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鎮國府世子裴戎,病重不治已然身亡!
近幾日,這一種聲音在京城驟起,奔走相告,議論紛紛。
對于裴戎病亡一事,有嘆息的,有惋惜的,有偷偷幸災樂禍的,還有傷感的。京城人和裴家人反應各異,只是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裴老太爺想看到,想聽到的。
劉言靜靜聽著,靜靜看著,卻從來不曾表露過什么,對裴老太爺更是從未說過什么寬慰或勸慰的話。
離開前,顏璃曾經說過,關于裴戎的消息,都以她的書信為準?,F在未看到她的信函,那么,劉言就堅定的認為著,固執的相信著世子現在一定還活著!
他是這樣想的,想來裴老太爺也是一樣。
“劉言!”
聽到裴老太爺喊自己,劉言快步上前,“太爺!”
裴老太爺看著劉言,低低緩緩道,“我記得你曾說過顏璃是個與眾不同的人,是嗎?”
“是!”劉言肅穆和堅定道,“不管別人怎么看,老奴一直都認為顏小姐是個很不同的人?!?
裴老太爺聽了,靜默少時開口,聲音壓抑而厚重,“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期望,期望顏璃的與眾不同,能讓裴戎有一個不同的結果?!”說完,往往遠方,遙望邊境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幾日他總是不停地想著裴戎小時候,那樣可愛,那樣頑皮,那樣鮮活,又是那樣活力十足!
那時候,他總是覺得他太費力??涩F在才知道,他的費力是多么彌足珍貴。
看著裴老太爺那滿目悵然,明顯消瘦愈見蒼老的面容。劉言垂眸,心情壓抑沉重。
逸安王府
“主子,京城中‘關于裴世子病重身亡’的聲音,現在已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渲染推動的?!痹粗臓敺A報道。
四爺聽了,靜默。
故意推動散播這些話,搞得滿城風雨的企圖是什么?除了為重創裴靖之外沒別的。
最好是裴靖經受不住,承受不住跟著裴戎撒手人寰。那么,有些人也就滿意了。
四爺垂眸,拿過桌上信函靜靜看著。
看來裴戎的情況是真的兇多吉少。就算是顏璃去了,能將人救回來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及微!
而這,并不是四爺想想看到的。
“元通!”
“老奴在?!?
“帶人去京城街頭看看,看看那個嚷著的最兇,給本王杖斃了他?!?
“是?!?
皇權之下,命若螻蟻。發號施令者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而執行者也未覺得有什么不對!
皇權至上,權利高于一切。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口舌不善,就該付出代價。
邊境
裴睿是在哪里被找到的?有沒有人幫他打掩護?
這些問題顏璃都沒問。她始終明確自己的目標,那就是來拿解藥的,不是來破案的。除了解藥之外,其他的枝枝蔓蔓,都沒必花費時間去探究。
疾步朝著地下密室走著,看著劉凜問道,“找到裴睿的事,保密工作做了嗎?”
“是!屬下已經警告所有看到的人,讓他們將嘴巴閉上。不過,屬下以為瞞不了多久。”
顏璃點頭,這一點她也知道。劉凜一句警告,難以堵住那悠悠之口。不過她也不需要太久,兩個時辰已是極限!因為裴戎的身體也已經快撐不住了。
“裴將軍和裴仁那邊呢?你稟報了嗎?”
“沒有!”
“做得好?!鳖伭дf著,看向武安,“你即刻前去邊境,在裴將軍和裴仁知道裴睿被找到的消息時,務必讓他們三緘其口不能告訴裴桓?!?
“然后,無論你用什么方式都好,一定給我拖住他們,不許他們過來,也不許他們前去裴桓處。直到午夜時,我會派人去通知你們‘裴戎身亡’的消息。那時,你隨同裴仁前去裴桓住處,做好隨機應變,如果能順利從裴桓處拿到解藥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就帶著他一并過來,讓他來相信裴戎確實已經沒了!”
裴睿被找到的事,不能讓裴桓知道是因為,要讓裴桓確信裴戎仍處于兇險之中,讓他相信解藥依舊無處可尋。這樣,之后說裴戎身亡他才能相信。
而必須拖到午夜才能讓裴桓來是因為,這一段時間是裴治癥狀出現的時間,當裴桓看到裴治出現和裴戎同樣的癥狀,可能會拿出解藥的時間!
這一段時間,也是她逼問裴睿拿解藥的時間,不想讓任何人參與進來。特別是裴桓,萬一被他察覺到異樣露出馬腳。那么,裴桓可能會反過來鬧騰,那樣等于兩邊都是功歸一簣!
顏璃希望她能從裴睿手里拿到解藥,同時也可以從裴桓手里獲取解藥。那樣裴戎的性命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屬下明白,屬下即刻帶人前往邊境?!?
顏璃點頭,隨著腳步頓住,看著武安,低低沉沉道,“切記,目的才是一切,過程走的就是不計手段。如若裴將軍和裴仁有歧義不能很好的配合。那么……”顏璃從腰間拿出一個瓶子遞給武安,“那就讓他們老老實實躺著,什么都不要參與!”
武安聽了,看著顏璃手中的藥瓶,伸手接過,握在手里緊了緊!
裴蕭——大越兵馬大元帥又如何?此時他敢擋路,顏璃就敢讓他躺下。
如她所言,為了拿到解藥,她真是不計后果,不折手段!
此時方才覺得,鎮國公將裴戎的性命交托在她手上,真的是最英明的決定,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
敢想敢干,雷厲風行,所向披靡!
現在看著顏璃,武安感受的就是以上這些。
顏璃這是潑辣嗎?不,這是霸道強悍!
雖一女子,可智謀腕力卻不輸任何人!
武安此時甚至覺得,若是給顏璃千萬兵馬,她也許就敢建一個王朝給你看。這樣一想,之前她連續壓倒主子突然也不算啥了。
主子都被壓了。那么,他一個屬下對她唯命是從也沒什么不對吧!
“屬下遵命,你放心,屬下一定依照你吩咐將人拖住。”武安恭敬道。
顏璃點頭,不再多言,快步朝著地下密室走去。
武安看一眼顏璃背影,飛身離開。
比起那些才貌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高門貴女,如顏璃這樣智勇雙全的才更適合主子。因為主子有時候也是真的挺欠管教的!所以,身邊還是有個厲害的女人還是很有必要。
雖然不應該??墒?,不知道為何想到將來的某一天,主子一個過火,顏璃一個惱火,出手抓花了主子臉!
畫面入腦,武安嘴角揚起垂下,內心詭異的就爽快起來。
沒辦法,到了該生崽的年歲,還沒被主子賜媳婦兒的人,偶爾也有看主子不順眼的時候。
“真沒想到呀!你們竟然能找到我?!呵呵,不過這個時候找到我有什么用呢?裴戎大限已至,我的目的依然達到。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多年了。”
“裴戎死了,多年來堵在我心口的這一口惡氣,總算是吐出來了,我心里暢快呀!此時,就算是死我都覺得是舒暢的。”
“我連死都已不懼。所以,如果這個時候你們想讓我交出解藥,那是異想天開,也是癡人說夢,是絕對沒可能的。我奉勸你們就不要再白費功夫了……”
顏璃剛走進地下密室就聽到了那滿是愉悅的叫囂聲。聽著,抬腳走過去。
劉凜聽著,臉色鐵青,身體緊繃僵硬,強制隱忍,克制。
“一直以來裴戎不是都很張狂嗎?現在,他倒是再張狂一個來看看呀!哈哈哈……”笑聲充斥著的得意,憤恨,“就因為裴戎從小沒了娘,所以裴老頭就偏執的覺得他可憐,就他讓人心疼,因為擔心他受委屈,就把我們都驅逐出了京城,甚至于為了怕我們搶裴戎世子的位置,不許我爹將我娘扶正,生生將我們淪為上不得臺面的卑賤庶子……”
“裴老頭他心太偏!同樣都是裴家子孫,他卻完全不把我們當做是人。既然他眼里只有裴戎,那我就弄死他!現在裴戎沒了,我倒是要看看,裴老頭能不能想起他還有其他子孫的存在!”
“還有裴戎,他又哪里可憐了?他沒了娘,那是他命硬,是他自己克死了自己的娘。但他卻無恥的說是被父親害死的!呵呵,他為了得到裴老頭的偏疼,小小年紀就用盡了卑鄙的手段,偏裴老頭還都相信了,簡直是愚不可及!”
“如裴老頭那樣眼瞎,心盲的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鎮國公的位置的……”
毫無顧忌的宣泄著心里的憤然和不滿。
理直氣壯的呼喊著他受到的委屈和苛待,理直氣壯的覺得他對裴戎的所作所為都是應該!
劉凜聽著裴睿那些話,面皮顫抖,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如果不是還沒拿到解藥,他這會兒就活刮了他!
裴睿——他本就是上不得臺面的卑賤庶子!
裴睿的娘不能扶正,是老太爺不準嗎?分明就是裴桓他自己不愿。
將什么都推到老太爺和世子身上,簡直是不可理喻。
還有二奶奶的死,劉凜是親眼目睹的,那就是裴桓為了自己的命才致他死的,跟世子從來沒關系!
可裴睿連這都扭曲的認為是世子命硬造成的,歪曲的將什么歸于是世子的錯!因而仇恨世子,報復世子,還自以為天經地義?!簡直是傷心病狂,不能饒??!
不殺了他,不足以解心頭恨!
劉凜心口劇烈起伏,心跳的厲害,情緒眼見失控。
“劉凜?!?
“屬下在!”
聽著劉凜連應都滿是殺氣騰騰的聲音。
顏璃淡淡道,“人都準備好了嗎?”
“是,都準備好了?!?
“那就將藥給喂下去吧!”
“是!”
顏璃話落,看劉凜幾乎是眨眼間就沖到了裴睿的跟面前。
“哎呦,這不是……嗯……”裴睿剛開口,一聲低呼,下巴就被卸了下來,完全無力抵抗的看劉凜將藥塞到他嘴里。
知道劉凜喂他的絕對不是什么好藥,裴睿嘴角動了動,卻似笑了,眼里除了嘲弄,毫無懼怕!看劉凜的眼神,像看一個笑話,一個傻瓜。
顏璃看著眼睛微瞇。
劉凜強抑著出手劈死他的沖動,沉沉道,“你們幾個過來,給我……”話沒說完,看顏璃突然從評屏風后走出來,臉上蒙著面紗。
顏璃走過來,看看裴睿,伸手探上他的手腕。
顏璃探脈的動作出,裴睿眼底極快漫過一抹暗色,隨著散去,看著顏璃,眼里帶著嗤笑。
看來裴老頭是真的沒人可用了,竟然派一個丫頭參與進來。
嘴不能言,心里滿是譏諷的不屑著。
探過裴睿脈搏,顏璃看著他,淡淡道,“裴公子這是猜到一旦被找到絕沒好果子吃。所以,就先給自己喂了藥,準備好一死了之了嗎?”
聞言,劉凜心陡然沉下。
裴??粗伭?,眼神滿是挑釁。是呀!他已經做好了跟裴戎同歸于盡的準備。所以,想拿到解藥救裴戎別癡心妄想了!
“劉凜!”
“屬下在?!?
“我床頭抽屜里有幾個藥瓶,你派人給我拿過來。裴公子的毒,我雖解不了,但幫他多活幾個時辰還是沒問題的。”顏璃望著裴睿,不緊不慢道,“幾個時辰,看你后庭開花被人輪死,也算是給裴戎報仇了!”
聽言,裴??吹侥橇⒃谇懊娴膸讉€壯漢臉色變了變。
顏璃看著他,涼涼淡淡道,“所以最后的結果就是,裴戎活著時比你活的風光,死也比你死的體面!你跟他比,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是那上不得臺面的。活著時你無法跟他比,死了也是一樣?!?
顏璃說完,看裴睿下巴顫了顫,顏璃勾了勾嘴角,“怎么?想罵我嗎?如果是,那我就痛快了!看你不爽,我就得意?!?
顏璃說著,看裴睿動了動,意圖對她動手。然,手還未抬起就被劉凜一腳給踹了過去。
劉凜腳出,裴睿瞬時倒地,嘴角溢出一抹血紅容。
如果不是控制了力道,劉凜這一腳下去,絕對能踹到他斷氣兒。
看著挺倒在地的裴睿,顏璃蹲下,望著他似對他說,又似在自言自語,“看來想讓你主動交出解藥是困難了。那么,我們就來猜一猜,解藥會在哪里呢?如果是正常的人話,就一定會把解藥毀掉,徹底斷了裴戎的生路??墒牵阋呀涀儜B了,不能以正常人論。”
“所以,假設現在解藥還被你留著。那么,你會放在那里呢?”顏璃說著,望著裴睿的眼睛道,“放在裴戎咫尺距離的地方嗎?其目的就是為了在裴戎死后,你揭曉解藥所在地方,看他們懊惱到吐血,而你暢快淋漓,痛快無比?!”
顏璃說著,眼可見的,看著裴睿眼內情緒染上異樣,變得微妙。
顏璃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收緊,心頭亦開始緊繃,繼續道,“還有,憑著你剛才言詞中對裴老太爺的恨意,除了害死裴戎外,定然也存了報復他的念頭,想看他家宅不寧生不如死嗎?想看整個裴家除了你們之外,再無其他人嗎?想裴老太爺除了你們之外,再無任何指望嗎?那么……”
顏璃說著,一頓,隨即猛喊一聲,“劉凜,即刻派人去裴蕭的營帳,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給我仔細查找,如果我所料不錯,解藥就在裴蕭所處的地方!”
顏璃話落,看裴睿眼神瞬變,染上一抹赤紅。
反應落入眼中,顏璃心頭亦是一跳,手驟然落在裴睿咽喉上,盯著他,一字一句,步步緊逼,“裴戎死,解藥卻在裴蕭手里。就算是他是被算計,也定然在老太爺心里落下了一根刺。裴蕭和裴老太爺有了間隙,再加上裴戎已不在。那么,是不是就意味著你父裴桓就可以重回京城,重新再得老太爺倚重了!”
“害死裴戎,再將大房取而代之,最后死死的將年事已高的裴老太爺捏在手心里,從而完全掌控裴家,成為裴家真正的當家人,這是不是就是你們最終的目的?!”
“嗚……”
看裴睿支吾,掙扎,激動,恨不得撕了顏璃的眼神。
顏璃看著收回自己的手,緩緩起身,看向劉凜。
鬢角已濕,臉色青白,身體僵硬緊繃!
劉凜心頭的驚駭和震動,都已表現在了臉上。
“顏小姐,顏小姐……”守著裴戎的護衛,突然沖進來,慌亂急切道,“顏小姐,世子開始吐血了!”
護衛話沒說完,顏璃拔腿往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