都會這麼辦。除此之外,咱們還可以在門口貼告示,或者讓店裡的丫頭們穿上咱們的緞子做的衣裳到街上去招攬生意……”

鄭嫺兒敲著桌面,沉吟許久:“咱們的客人都是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讓丫頭到街上去招攬生意這種做法恐怕會適得其反。至於降價——降價容易,將來再要把價錢提上去可就難了!”

“難道,咱們就只能聽天由命?”掌櫃唉聲嘆氣。

鄭嫺兒忽然笑了:“那倒也未必。”

“東家想到辦法了?”程掌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鄭嫺兒坐直了身子,笑道:“倒也不是忽然纔想到的辦法,這件事,我一早就在想了。咱們綴錦閣一直都只盯著有錢人的口袋,不屑於賺普通人家那三兩二兩的小錢——可是你要知道積少成多,小錢攢多了也很可觀吶!”

程掌櫃沉吟道:“這一點我和夥計們也想到過,可是老東家說,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們最是高傲,她們若知道咱們連普通人家的生意也做,以後恐怕就不會瞧得起咱們了。”

“現在她們也沒怎麼瞧得起咱們啊!”鄭嫺兒攤了攤手。

程掌櫃苦笑:“這倒也是。既然東家有這個意思,咱們就照先前的設想,採購一些次一點的料子,價錢定得低一些……”

鄭嫺兒點點頭,又補充道:“普通人家置辦衣裳首飾,實用是最要緊的。料子的花色可以尋常些,但是一定要結實耐用,這一點不能省。以後這大堂從中隔開作前後兩進,前面只賣尋常的、便宜的,咱們原先的東西都擺到後面來。後面這邊有不時興的、挑剩下的或者破損的東西,也可以挪到前面去低價售賣。二樓依舊只接待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跟從前一樣就行了。”

程掌櫃一一應了,又小心地補充道:“大堂裡前後兩進,其實不必完全隔斷,那些普通人家偶然有點閒錢,也是願意花大價錢買點好東西的。”

鄭嫺兒拍手笑道:“正是這個道理,程掌櫃果然通透!”

程掌櫃不好意思地道:“也是東家的主意好。”

鄭嫺兒沒打算跟他互相吹捧,想了一想又補充道:“貨品的花色上多用點心機,前後兩進售賣的東西最好有相似之處,但一定要讓人一眼就看出差別來。只有把握好這個分寸,纔可以讓兩類客人互相帶動,又不至於讓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反感。”

這一點運作起來是需要技巧的,程掌櫃想了好一會兒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鄭嫺兒給自己碗裡添了茶水,笑道:“最要緊的就是這一件,旁的都好辦了。”

“好辦?”程掌櫃有些不信。

鄭嫺兒向他一笑:“你先管這一件事就行,半個月之內貨物和櫃檯都要預備好,差不多了就寫份告示貼到外面去。至於其餘的問題,我心中已有計較,你等著瞧好就行了!”

程掌櫃並未完全放心,但多年來對鄭嫺兒的信任,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照辦。

鄭嫺兒起身在櫃檯旁轉了一圈,笑問:“上次魯四官人那邊告咱們,說是哪塊料子有毒蟲?”

夥計忙從櫃檯底下拖了一匹竹青色繡玉蘭花的緞子出來,氣沖沖地道:“就是這個!縣太爺那裡已經斷明白了說是誣告,那姓魯的也捱了板子、罰了銀子了,可咱這匹緞子還是沒人買,再放下去這花色就不時新了,以後恐怕就更賣不出去了!”

“無妨,”鄭嫺兒摩挲著料子笑了,“這匹緞子叫人給我裁一身衣裳,記著要找最好的裁縫。”

夥計忙答應了,鄭嫺兒又問:“魯四官人的岳家,開的是哪家綢緞莊?”

程掌櫃過來笑道:“南記,現在已經沒了。縣太爺罰了魯四官人三萬兩銀子,他岳父把綢緞莊賣了給他湊錢去了!”

“這才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鄭嫺兒忍不住笑了。

笑過之後,她心中又有些不平。

看看,做生意哪有當官好啊!黎縣令他老人家吃完原告吃被告,吃完被告吃原告,只這一樁案子就讓他白撿了三四萬銀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樓家跟這個“官”字沾了點邊,在這樁案子裡被啃得連骨頭也不剩的就是綴錦閣了!

離開綴錦閣以後,鄭嫺兒的心裡仍不能平靜。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她終於意識到是時候重新審視樓家、重新審視自己的處境了。

先前她是莽撞而無所畏懼的,因爲她的目標僅僅是“活下去”。而時至今日,這個目標顯然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豈止要活下去?她有本領有手段,更有著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機緣,怎麼能滿足於“活下去”?

想想泥濘破敗的劉家巷,想想高高在上的樓家,再想想那座傳說中宛如天上城的帝京——鄭嫺兒的心裡,隱隱地有了更高的期望。

車窗之外秋風又起,帶著瑟瑟的寒意。

鄭嫺兒的心裡卻像是揣著一團火,灼灼地燒著。

因爲路段偏僻,也因爲天氣轉惡,路上的行人漸漸地少了。

路旁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這是要下雨的徵兆。

鄭嫺兒掀開車簾,向車伕吩咐道:“快些走,小心一會兒淋雨……”

話音未落,馬車下面忽然發出“哐當”一聲大響,整個車身劇烈地搖晃了幾下。

車伕臉色大變:“壞了,怕是車軸斷了!”

“怎麼回事?”小枝沉著臉跳了下去。

車伕苦著臉道:“暫時不清楚,聽這聲音肯定是出了大問題了!可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我明明檢查過的……”

鄭嫺兒只好也跟著下了車,靠路邊站定。

車伕鑽到底下去檢查了一遍,垂頭喪氣地鑽了出來:“果然是壞掉了,一時半會肯定修不好……”

鄭嫺兒看看天色,無奈道:“我和小枝在這裡等著,你騎馬回去另叫一輛車來!”

車伕慌忙答應著,果然乾脆利落地騎馬走了。

小雨很快就下了起來,鄭嫺兒和小枝只好回到車上坐著,心裡不知怎的竟有些沉重。

二人對坐無言,等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聽見馬蹄聲疾奔而來。

鄭嫺兒怕車伕著急出錯,忙探出頭去:“不用急,我們……”

話未說完,忽見眼前人影一閃,接著便發覺自己的身子已經騰空,頸下勒得厲害——竟是有人抓著她的衣領將他拖出了馬車!

鄭嫺兒被勒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憑著本能亂抓亂踢,希望能僥倖讓那人鬆手。

卻沒有奏效。

身子落到實處之後,鄭嫺兒還沒來得及瞭解自己的處境,忽然覺得後頸一痛,眼前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耳邊只聽到小枝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這回,要完……

失去意識之前,鄭嫺兒在心裡替自己哀悼了一番。

第13章.破案基本靠猜第51章.樓闕這個臭不要臉的第1章.活葬入棺第31章.陳四小姐的定情信物第15章.看看你的好兒媳婦第101章.你只愛你自己!第113章.殉情還有這等好處?第58章.你是人是鬼?第23章.志在必得?第17章.跟著我,保你不死第117章.有了媳婦忘了娘第1章.活葬入棺第28章.是她應得的第4章.以身相許要不要?第100章.因爲他好看啊第20章.我看上你了第60章.寧可捨棄你的性命第125章.宮宴如戰場第64章.一個天大的把柄第7章.論寡婦的自我修養第1章.活葬入棺第24章.她進不了樓家的門第74章.我是個沒人疼的第92章.三堂會審第37章.你該一刀殺了她第58章.你是人是鬼?第108章.給寧大姑娘斟茶第65章.婚事定下來了第51章.樓闕這個臭不要臉的第109章.你們,欺人太甚!第35章.噩夢第61章.三樁冤案從頭講第82章.她懷的是顆鳳凰蛋嗎?第130章.配角就不必上臺了第91章.三少奶奶上吊啦!第40章.不許跑!第34章.今朝有酒今朝醉第14章.你先別忙著叫娘第123章.桐階第11章.又見一年桃花開第92章.三堂會審第128章.放棄太子之位第50章.你覺得你很厲害?第41章.青樓女子第115章.你會死得很優雅第58章.你是人是鬼?第34章.今朝有酒今朝醉第113章.殉情還有這等好處?第118章.咱們到此爲止,我不玩了!第70章.你要對我負責!第2章.顛倒黑白第11章.又見一年桃花開第60章.寧可捨棄你的性命第118章.咱們到此爲止,我不玩了!第122章.打了太子的臉第128章.放棄太子之位第116章.太子殿下第125章.宮宴如戰場第79章.您這是耍賴啊!第88章.他們定罪了,要問斬!第49章.連你也丟到牢裡去!第13章.破案基本靠猜第46章.我要嫁的是您家五公子第66章.約見,懸崖峭壁第120章.一場惡戰第17章.跟著我,保你不死第70章.你要對我負責!第124章.咱倆將就著過吧!第70章.你要對我負責!第76章.我認罪!第48章.人至察則無徒第48章.人至察則無徒第14章.你先別忙著叫娘第21章.掉腦袋的事第70章.你要對我負責!第21章.掉腦袋的事第30章.咱也是有人保著的了第24章.她進不了樓家的門第100章.因爲他好看啊第6章.別打我兒子的主意第121章.樓家沒一個好東西第84章.算總賬,分家產!第34章.今朝有酒今朝醉第76章.我認罪!第14章.你先別忙著叫娘第109章.你們,欺人太甚!第69章.公子樓明安第67章.跟我一起死吧!第70章.你要對我負責!第21章.掉腦袋的事第84章.算總賬,分家產!第116章.太子殿下第10章.府裡斷斷容不得她第120章.一場惡戰第52章.鍋從天上來第37章.你該一刀殺了她第20章.我看上你了第28章.是她應得的第64章.一個天大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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