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鼎反攻
當然,他也沒有答應范科長的要求將邱秋的電話告訴他。不過,范科長并不死心,也沒有對薛華鼎生氣。分手的時候,他還對薛華鼎信心滿滿地說道:“薛局長,你信不信,我一定能找到她。”
他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倒讓薛華鼎有點佩服。想到范科長的決心,薛華鼎又聯想到自己的處境,想起這段時間忍氣吞聲、得過且過的日子,心里不由得恨起自己來了:“媽的,難道我就這么讓賀國強、湯愛國他們隨便捏?老子也是男人,與其這么過窩囊日子,不如也奮斗一番。忍也是被他們侮辱,不忍而反抗最多也是被他們侮辱,老子忍個屁!”
“靠,老子就不信邪!”薛華鼎的話脫口而去。
前面的的士司機被他突然沖出的話嚇了一跳,笑著道:“老弟,你說話柔和點好不好?我可是開車呢。剛才要是有心臟病,我可就躺下了,呵呵。”
薛華鼎心情不錯,也說道:“這么好的效果?看來我該去當警察,抓幾個膽小鬼的話還不手到擒來?”
“得,你一說就吹起來了。要是膽小鬼的話,哪個警察不能抓,還要你去吼?”的士司機估計也是難得找一個愛答話的顧客,閉了一天的嘴巴開始快活地張合著。
散會之后,電信局的三個人都沒有留下來吃飯,王主席是有事要走,薛華鼎是在許昆山回來后基本上有時間就到無線電二廠陪他喝酒。那個高傲的范科長則是不喜歡人多的環境,別人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別人。薛華鼎和他也沒有再坐王主席的車,各自打了一部的士離開。
的士司機見薛華鼎沒有說話,趁速度慢回頭看了薛華鼎一眼,薛華鼎連忙說道:“師傅,你可悠著點,我還想多活幾年,過幾年好日子呢。”
的士司機笑道:“老弟,你就放心吧。我的手藝不是吹牛,技術還沒看到過比我好的。我有十五年駕齡了。信不?”
“小心沒大錯。這開車吹不得牛的,只要稍微不注意就麻煩。你今年多大了?”薛華鼎看他只有三十來歲的樣子,有點不相信他有十五年的駕齡。
“呵呵,我就知道你老弟不信。我在部隊就開了九年車,八年半。你這些信了吧?在部隊的時候我還當過我們營長的司機呢。營長你知道不?連長上面就是營長,管四五百名戰士。出門都有警衛員的。……”司機一邊熟悉地開著車,一邊漫無邊際地繼續吹著。
薛華鼎聽他吹,不時嗯啊一下,為他助興。
開了一會,見前面的十字路口是紅燈,司機放慢車速,當接近前面的車尾之后,踩剎車、踩離合器、松擋、拽手剎一氣呵成,干凈利落。
他轉頭對薛華鼎道:“老弟,你是無線電二廠的吧?真是他娘的怪事,以前是國營的時候那個破廠子誰看得上啊,你們廠里窮得要命。擺小攤修車、修電器、賣小菜、……,全都是做一些不要本錢又只能賺小錢的事,坐一回的士那是一件大事情。不是我說你們廠里的壞話,你們里面的妹子都哭著喊著要嫁給外面的人。還有的人都下海了。”
薛華鼎笑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差?我是才來的,以前不知道。”
司機道:“說假話的不是人x的。你是才來的我還敢說,要不我還怕你喊人打我。娛樂城里賣身的,以前就有不少是你們廠里的……,嘿嘿,不,是以前你們廠的。其他不說,那些上訪、靜坐、示威、游行,你聽說過吧,如果不是日子過不下去,哪個人會搞些這些坐牢殺頭的事。你說是不?”
薛華鼎道:“現在不好多了嗎?”
“所以說就是怪啰。僅僅換了一個老板,福江省來的一個女老板,嗨,一下就變了樣。做的功放、音箱,外地的人排著隊來買。你說邪乎不?別的女老板是要陪別人睡覺、陪別人跳舞、喝酒,別人才買她的貨。這個女老板倒好,她一個人坐在家里遙控就行,人家不給現金還不發貨呢。你們廠現在是牛起來了,出門都是打的,年輕滿哥抽的都是三四十元一包的清荷煙。靠,釣妹子一串串。聽說你們工資都是三四千,就是掃地的都是一千多,正式職工在郊區都要一套住房,是不?”
薛華鼎笑道:“呵呵,我就是掃地的,工資可沒有一千,更沒有住房分配。”聽到一個局外人這么夸獎無線電二廠,薛華鼎心里也有一點自豪感。雖然說到什么“女老板陪人睡覺”這些片面之詞的時候,薛華鼎心里有點不舒服。
“老弟你開玩笑,你這身西服不是幾千元能拿下來?放心,我們是做正當生意,不會撮你錢的。你們廠門口的那些保安一個個兇得很……”這時,十字路口的紅燈滅了,堵在路口的車開始陸續前行。的士司機也停止了扯談,掛檔松手剎慢慢前行。
等車正常后才感嘆道:“真是世事難料啊,誰都以為你們廠破產了,結果卻是發財了。不過,換了老板,這個廠早已經不是以前的廠了。”
……
告別健談的的士司機,薛華鼎走進梁燕家里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菜。甚至二個酒杯的酒都倒滿了。見薛華鼎進來,許昆山招手道:“快來,快來,就等你了。”
薛華鼎放下手機包,一邊換鞋一邊笑道:“什么等我,你是一個人喝酒沒味道吧?”
許昆山道:“有人等你喝酒,你就昂頭了是不?陪我喝酒委屈你了?”
“呵呵,沒有這個意思。今天我只能三兩的上限。”薛華鼎快步進廚房,梁燕幫他打開水龍頭,問道:“餓了沒有?”
薛華鼎快速地洗著手,隨口答道:“沒有,飽著呢。小王呢?”小王是梁燕請的做飯、打掃衛生的小保姆,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姑娘。
“她今天回家相親去了,說男方是公安局的。”梁燕把毛巾遞給他。
“謝謝。她才多大?就開始相親了。”薛華鼎還是隨口說著,擦完手自己把毛巾掛起來。
“快二十了,要談也可以了。”
從廚房里出來,薛華鼎挨著許昆山坐下。之后,他舉起杯對許昆山道:“第一杯祝泰山大人心情愉快,生意興隆。”
許昆山舉了一下杯,一下把酒倒進嘴里,笑道:“小子,今天遇到什么喜事了?心情不錯啊。”
薛華鼎笑道:“哪里有什么喜事,沒有。我是看到桌上有這么多好吃的心情當然高興了。”
許昆山看了梁燕一眼,又看了薛華鼎一眼,問道:“不準備忍了?”
薛華鼎一愣,驚訝地看著許昆山道:“你怎么知道?你會掐指一算,比電影里的和尚還厲害。”
許昆山大笑:“哈哈,我是當過幾年和尚,你不知道?”
薛華鼎還在想他什么時候當過和尚時,梁燕啐了許昆山一下,說道:“你還意思在子女面前說這些話。都幾十歲了,不正經。”
薛華鼎這才明白,笑了笑,沒有說話,忙著給他倒酒。
許昆山笑道:“這有什么?無傷大雅嘛。小子,你怎么又突然想到要反抗了呢?”
薛華鼎道:“反正忍也不一定有用。”他看著許昆山反問道,“難道你不同意我反了他們?”
許昆山馬上搖著手說道:“不,不,你忍耐也好,反抗也罷,我都不發表意見。呵呵,應該說是都贊成。只是我告訴你,在官場最聰明的做法是順勢而為,踩著別人的身體往上爬是你的本身,問題是有身體讓你踩,踩了以后不滾下來。落井下石或者痛打落水狗以絕后患是別人掉進井里了,不會反抓石頭砸你。懂不?這都是順勢而為。如果你拿石頭砸比你還站得高的人,腳踩在已經落水的人身上,那你就是自尋絕路、自討苦吃。”
薛華鼎半真半假地說道:“禪機難懂啊。”
許昆山道:“你小子正經一點!什么事都不要先想什么貴人幫你,世界上沒有這么多貴人,別人也不一定每次幫你。一切最終還是靠你自己。利用身邊能利用的人,哦,利用不好聽是不?那就叫借助吧。只要你能借助別人,你就借助,但要想清楚你能付出相當的代價不?付不起相當的代價,你就要放棄借助別人。好了,喝酒喝酒。你自己的路自己去闖。”
WWW_тTk án_c○
薛華鼎發現許昆山說起這些來也是一套套的,好似崔老頭第二,只是崔老頭有點炫耀,而且說得很細致、很有條理,而且每次都是長篇大論。許昆山則是東放一槍西打一炮,說著說著就不說了。
喝完酒回家之后,薛華鼎躺在床上認真地思考著怎么對付局里這二個討厭的家伙:
賀國平現在是代局長,離正式的局長只有一步之遙。權力大、官癮足,對我薛華鼎是明目張膽地打壓,不斷地設障礙,不斷地煩躁自己。但他是一個貪心的笨蛋,心計不多,城府也不是很深,不善于偽裝自己。
湯愛國則相反,權力沒有賀國平的大,目前在與賀國平的爭斗中因為資歷較淺而落于下風。但他官癮絕對不小,也不甘落在賀國平這個平庸的老頭后面。只是他太陰險、太狡詐。雖然也是提防我薛華鼎,但是不怎么露聲色。在其他人面前還對我笑笑哈哈,讓人以為他沒有對我怎么樣。
相對而言,賀國平更好對付一些,俗話說柿子捏軟的,我就對你賀國平采取正面的進攻辦法,對你湯愛國就采取陰的辦法,看誰陰得過誰。即使兩敗俱傷我薛華鼎也賺了。我年輕,有的是機會爬起來,還能東方不亮西方亮,而你湯愛國失敗了也許這輩子的仕途就完了,嘿嘿!
薛華鼎越想越得意,越想腦子越興奮。
“正面怎么進攻,迂回又如何實現呢?”確定了要進攻的薛華鼎一旦拋棄了褚副局長告誡的“忍”字,心里就活躍開了。到快要天亮的時候,薛華鼎才想出了二條計策。他興奮地從床上坐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道:“老虎不發威,你們就以為老子是病貓,等著瞧!”
他大口大口地將床頭一杯早涼了的冷茶喝了一個底朝天,又到廁所美美地撒了一泡尿,心情舒坦的他得意地睡著了。
第二天,薛華鼎難得地睡了一個懶覺。趕到局里的時候,時間正好到了上班時間。雖然他已經想好了計策,但并沒有做出什么特殊的主動,只是打了幾個電話而已,其余時間都在批閱文件。只在中午快下班的時候,他帶著張金橋又到了運行維護部找黃國強。過不了幾天就到運行維護部來一次,幾乎成了薛華鼎工作的一部分。進來之后他沒說上幾句就叫張金橋跟他們談移動網絡的整改計劃,自己則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給褚副局長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