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的身子隨著顛簸的路前后左右搖晃著,他沒精打采地望向車窗外,看到的是一片荒涼,他轉眼看了正認真開車的馮景軒,嘴角彎彎,有些慶幸,他有氣無力道:“還好你的腳傷好了,不然讓我開這么久的車,非要累垮我不可!”
馮景軒沒有回答白穆的話,他認真地看著前面的路,過了好一會兒之后超前仰了仰下巴道:“看,路邊開始有人了,看來沒走錯路!”
這話像是一針雞血一般,讓原來毫無生氣的白穆一個激靈,他趕緊超前探出身子定睛一看,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人,地上還擺放著一個臉盆大小的東西。
“你停車,我下去問問?!边@一路上開了三個多小時,全是偏僻的路,人影都沒多見一個,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白穆肯定不想放過。
可是馮景軒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不屑地說道:“不用問了,免得惹上什么麻煩,我看這八成是路邊賣假貨的騙子,經常會有一些作假商人和這些農民合伙‘埋地雷’,能騙到不少人呢?既然能看到這些人,那就證明離村子不遠了?!?
“埋地雷”是古董騙術中最常見的手段之一,就是給假貨編織一個聽起來很真實的故事,然后用來坑人,奸商和一些農民的配合,可謂是讓可信度又上升了不少。
白穆思索了一下,覺得馮景軒說得很有道理,于是便打消了下車的念頭,精神也開始恢復了起來,畢竟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了。
再往前開了一段,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或在路邊墾荒,或是跟之前那個人一樣擺著一些滿身是土的“寶貝”等著大魚上鉤,而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看到白穆他們的車的時候,都定定地看著,不知道心里面打著什么算盤。
不一會兒,白穆就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大牌坊,那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了吧,等車開近了之后終于看清了牌坊上面的字——蒼巖村。
“哥你真行啊,那么多年不來,路還記得,我這幾小時沒白顛簸了?!卑啄驴粗品簧项^的字,對著馮景軒又是一陣馬屁。
“等下我們就裝是古董商人,那些人很是警惕的,所以我們要隨時做好有突發狀況發生的準備,實在不行,咱就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運的。”馮景軒把車停在了牌坊的旁邊,然后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正色地說道。
白穆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這次他們來這里的目的是找一個專門生產假古董的基地,想讓這個基地來幫他們制造一批假古董,這個基地可以算得上是這里的地頭蛇,從事這些職業可是犯法的,里面的人都是押上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很難料到會發生什么意外。再想到上一次差點命喪黃泉,白穆覺得生命真的很可貴,不為別的,就為了查出“乾封泉寶”背后的真相,也要好好活著,所以一切聽馮景軒的準沒錯。
馮景軒和白穆兩人走進了村子,村子里的房屋很多,分別在路的兩邊佇立著,看起來跟一般的村子差不多,只是這村子里的人看到白穆他們進來,都是看了一眼便繼續干著手中的活,似乎對陌生人到訪已經司空見慣了,跟外頭那些目光好奇的人有點不太一樣。
“很多造假的商人都會來這里拿貨,他們對外聲稱也是這里有真的古董,所以有一些自以為藝高膽大的人也會親自上門來淘寶,不過多數都是被訛的?!瘪T景軒在前頭,一路走一路跟白穆說著自己對之這個村子的了解。
“可是一路上好像也沒有別的人過來這
邊呀,再說,一個村子里有很多古董那豈不是太過夸張?總會被發現是假的呀!”白穆思索了一下,總覺得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這條村子干這行干了這么長時間也是厲害。
只見馮景軒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朝他淡淡一笑,然后指著前面不遠的地方:“過了這段路,也許你就會明白了。”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周邊的房子漸漸由新蓋的房屋漸漸過渡到了破舊矮小的房子,這一段幾乎都是泥磚瓦頂的房子,看起來已經沒有人居住。
走過了泥磚房子,白穆便明白了方才馮景軒所說的話,因為他看到了一大片古墓群,有了這個古墓群,確實能夠增加很大的說服力,畢竟能從古墓中挖出來的古董可是不少的,雖然說很多人都忌諱“鬼貨”,但是對于那些愛古玩的人來說,能買到心頭好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樣?你覺得這古墓是哪個朝代的?”馮景軒面上浮現了幾分笑意,這讓白穆覺得有些古怪,他其實一點都不懂,但是又不想被馮景軒嘲笑,于是想了想之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應該是唐朝以前的吧?!?
“哈哈哈哈!”馮景軒突然笑出了聲,他一把搭過白穆的肩膀道:“木頭呀木頭,我都跟你說了這村子以造假出名的,所以,這個古墓群也全是偽造的,專業坑人一輩子?!?
“馮景軒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聊了!”白穆彎起手輕輕給了馮景軒腹部一個肘子,雖然被耍了,但是白穆心里還是有些感慨,古墓群這么浩大的工程都能這么逼真地造出來,假古董應該也是能讓人大開眼界吧。
不過細想也能知道,這個古墓群如果是真的,新聞上早就傳開來了,那里面的東西也不可能是歸這個村子所有的,因為那都是要上交給國家的。
走到了村子的盡頭,四周都是荒蕪的雜草,有一個小屋子建在這篇荒蕪的土地上,看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小屋子旁邊的草明顯比其他的地方要短,看起來就像是有人長期在上面行走而形成的路。
白穆跟在馮景軒身后朝小屋子方向走過去,還沒到小屋子馮景軒便停了下來,眼睛望著眼前的地方,像是看到了什么東西一樣。
跟在后面的白穆好奇地探頭望過去,在馮景軒的面前看到了一口碩大的井。
“你們干什么的???”
白穆還來不及開口問,一個粗礦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順著聲音望去,白穆看到一個壯實的漢子從不遠處的小屋子里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桿獵槍,一臉兇煞模樣,看起來是個不好惹的主。
白穆只覺得自己心跳突然加速了,在不明情況之下也不敢吭聲,他看了看馮景軒,這種事情當然是應該他來解決啦。
只見馮景軒向前走了兩步,朝壯漢點了點頭道:“大兄弟,我們是古董商,來看貨的!”
“挺面生啊,第一次來?”壯漢樣子看起來也十分警惕,手中的獵槍一刻也沒松懈下來。
“是的,第一次來?!?
得到了馮景軒的答復后,壯漢朝他們伸出了手:“車鑰匙!”
白穆看了一眼馮景軒,得到肯定的眼色之后才把鑰匙給壯漢拋了過去,心想這什么鬼地方啊,也太霸道了吧。
“你們面前那口井,就是入口。最好打什么歪主意,不然死在下面不會有人知道的!”壯漢拿到鑰匙后,一邊走回屋子,一邊頭也不回地警告道。
原來這口井是枯井,把井口當入口也真是夠神秘的,
讓人覺得更加不安了。
“真的不會有事嗎?”白穆心里有些沒底,等看不到壯漢了之后,才問馮景軒道。
馮景軒淡淡一笑,他拍了拍白穆的肩,對他說道:“相信我,沒事的,咱們是來做生意的,沒人會殺財神爺,最多被狠狠宰一把。”
“被狠狠宰一把那也很慘?。 卑啄陋氉脏止镜?。
馮景軒走到井口往下望去,井口下面很黑,他沒有半分猶豫就踏了進去,白穆緊跟其后。
白穆和馮景軒到了井底,隨著地道往里走去,很快就看到了零星的燈火,路也變得開闊了起來,最后走到一扇大鐵門的前面,門前有兩個人在看守著。
道明來意之后,其中一人便開了門,帶著他們進去。白穆也是頭一次看到眼前的場景,這里的人都光著膀子,在鐵鍋和熔爐前用工具打磨著什么,就像古代的打鐵廠一般,一尊尊古董的雛形初現,讓白穆仿佛穿越回到了過去,嘆為觀止,心想為了騙錢,這些人也真是夠拼的。
最后白穆他們被帶到了一間小屋里面,見到了這里的負責人——九叔。
馮景軒把一沓照片遞給了九叔,照片上面有夜明珠、大黑天、琉璃扇等等。
沒錯,這次來要偽造的,便是白穆在鐘志謙的品鑒會上看到的,原本屬于柏然的古董。
“像你們這種來定制的還真是少見,東西我可以做,不過光給我圖片很難造成細節一樣的。”九叔看完照片之后說道。
“不用一樣,只要大致看起來一樣,不要太容易看穿就好?!瘪T景軒說道。
白穆明白,鐘志謙就是瞎玩,他對古董只有一知半解的認識,他不過喜歡這樣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只要咋看上去像,應該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成,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這的東西為了追求仿真度高,全都是模仿古人的方法制造的,不說別的,光說你這尊大黑天像,就要花不少功夫,古人用的水銀鎏金法我們也是可以仿造的,再加上我們要尋找一尊差不多形態和大小和舊佛像來重新打造,也是要花不少功夫和金錢的?!?
白穆后來從馮景軒口中知道,九叔所說的這種造假方法,叫“舊佛像改形法”。為了能夠更加逼真,一般通常會將殘破的舊佛像依其殘破的程度改變成另一形狀,高超一點的可以加入一些相同材質鑄造另一個模樣,再加上重新做舊處理,完全可以瞞天過海,就連在行里混跡多年的高手也難免被“打眼”。
“那九叔的意思是?”馮景軒問道。
傻子都聽得出來,九叔這話中的意思,其實就是想多收錢。白穆猜馮景軒這么明知故問,大概是想裝傻,正所謂大智若愚。
九叔伸出了兩個手指動了動:“行價的兩倍,要是愿意的話,交一半定金,馬上就可以動工,半個月內準能交貨。”
“成交!”馮景軒眉頭也不皺一皺,這讓白穆心疼得不行,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呀,不過一想到往后能把那些真品換回來,倒也是值得的。
整個偽造古董的基地是在底下的,所以空氣并不是很流通,加上這周圍為了隱蔽看起來并沒有別的出口,這讓白穆覺得有些壓抑。
雖然這地下基地夠隱蔽,但是設備倒是齊全,連刷卡機都有,馮景軒刷了定金之后,白穆本以為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他們可以離開這個令人有些壓抑的地方了,卻不料馮景軒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回過了身……
(本章完)