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讓馮景軒看了那串假的“五帝錢”,馮景軒研究了好久得出了結論——做工精細,仿真度極高,若不是這行內資深的人來鑒別,估計很容易就會“打眼”。
“打眼”在古玩行里的意思就是因為沒仔細看或者貪小便宜而買到了假貨。
“依我看,這串假貨的造假方法極有可能是用‘翻鑄造假法’來做的。”馮景軒認真地分析道。
可惜白穆只關心能不能騙到徐峰,對這些什么方法似乎并沒有興趣,他問馮景軒道:“那你說拿著這串銅錢去給徐峰,能不能讓他打打眼?”
馮景軒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那很難說,跑道兒本來就是在道上混跡的,對古玩還是有一定的鑒定能力的,但大多數應該都不至于太過精通,有些比較功利的跑道兒,古玩到手他們只要一把玩覺得可以,那就會進入下一步程序,如果成交了,拿到傭金,等買家發現是假貨,他可能已經不知所蹤了,不過在這行都是要信用值的,所以我覺得這是比較懸。”
白穆聽了馮景軒的話之后頻頻點頭,但是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消化馮景軒的話還是想著怎么做才能萬無一失。
“你就不想聽聽這‘翻鑄造假法’是怎么一回事嗎?”看到白穆沒有說話,馮景軒又開口道。
白穆搖搖頭表示拒絕:“你們古玩界套路太多,一套一套的,我聽起來也覺得費神。”
“你確定真的不要聽嗎?我跟你說,這里面可能有你想知道的消息呢。”馮景軒循循善誘,白穆終于有些好奇,他將信將疑地看著馮景軒問道:“真的?”
“不信拉倒!”馮景軒丟下那串銅幣,目光回到電腦上,繼續噼里啪啦地打字。
白穆見狀趕緊坐到了馮景軒的旁邊,諂媚道:“我信,我哥說的話我當然信啦,你別寫了,給我說說看!”
馮景軒計謀得逞,他想著趁機給白穆學點東西,于是開始說起了這個“翻鑄造假法”。
所謂“翻鑄造假法”就是用一些不值錢的真正的古幣來熔掉之后,再選用真錢作母錢制模來偽鑄稀見品,就連鑄造的方法都是按照古人的鑄幣方式,此類假幣亂真度高,非常難辧別。
白穆聽了之后,有些疑惑道:“選用真的母錢制模?那也就是說,鑄造這假幣的人也有跟這版別一模一樣的真貨?”
“對,按照道理來說是這樣的。對于這點我也覺得這有點奇怪,雖然說著‘五帝錢’并非十分稀有,存世應該也有一些,但是能夠湊到這么整齊的一模一樣的應該不是容易的事情,更奇怪的是,這串假貨跟真貨比起來,細節上基本如出一撤,一些特有的紋路和磨損的地方都十分相似。”
聽到馮景軒這么說,白穆突然想了起來胡老板說過的話,他說當初是有人找他鑄造假幣,所以他才故意多鑄了一份,莫非,那個人就是張繼?
白穆又把這兩天經歷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張繼死后,臉譜人似乎從他身上搜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如果這東西就是張繼找胡老板鑄造的假貨,那整件事就說得通了——張繼用假貨把臉譜人糊弄了過去,為的就是保住真貨,但是后來臉譜人發現了那是假貨,所以才會派人重新到垃圾場去尋找,也就是白穆后來碰
到的那個臉譜人。
“既然這假貨連臉譜人都不能蒙騙過去,那么徐峰這種在古玩界混跡已久的老手,估計也很難讓他‘打眼’,我算是白折騰了。”白穆皺起了眉頭,似乎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飛走了。
一旁的馮景軒看起來倒是輕松不少,他笑了笑,說道:“那就少賺一點,不是還有個胡老板嗎?”
白穆疑惑地朝馮景軒望過去,只見馮景軒笑得一臉神秘莫測,他一時間竟也猜不透馮景軒想怎么做,不過他這么說那就證明他有辦法幫自己,那就夠了。
白穆第二次見胡老板的時候,是在一個茶莊里頭,身邊的人也由劉韜換成了馮景軒,這讓白穆心里多了不少底氣,一來是馮景軒功夫底子不錯,二來是他畢竟是念鑒定出身,懂得古董方面的許多知識,起碼不會輕易地就被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關鍵時刻能給他提供意見,不會臨時掉鏈子。
此時胡老板正坐在白穆和馮景軒的對面,堆著滿臉的笑容啜了一口茶,然后朝馮景軒看了過來,接著又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白穆,道:“小伙子這么快就想好了?”
白穆也馬上露出奉迎的笑容,道:“那是那是,胡老板在這古玩界也混了大半輩子了吧,有些事情,晚輩們還是得跟您學習學習。”
白穆說完,雙手遞上了那串假的五帝錢,只見胡老板忽而停住了送往嘴邊的茶杯,輕輕蹙眉,不解道:“你這是干嘛?”
“胡老板這么快就不記得了嗎?咱們就按照您之前說的計劃,只要您肯點頭,明兒我就約那個人出來,咱們來殺一次豬。”白穆說完,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心里卻慌得很,生怕這胡老板一拒絕,他可就真的連半分錢都撈不著了。
胡老板放下茶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拿過了白穆手中的五帝錢,然后停下了笑,瞬間變得一本正經道:“好在你小子沒有私下去找那個人,不然你可要遭罪咯!”
白穆聽聞這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以為頂多像劉韜所說一樣,那串五帝錢變成了廢品,按理說也不算遭罪,莫非這胡老板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不是?
如此想著,白穆小心翼翼問道胡老板:“胡老板您的意思是?”
胡老板沒有立刻回答白穆,而是不緊不慢地又拿起了茶杯一飲而盡。茶杯落桌,馮景軒即刻又給他斟滿,臉上也是有些緊繃的神情,未知總是最可怕的,在沒有了解透胡老板這個人之前,他可是一點都不能放松,因為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你們這些小年輕啊,肯定是沒在古玩行里混過,我當初給這‘五帝錢’你的時候還想著,若是你能看出這其中的蹊蹺,那就算我胡某人贈給你了,枉我當初還以為你是個‘飛蟲’,現在看來,不過也只是個‘熊瞎子’而已。”胡老板兩眼一瞇,朝著白穆笑了笑。
馮景軒本來嚴肅的神情因為聽到胡老板的這句話一下子就松懈了下來,但是他又不好笑出來,于是就成了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白穆扭頭瞪了他一眼,心里又氣卻又不敢當場發飆。他雖然對古玩著實一竅不通,但是胡老板說的那兩個詞他也是有聽說過的。
古董行里經常會把買家分為幾個等級,古玩高手一般稱為“老鷹”,這種人一般都是有名號
的,不是文物專家就是資深玩家,所有的古玩物件在他們的眼睛里都是分毫畢現,無論是多么高仿的贗品都逃不過他們如老鷹般銳利的雙眼。這些人不出手則以,一旦出手必是撿漏,賣家拿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比“老鷹”稍微遜色一點的稱為“老狼”,雖然不如“老鷹”厲害,但是也絕對是個在古玩界里摸爬滾打了有些年的角色,再接下來就是“飛蟲”,也就是入門級的新手,能夠裝模作樣,但是實戰經驗實在不敢恭維,排在末尾的就是“熊瞎子”,這個詞也很好理解,就是什么古玩知識都不懂,基本沒有辨識真偽能力的人,在古玩界中,跟瞎子沒有什么區別,也是古玩賣家們非常喜歡的人,因為從他們的身上能夠賺取不少油水。
不過讓白穆有點安慰的是,胡老板沒有把他歸類為更加慘不忍睹的“羊牯”。
所謂“羊牯”,就是大肥羊,一口咬下去全是肉。這類人一般比較有錢,但是什么都不懂,人家說什么他信什么,而且從來不聽勸,賣家最愛就是這種人,因為他們往往是“殺豬”的好對象,一旦進入賣家們的視線范圍,那必須不能讓他空手回去。
白穆心里雖然不爽,但為了能夠賺足好感知道胡老板到底在玩什么把戲,他也只能開玩笑般說道:“胡老板你沒把我當‘羊牯’真是抬舉我了,那你就指教一下我這瞎子,告訴我這古幣里有什么蹊蹺吧。”
胡老板倒也爽快,他招呼白穆和馮景軒來到自己身邊,他先是拆下了其中一個古幣,然后拿出隨身帶著的放大鏡把它擴大,古幣身上的紋理細節也隨之呈現。
“古玩界一般會有許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在‘跑道兒’的集體中,平時攬的活多了,一般他們拿到的貨中都會有真貨和假貨,但是為了防止已經出手了的假貨再落入自己人的手里,他們通常會在假貨上面做上一些小標記。”胡老板說到這里,把手中的古幣立了起來轉到某個地方,然后對白穆說道:“你們看這里。”
白穆朝放大鏡看過去,在古幣的側邊上,看到了三道不明顯的劃痕,他心一縮:“這就是那假貨的標記?”
胡老板點點頭:“沒錯,所以就算假貨做得多么逼真,只要看到有這標記,知道的人肯定會仔細鑒定,到時候無論是偽造得多么逼真的假幣,也只會落得穿幫的下場。”
白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同時悄悄朝馮景軒瞥了一眼,發現馮景軒也正看向他,但下一秒就一臉驕傲不可一世地仰著腦袋。
哼,瞧你那嘚瑟勁!白穆雖然在心里念了馮景軒一句,但打心底里還是很佩服他的,畢竟那天他也看出了這古幣上的端倪,所以才跟他說要找胡老板的。
隨后,白穆在馮景軒的幫助下,成功讓胡老板點頭答應了讓他親自出馬搞定徐峰。
“原來如此,看來不是行內人真的不懂得這些啊!”白穆假惺惺地感嘆了一句才問出了自己關心的事:“既然這古幣上都有假貨的標記,那這豬怎么殺啊?”
胡老板笑了笑,道:“只要你們答應我,賣出去的錢分我一半,我自有辦法!”
白穆和馮景軒對視了一眼,得到了馮景軒肯定的眼神之后,豪氣一拍手掌道:“只要能殺豬成功,分您一半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