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良喜和姜樂為異口同聲地應道:“是!”
姜樂為迅速地查找省通信管理局局長的電話號碼,雷良喜則緩慢地降低了車速。
市委書記的車降速了,其他官員的車自然不敢超越,都老老實實地挨在后面,車速自然而然就降低了。前面開道的警察開始還不知道,但跑了三四十米之后也把速度降了下來。
不少人都以為薛華鼎喝酒喝多了,現在酒發作有點頭暈才降的車速。馬春華、趙子強心里都暗暗高興,甚至祈禱他最好就此醉了,打道回府。他們知道薛華鼎晚上還要回省城,那就意味著他在車上多呆一分鐘,那么在現場就少看一分鐘。
但是,馬春華等人并沒有高興多久,因為他們聽到了車隊后面傳來了很弱但明確的警笛聲。
馬春華氣惱地罵道:“他m的,怎么這么不湊巧?”罵完,馬春華對李志星道,“馬上給俞先鋒打電話,告訴他,我們正在前往石灘鎮,讓他們把警笛給關了,遠遠地跟在我們后面,等我們過去了才走。敲鑼打鼓的,生怕別人不知道這里發生了大事?”
不知道內情的洪副主任問道:“老馬,不就是幾輛警車嗎?擔心什么。”
馬春華等李志星打完電話,這才解釋道:“你是不知道,剛才前面發生了警察和一些被征地農民沖突的事情,現在農民被驅散了,后面的警察就是來抓那些為首的家伙的。我們在開會的時候不說了這里的農民很支持我們的工作嗎?如果讓姓薛的知道我們警察大張旗鼓地過來,那不是我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
洪副主任思考了一下,說道:“這些警察是金豐縣的還是市里的?我們剛出來的時候,看到金豐縣縣城里到處都是警察,我估計我們去查看的現場也有不少警察在維持秩序吧?”
馬春華只好實話實說道:“我們從市里和其他縣調來了不少警力。”
洪副主任搖著頭說道:“涉及到市里和其他縣的警力調動,想瞞著薛華鼎恐怕很難。畢竟他是市委書記。”
馬春華故著輕松地說道:“也不是想瞞多久,等這里的事一完,政法系統的領導就會向他匯報。現在只是盡量做到不讓他看見,眼不見為凈。”
洪副主任理解地點了點頭。其實,他還不知道有三個被抓的農民死了,他以為馬春華等人僅僅是掩蓋農民強烈反對拆遷的事實而已。
很快,后面的警笛聲就消失了。
但是俞先鋒打來了電話,說是要跟馬春華直接匯報。
馬春華將手機放在耳邊,說道:“你說吧。”
俞先鋒說道:“馬市長,時間很緊啊。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照相的家伙會不會把相機里的視頻傳到網絡上去,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盡快抓捕他。可是,我們如果只跟在他后面跑的話,一時很難跟上。因為我們只能順著他留下的痕跡追,速度肯定慢。唯一辦法就是讓這些警察堵在他的前面。馬市長,你看,能不能讓我們的警察不開警笛,車隊分散開來,過去一輛車之后再過去另一輛車,盡量不讓薛書記注意到?我想他肯定會以為我們的警察是前去他查看現場的,他不會產生其他想法。”
馬春華說道:“你怎么這么……,萬一他懷疑呢?那不就知道我們在拖延上報那件事的時間?下面的時間就不好靈活把握了。”
發生死亡事故上報的時間是有規定的,雖然當時還沒有像后來那么要求嚴格,但故意拖延不報的責任還是很大。如果薛華鼎有心拿這個事做文章,馬春華還真為難。
俞先鋒還要說話,馬春華又說道:“我們也耽誤不了你什么時間,現在全縣的交通要道不都控制了嗎?只要追蹤了他,他還能飛上天?你可以命令各鄉村干部,嚴格控制周圍的各網吧,或者干脆切斷網吧的對外聯絡,直到抓到那個家伙為止。這個應該不難吧?”
俞先鋒道:“時間拖的越久,風險也越大啊。”
“那就分開行動吧,盡量把聲勢搞小點。”馬春華無奈地說道。
……
馬春華和俞先鋒在緊急磋商的時候,薛華鼎也在加緊思考:“舒警官萬一沒有提前找到黃浩煒怎么辦?自己要不要站出來把黃浩煒接出來?”
從目前的情況看,市縣二級公安機關的首腦人物都在設法向他隱瞞他們正在抓捕黃浩煒等人的事實。現在玩瞞天過海把戲的人,只有馬春華、王展、俞先鋒等少數領導者,廣大干警肯定不知道那個被追捕的嫌疑人實際上什么壞事也沒有做。
可薛華鼎現在還不想讓黃浩煒和自己的關系曝光,如果其他人知道拍攝視頻的人和自己有親戚關系,而且還是今天一起從市里下來的,那么,無論自己怎么解釋,都會被官場上的人認為自己在整手下人的黑材料。
這就打破了官場的潛規則。整他人的黑材料雖然人人都想做,但也是官員所最為不齒和最為忌憚的。即使黃浩煒拍攝的資料很有用,真的能整到馬春華的幾個得力干將,甚至能牽扯出馬春華來,但薛華鼎自己還是損失慘重。
如果因為這事而就此讓福江省的官員人人提防自己,那么,薛華鼎的損失就更大,甚至有點得不償失。
如果舒警官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黃浩煒帶到安全位置,這才是最理想的。這樣可以撇開自己和黃浩煒之間的親戚關系,并以這些資料做武器來對付馬春華之流,也可以讓舒警官他們把視頻資料名正言順地交給上級組織或紀檢監察部門。
最差的情況自然是黃浩煒被警察抓住,資料被沒收、毀滅,而且還被人知道了自己和黃浩煒的親戚關系,以為黃浩煒是自己派來調查的。
可以說,那是真正的狐貍沒打著反惹一身騷。
薛華鼎想了又想,最后還是寄希望于舒警官他們。
這時姜樂為說道:“薛書記,后面好像有警笛聲。”
沉思的薛華鼎剛豎起耳朵,姜樂為的手機響了,姜樂為嗯了幾聲后按住送話器對薛華鼎說道:“薛書記,舒警官說他們的二臺車就在我們的后面,在他們和我們之間有我們市里的警察車隊。他們正在努力超車往前趕。”
薛華鼎命令道:“讓他們不管一切前行!一定要超過警察車隊,我們會在前面協助他們。”
姜樂為不知道薛華鼎說的協助他們是怎么協助,但還是把薛華鼎的話傳了過去。
這時,薛華鼎對雷良喜道:“把車橫停在路上,擋住他們!”
車隊馬上停了下來。
馬春華立即下車走了過來,問道:“姜秘書,怎么回事?”
“馬市長,是車出了一點問題。雷師傅說發動機的聲音好像不對,方向盤突然有點飄。”姜樂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馬市長連忙說道:“能不能過去二公里,過了前面的路口后再修……”接著他又心虛的解釋道,“我剛才聽李泉說到那里已經征了地,我們可以去看征地的地方,雷師傅可以檢查車。要不,薛書記坐我的車也行。”
薛華鼎推開車門,走下車,夸張地松了一個懶腰,說道:“馬市長,這里的空氣好,正好我們休息一會。剛才的酒真是喝多了。”
他裝著四處打量的樣子掃了車隊后面一眼,果然在后面遠遠地停了幾輛警車。這些警車沒有像平時那樣響著警笛、閃著警燈耀武揚威的樣子,現在如普通車輛一樣不聲不響地停著。
馬春華愣了一下,笑道:“沒有喝多少吧?我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酒,你可喝了將近一瓶。剛才才幾杯啊。”
“呵呵,可能是喝急了一點。”薛華鼎隨口說道,“這里的馬路養護得不錯啊。”
雖然薛華鼎這是隨口一句話,但馬春華以為薛華鼎在說這條馬路可以作為火力發電站燃煤的備用運輸線,就笑著道:“好是好,就是太窄,只有二條車道。我們的車這么往路中一擺,其他的車就過不去了。如果火力發電站的運煤大卡車一跑,那其他車就不要想跑起來。”
其他人也先后下車走了過來詢問情況。前面開道的警察也過來站在雷良喜的身邊,幫助他看發動機,也試著扭了扭方向盤。
雷良喜將汽車的引擎蓋打開,在那里左一下右一下地看著,不過,他并沒有動手做什么事。
馬路二邊的農家出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不過他們不敢過分靠近,只在路邊說笑著,指指點點。警察顧不上看車了,馬上站在路邊擔任警戒,很快,后面壓陣的警察也跑了過來。
馬春華對薛華鼎道:“薛書記,你看,這會不會出問題。還是安全第一啊,我們是不是找一個人少的地方再休息?”
薛華鼎道:“沒事。你要不說,誰也不知道我們是什么人。上午開會趙書記不是說金豐縣治安很穩定,警民關系很好嗎?”
趙子強尷尬地說道:“是啊,是啊,應該沒問題。”
馬春華咳嗽了一下,也走到薛華鼎的汽車前,看著幾個司機在忙乎。
薛華鼎對雷良喜問道,“小雷,沒什么大不了的故障吧?”
雷良喜回答道:“現在發動機有點燙,不好判斷,再等一下。”
馬春華轉身,臉色陰沉地看著隊尾遠處停靠的警車,心里大罵著薛華鼎,同時給李志星使了一個眼色,提醒他告訴俞先鋒暫時不要讓警車前行。
等轉過身來,馬春華又是滿臉笑容,問道:“薛書記,抽煙不,來一支吧?”
“不,頭暈。正好可以下來走走。”薛華鼎揉了揉太陽穴,對司機道,“不用緊張,慢慢來。”
突然,后面響起了一陣警笛聲,接著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聲音。壓陣的警察連忙朝后跑去,準備攔截那些車輛。
馬春華更是煩躁,心里罵道:“笨蛋!是誰這么鬧的?生怕人家不知道啊。”
眼睛憤怒地看著后面。
讓馬春華驚訝的是,耀武揚威過來的是二臺進口越野吉普,明顯不是市公安局的車輛。
這二臺車追上路邊的警車之后,并沒有如那些警車一樣無聲無息停靠路邊,而是依然故我地鳴叫警笛朝前走,一直走到了壓陣警車那里,才被一個警察攔住。但警燈還在閃,警笛還在叫。
一個武警從車上跳下來,對著那個警察大聲說著什么。看熱鬧的農民和車隊里的幾個官員連忙跑了過去。
薛華鼎一見,心里一喜,大聲對姜樂為道:“小姜,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有緊急公務就讓他們過來。”
姜樂為聞言馬上朝后面跑去,幾下鉆進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