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是從東北邊搜過來,他們二人就向西南方向逃跑。當他們從南面一條小山路沖下來的時候,山腳下的稻田里正有一大群鴨子在覓食,牧鴨的主人坐在遠處的田埂上抽著香煙。
二人的動作嚇壞了鴨子們,它們撲打著翅膀驚慌地向二邊逃去,發出一陣陣嘎嘎的叫聲。
那個牧鴨的農民責備而懶散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沒起身也沒說話,而是繼續抽他的香煙。
翻過一個凹坡又爬上一個高壟,再往前走了十幾米,就看見一座五十多米長的水泥橋。因為前面有一個騎自信車的人過來,為了避免與他面對面,二人只好再一次加快步伐,動作迅速地沖到橋邊,然后跳下河岸,跑到河灘上。
二個人快速地在背包里塞了幾塊大石頭,拉上背包拉鏈。黃浩煒稍微一用力就把笨重的背包扔到了河中間,發出 “嗵!”的 一聲巨響,水花濺起好高。
冬天的河道很窄,只有七八米寬的樣子,露出了大片的河床,河里向東流淌的河水流得不是很急,背包激起的混水久久未散。
當那個騎自行車的人過來時,二人蹲在石頭上裝著洗手的樣子,沒有抬頭看他。
那人也只掃了他們二人一眼,沒有任何懷疑地騎車走了。
黃浩煒和廖勝德正要爬上河岸上橋過河,突然,廖勝德小聲道:“那里有條小船,我們坐小船走。那樣的話,警犬是不是找不到我們?”
“在哪里?”黃浩煒順著廖勝德的目光,看見了一條小船的側影,看它很小,就懷疑地問道,“那么小,能不能裝下我們二人?”
“肯定能裝下。是牧鴨人的船,走!”廖勝德還沒走,黃浩煒已經朝小船沖過去了。
船確實很小,也就二個人的身長,一個半人寬的樣子,二條尖尖的。
船不重,已經被牧鴨人拖到了岸上,船里還放著一筐給鴨子吃的稻谷。可惜沒有槳,也沒有竹篙。
廖勝德四處看了一會,說道:“沒槳,沒竹篙怎么走?”
黃浩煒道:“用手劃就是。”
“手劃怎么可能劃得動,除非走順水進縣城那邊去,那不是我們自己把自己送到他們手里?你等下,我看看附近有沒有木棍什么的。”廖勝德目光繼續尋找著。
“沒關系,進縣城就進縣城。而且我們也不用走多遠的水路。等船過了前面的彎我們就上去,然后讓船自己去漂,他們到哪里去找我們,呵呵。”說著,黃浩煒得意地笑了,似乎看見警察真的被他們騙得團團轉。
他和廖勝德一起把小船上盛稻谷的籮筐搬到地上,將小船推到了水里。
水鄉土生土長的他們對這些尖頭小船倒也熟悉,一人坐船頭一人坐船尾雙手齊用力,小船慢慢地順著河水朝東邊而去。
黃浩煒笑道:“那個牧鴨的人等下會跳起來罵娘,大罵偷船的我們。呵呵,遇到我們,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你還笑!你這個家伙怎么還像沒事似的。真要他們把你抓住了,你不死都要脫一層皮。”前面的廖勝德沒好氣地說道。
“我不急,等下有人來接應我。只要天黑前不被他們抓住就行。”黃浩煒實話實說。
“真的?”廖勝德連忙問道。
“當然。你想想,如果沒有人接應我,我能在樹上睡得著?其實,我也沒干什么,就算被他們抓著,也就關幾天了解情況吧。剛才打保安,我是正當防衛。”說著,黃浩煒笑道,“你們這些人太猛了,不是大家一起喊他們別打了,只怕那幾個保安沒幾個活下去的。對了,沒有死人吧?”
廖勝德憂郁地說道:“倒沒有死人,但有幾個重傷,有一個保安被打斷了腿,有一個保安斷了肋骨。還不知道會不會死人。”
黃浩煒也有點擔心,死了人的話,也許自己還真脫不了干系。
突然坐在船頭的廖勝德看見了水里漂浮著一根木棍,他讓黃浩煒和他一起用力將船劃到木棍旁邊。
有了這根木棍做工具,船前進的速度一下加快了不少。
很快,船就順著河道拐了一個彎,水面也寬闊起來。
船下行了二公里左右,二人就在河的另一邊上了岸,他們把船遠遠地推到河中間,讓船順流而下。
他們順著一條田埂小路向南,很快就鉆進了另一片山林。
廖勝德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等下真的有人接你?在哪里接你?”
“我這個時候還敢騙你?快走吧,只要找一個靠近馬路的,能躲藏的地方就行。到時間我們電話聯系。”黃浩煒開玩笑道,“你考慮事情很周全的,怎么就不帶點吃的東西來?我肚子現在還真餓了。”
“前面不遠就有我的熟人,我有同學住在這里,讓他們搞飯給你吃。”
“那不好,不安全。讓村里其他人看見了就麻煩了,他們一個電話就會把警察喊過來。”黃浩煒擔心地說道。
“你不是說等下有人來接你嗎?他們家周圍沒人,他家也沒有電話。再說,誰會懷疑你是罪犯?”
“呵呵,我他媽的還真成罪犯了?”
“你以為你不是。你這次犯的事,比我那次嚴重多了。”
“對了,你父母你爺爺是住在鷹頭鎮,那你自己的家在哪里?”
“也是在鷹頭鎮啊。”
“不對吧?我聽說火力發電站選在石灘鎮,將來的鐵路、公路肯定是往縣城這個方向修。鷹頭鎮在石灘鎮的后面,政府怎么可能在你們那里征地?你又怎么和賈永明的保安打起來了?難道火力發電站需要這么大的面積?征地都征到你們鷹頭鎮了。石灘鎮和鷹頭鎮相距有十幾公里吧?”
廖勝德苦笑道:“我住在那里難道我還不清楚?今天與保安打架的都是鷹頭鎮的人,他們不是田地被征用,上面不給錢,我們哪里敢鬧?賈永明那個龜孫子準備以石灘鎮為中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修路,說是要把石灘鎮建成一個現代化的商業中心,將來比縣城還有高級,比市里還有豪華。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沒一個人信他的。就是不知道政府為什么信他的,讓他到處征地,完全是浪費。如果這個火力發電站沒有落戶我們這里,我們的損失真的很大。等下你就會看到他們征的地是一個什么樣子。”
“是不是很多地方地上長的農作物都被毀掉了?”
“嗯。除了一些有門路的人家,規劃線里的房子沒有被推倒外,其他在規劃線里的什么東西都被他們砍掉了。我父親求他們允許再采一季冬茶后自己毀掉茶園,他們都不同意,開著推土機就推,簡直就是土匪。你看,項目還沒確定下來,他們完全可以讓我們采摘一批冬茶之后再推倒,是不?時間來得及,可是他們就是不答應,一定要提前推掉,哎!”廖勝德越說越氣憤。
黃浩煒無從勸起,只好用腳步聲來代替。
二個年輕走路很快,雖然黃浩煒好多年沒有爬過山路了,但體質健壯的他很容易跟上廖勝德的步伐。
果然,沒有多久,呈現在黃浩煒面前的是一條一百多米寬的荒蕪帶。從西邊遠遠地延伸過來,一直延伸到東邊去了。地面并不平整,但人為毀地的跡象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推土機的履帶痕跡清晰可見,一些被砍斷的茶葉樹胡亂地散落在地里,有些茶葉樹上還掛著幾片略帶一點綠色的枯葉。
當然,也有不少茶葉樹被推土機推起的泥土蓋住了,小小的樹根裸露在空中。
不是農家子弟的黃浩煒也覺得面前的慘景很有點可惜,他再次掏出數字相機,打開電源,稍微等了一會兒,他就舉起鏡頭對準這里凌亂的場景拍攝起來。
拍攝了二三分鐘,兩人繼續前行。
在廖勝德的帶路下,二人穿林跨坡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山的山腰。
黃浩煒見廖勝德氣喘吁吁的樣子,建議道:“我們休息一下再走吧。我看你快趴下了。”
廖勝德腳步不停,說道:“還是往上走一點,站的高看的遠,如果警察追來了,我們好早一點逃跑。”
爬到更高處一個樹木較多的地方,廖勝德這才坐在石頭上休息。
廖勝德看著遠處說道:“幸虧剛才在河里喝了水,要不,不是餓得沒力氣就是渴得沒力氣。”
黃浩煒笑道:“你以前身體那么好,現在可不行啊。我腿雖然有點發軟,但并不怎么累。”
“我哪里比得過你,你從小就練武。一直養尊處優,我可是飽經風霜的人。你看我和你的相貌,你還是十八九歲的樣子,我都快四十歲的樣子了。”
“我剛才跟保安打架的時候,你沒看出我來?我那么威風,呵呵。”
“我哪里想到出國了的你會出現在這里?再說我當時被二個保安追到后面去了。等其他人來幫忙我才緩過氣來。”
……
當黃浩煒和廖勝德在山上邊休息邊閑談的時候,縣政府的宴席已經接近尾聲,雖然還有不少人意猶未盡。特別是市長馬春華和縣委書記趙子強見薛華鼎還是一副非常清醒的樣子有點心不甘。
趙子強趁著酒興舉起酒杯對薛華鼎道:“薛書記,現場也沒什么可看的,也就幾分鐘的事。你是領導,管理這么對縣和區,難得下來一次,既然已經喝開了,我們就喝一個盡興。來,我再敬薛書記一杯。”
薛華鼎揮了揮手,說道:“不喝了,我都快醉了……”說著,他的右手在身后似乎無意地摸了自己的衣服一下。
趙子強笑著念了一句流行的祝酒詞,道:“我是主人,薛書記是客。客人喝酒就得醉,要不主人多慚愧,呵呵。”
洪副主任也笑著說了一句順口溜:“領導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
薛華鼎也入鄉隨俗地說道:“酒逢知已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呵呵,我的酒已經到頂,不能再喝了。趙書記,洪主任是省里下來的領導,你想不想成為他的好朋友?”
趙子強依然笑著說道:“一杯酒不敬二人,敬了薛書記,我就來敬洪主任。”
這時,秘書姜樂為走進薛華鼎身邊,悄悄說了一句什么。薛華鼎的臉立即嚴肅起來,對洪副主任笑了一下,說道:“我有點事,也正好吃完了。你們慢慢喝,我在外面等你們。”
趙子強和李泉等人只好看著薛華鼎離開,等他們出了餐廳,幾個人才把目光落在馬春華臉上。
馬春華爽朗地笑道:“洪主任,你喝好了沒有?……,好,既然洪主任喝好了,薛書記又有事,我們就散了吧。各位先休息一下,等下一起去石灘鎮看看現場。”
薛華鼎出了餐廳進了小休息室之后,笑著對姜樂為道:“小姜,謝謝你又及時救了我。這酒我是……”
姜樂為卻說道:“薛書記,他們已經到了縣城附近,可現在黃浩煒的手機關了,聯系不上,也不能確定他的方位。”
薛華鼎愣了一下,說道:“他們來的很快啊。”
見姜樂為臉有憂色,薛華鼎問道,“你怎么啦?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